6、本宫只想垂帘听政（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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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真的办了赵光将军一家！革职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从朝上回来的程望吓得一身冷汗。
赵光将军戎马一生，家里更是几代忠良，就连老百姓中都有歌谣唱道：“生子当如赵光，胡人闻声仓皇。”
这样一位良将竟然会贪墨粮饷、贪功占功、草菅人命？说出去谁信？
可那些御史言辞凿凿，每一桩罪名都把赵光钉得死死的。最后要不是他们几个求情，指不定赵光连性命都没了。可像赵光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旧疾一大堆，又在牢里受了罪，估计到不了流放之地命也差不多没了。
“皇上这是卸磨杀驴啊！”
“哎，老薛，你可千万要慎言！这里比不得沙场上！”
“我慎什么言！他要想办我，还需要我薛某人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赵将军那样的人都能办了，这小皇帝就是个白眼狼！”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我说老程，你也不劝劝他！”
程望正在出神，猛然听到叫他的名字，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哦，都回家，回家吧。”旁边的两名武将还在争执，程望却想起了女儿入宫前对他说的话。
“赵光将军真的被办了。”程望回到家，关上门，同贺氏说道。
“什么？赵光将军？”谢氏不可置信。
“嗯。”程望沉重地抬头，“贪墨军饷，草菅人命。唉，我也隐隐生出几分担忧。”
担忧什么？谢氏蹙眉，“这么说，女儿那回偷听到的话是真的，他们真这么做了？”
程望拍了拍大腿，“暂时还不好说，办赵光将军也比女儿说的要晚了一些。不过我认识赵光多年，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来看，圣上想办个人是不缺理由的。阿宛说的对，我们家兵权在握，又出了一个皇后，烈火烹油般的日子，谁看了不眼红？”
谢氏又想起了个别的事，“我听说，宫里正得宠的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宸妃娘娘，这杜家原先可不怎么样，如今有了太后又把女儿送进了宫，在京城可又拽起来了。还大言不惭说恩宠比皇后娘娘还盛呢。”
“嗯，这也是个信号。太后偏心自家人，皇上喜爱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都是符合常理的。那咱们家就只剩夺嫡时的那点支持了，尽管当初我们也是豁出性命，可在人家眼里看来珍贵不珍贵那就不好说了。眼下唯有听阿宛的话，韬光养晦、急流勇退。”
“你的意思是……”
“明天上朝我就称病不去，然后找章老给我看病，之后就上奏请求告老还乡。唉！”戎马一生，支持的皇子当了皇帝，女儿也做了皇后，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没想到竟然要这样做。不过想想赵光满门，还是保住家人小命要紧吧。
谢氏不无担忧，“这告老还乡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家有的是钱，咱也饿不死。可按阿宛说的，她本来就不是很得宠，那又没了家里助力，岂不是更受欺负？”
程望却笑了，摆摆手，“阿宛能参透这一点，提前告知我们该怎么做，说明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是不会受欺负的。她在宫里的以退为进，和我们现在的韬光养晦是一样的道理。有时候，不争即是争。再说了，谁说我要交出兵权了？”
谢氏瞪大眼，“那你刚刚不是说……”
“我是说我要称病回家，这兵符交出去到皇上手中，可皇上未必会用。皇上现在重用文臣，根本不重视武将。已然有文臣提出军中养的人是一笔极大的开支，皇上也在拟散一批人。到时候，我的那些老部下就安排到谢家遍布天下的商铺里，我们来养着。等到派上用场的时候，随时都能召集。若是派不上用场，那也算给他们一个安家立命的场所，毕竟也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过的。只是，又要夫人破费了。”
谢氏满不在乎，“这点钱对我们谢家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谢家的生意也得收敛些，名下的一些商铺换别人的名号开。”程望还是表情凝重，他想到了，皇上办赵光将军一家时，连赵夫人家的土地财产都没有放过，谁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国库缺银子了，盯上朝中有富商大贾背景的臣子！这个皇帝跟先帝比，真是心机颇深，又多疑。自己既要韬光养晦，也不能什么都交出去白白任人宰割，得留个后手。
“那枫儿怎么办？”程宛的哥哥程洛枫子承父业，也在军中。
“这事交由我来办，你就不要操心了。”
这几日，徐溯上朝特别顺。先是彻底办了那个赵光将军，家产尽数充公，也除去了一个拥兵自重的心腹大患。这招杀鸡儆猴，很好地震慑了朝中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武将。这些兵蛮子，当初先帝倚重，就真当自己是镇国之宝了，难道忘了自己手中的兵权是从哪儿来的？那都是皇家赋予的，指挥他们做事而已。
令他意外的是，程望昨日称病，没有上朝。自己作为女婿，还是得去问问的。结果回来的御医说，程望旧疾发作，需要好好静养，那老头索性上奏要告老还乡。实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说实话，这个岳父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之一。当年为了和睿王、平阳郡王他们争夺皇位，需要朝臣的支持，那么能调动军队的武将必不可少，所以他才违心娶了程宛。如今大局已定，现在要还是留在他们手里，只怕迟早会不服管教。
原本，他是想利用这个岳父在军中的威望，说服其他将官主动交出兵权，得罪人的差事让他来干。等到交差不多了，他再寻个错处，慢慢地收回程家的兵权。可谓是一箭双雕。可没想到程望却主动提出了告老还乡。
高兴之余，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程望病的真不是时候，收军中其他人兵权的事，看来还得找别人去办。事情偏离了自己的掌控，让徐溯有些烦躁。
“皇上，宸妃娘娘做了莲子羹，在漪澜殿等您呢。”万祺瑞回禀道。
一想到身边还有仙儿这朵解语花，徐溯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让仙儿进宫到他的身边，真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开始他还怕程宛会百般阻拦或者对仙儿刁难。没想到自打入宫以来，程宛就跟不存在了似的。
除了一些重要祭祀、节日，身边的人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皇后，旁的时候，这张脸他都记忆模糊。是什么时候起，程宛就这样退出了自己的眼前？以前那个风风火火、笨拙耿直的魏王妃，似乎离自己已经越来越遥远了似的。
“皇上？”万祺瑞又唤了他一声，将徐溯的思绪拉了回来。
也罢，程宛有什么好想的！她离得远更好，省得待在身边碍事。
崇德宫的院子里，程宛拿着个水瓢，微微弯着腰，仔仔细细地在给一盆玉簪花浇水。
“这秋天里的花娇贵着呢，不像春日里的，给点日头就疯长。”
“娘娘，章太医来了。”
“微臣章若松给皇后娘娘请安。”
程宛将水瓢递给宫女，“起来吧，章大人进来说话，给章大人上茶。”
这章若松便是谢氏先前所说的章老太医的孙子。谢氏也做药材生意，不但与章家是世交，外公还曾经救过章老的命。
“我爹爹怎么样了？”
“娘娘请放心，程将军身体康健，就是旧疾发作，加之近日感染了一点风寒，微臣的父亲已经去了，给开了药，照着方子吃，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好。”程宛点了点头，她知道，徐溯近日办了赵光将军，程望这是终于开始相信她起先说的话了。
程宛微微笑道：“听说章大人家，是千金科的圣手，对调理妇人孕育生子医术十分精湛。”
章若松明白了，这位皇后娘娘进宫一年半，算上之前跟在还是魏王的皇上身边，也有六年多了，一直都未能有孕。眼下后宫的妃嫔越来越多，皇后娘娘是心急了。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诊脉、开药……”
程宛摇摇头，打断了他，轻笑道：“不是让你给本宫，是让你给除本宫以外的后宫其他娘娘。”
章若松能进宫当御医，除了医术精湛之外，懂得宫里的生存之道，也是必不可少的。后宫里腌臜事多，既然爷爷一开始就告诉了他，是和程家是一条船上的，他就已然有了心理准备。该来的总还是来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么早。
见章若松的脸色微变，程宛猜到他八成是想歪了。
“章大人，本宫让你开的是正正经经的保胎药、促怀孕药。”
章若松更加惊讶了，“娘娘的意思是，给后宫每位娘娘都好好瞧瞧？”
“不仅是好好瞧瞧，还要用上你们家的膏方。该补气血的补气血，该用上好药材的尽管让司药局送来。皇上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子嗣还是太少了，需得赶紧开枝散叶。”
章若松敬佩地跪地：“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宅心仁厚，是微臣刚刚小人之心了。”
“你且起来，章家与程家是莫逆之交，不论你怎么想，本宫相信也都是为了本宫考虑。现在后宫尚还没有一位娘娘有孕，所以你不必担心有人暗中做鬼，放心地去诊。愿意诊的就诊，不愿意的不必强求。”
“微臣领命。”
第二天，皇后下令让章太医给各宫娘娘诊脉调理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
在低位妃嫔的眼中，觉得这位皇后娘娘简直是太好了，心肠善如菩萨。
在宸妃、尹贵嫔等人的眼中则觉得：这皇后某不会是疯了吧？自己多年不孕不好好看看，反而给她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妃嫔们看，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宸妃轻蔑地撇嘴笑笑，“她啊，那是自己生不出来、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所以不抱希望了，索性博个贤名。”
莲儿问道：“那这章太医送来的药？”
杜仙蕙目光一冷，“你也蠢么？自然是扔了，谁知道这是药是毒。”
“是。娘娘国色天香，与皇上琴瑟和鸣，有子嗣不过是早晚的事。”
想起这些日子和表哥又回到了从前的你侬我侬，杜仙蕙不禁面露红晕，桌案上是皇上做好了一半的画，应当说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所作，皇上答应要给她修建一座园子作为行宫，依山而建、引入温泉水，日后那里便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办完了差事，章若松来给程宛复命。
“怎么样？”
“回皇后娘娘，宫里除了德妃娘娘、宸妃娘娘跟微臣说不必诊治了，其余各宫微臣都去瞧过了。”
“嗯。”程宛心里盘算：德妃年纪最大，且已经有一个皇长子了，个性又不争，自然是不想多事的，能把大皇子平安养大恐怕已经是她唯一的愿望了。至于宸妃，想都不用想，肯定不会相信她有这么好心，自然也不会接受。其他的妃嫔么……位分高的，肯定认为她另有所图，压根不会领这份情；只有位分低的，又没有依靠的，才会想放手搏一搏，也算是向她示好。
果然她得到的消息是，德妃宸妃不让看；尹贵嫔悄悄托人将药方送出了宫去，让家里的人另找了郎中来看看究竟有无问题；冯昭仪则是悄悄把药丢了。其余位分低又见不着皇上几次面的，反倒都是急切地跟章若松询问长短东西，巴不得能立刻有孕。
跟自己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辛苦你了。”程宛浅笑，“本宫知道给你赏赐你都百般推辞，日后本宫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娘娘说的哪里话，能为娘娘做事是微臣的荣幸之至。”
“那接下来，本宫打算休养一段时间，还烦劳章太医能为本宫说几句话。”
章若松眨巴眨巴眼，“说什么？”
“说本宫身体不好。”
章若松收起了惊讶，心里明白了，这位皇后娘娘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思量，是个有大主意的人，自己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每月十五，徐溯会装模作样地来崇德宫看看皇后。
今天才初十，徐溯破天荒过来了。
“听说你近日身子不太好，是累着了吗？”
于情于理，自己作为丈夫都应当来看看生病的妻子，更何况程望还知趣地回家休养去了。关于这点，徐溯其实挺苦恼。猛然发现，在武将中没了程望这个岳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处理其他的人。
“多谢皇上关心，许是累着了吧。毕竟宫里的姐妹越来越多，操心的事情也多。”
“听闻，皇后近日关照太医给各宫的妃嫔诊脉？”
“是，臣妾自知嫁入王府六年多都未曾给皇上添一儿半女，如今姐妹多了，臣妾不想她们重蹈覆辙，也深知子嗣对皇室的重要，所以便自作主张了。”事实上，原主在魏王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徐溯几面，那时候他不是忙着跟朝臣私底下结交，就是在先帝面前表现。
“嗯，皇后果然是个妥帖周到的，有你这样的贤妻，朕也能专心对朝政了。”有这样的皇后，后宫安定而不是勾心斗角，他当然高兴。不过从男女之间来看，这样的女人，恰恰又是他所不喜欢的。哪有女人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去别的女人那里？还希望别的女人给丈夫多多生孩子？
像仙儿，每次知道他去别的妃嫔宫里，都要伤心上一宿，看到她为自己落泪，徐溯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那样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美人儿，才是他想要的。
不过后宫里的女人如果都像仙儿那样，也就乱了套了，他会日日头疼，处理朝政时也会分心。所以皇后还得是程宛这样的人来做。
看到徐溯得意的神情，程宛在心中冷笑，她知道，徐溯此时一定骄傲极了，觉得全后宫的女人都爱他，还有个替他处处着想的正妻，简直就是全天下男人都羡慕的。可惜他想错了，越是致命的毒药往往无色无味。
“你既治理后宫很累，那就找个人替你分担分担，现如今妃嫔也多了，挑一两个出来吧。”
程宛笑道：“臣妾也正想跟皇上说呢，臣妾打算你让德妃姐姐协理六宫。”
徐溯皱眉，“怎么选她？”
在他眼里，董氏是比程氏更加糟糕的存在，当年是母后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老实宫女，就给了还是藩王的他。后来程氏嫁给自己，又死活不肯纳妾，导致他想起自己前几年的日子，简直是索然无味。长子长得也随母，呆呆笨笨的，每回见了他都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放眼后宫，只有德妃娘娘位分最高，资历最老，让她协理最合适不过。本宫还打算让尹贵嫔也一同学着管理。”
“尹贵嫔？”徐溯挑了挑眉，那倒是个聪慧懂事的大家闺秀。尹丞相在朝中举足轻重，也的确是该抬举抬举他的女儿，“那就晋尹贵嫔为尹淑妃，这样也名正言顺一点。”
“皇上英明。”
“不过，为何皇后不让宸妃协理六宫？她可也是妃位啊！”莫不是皇后对仙儿有什么不满和误解？
程宛一笑，“臣妾是皇上的妻子，不说别的，魏王妃也做了五年，对皇上还是多少有所了解。后宫中皇上最珍爱杜宸妃，协理六宫这样操劳的事，臣妾猜想，皇上必定舍不得宸妃来做。像臣妾这样皮糙肉厚的也就算了。再者，宸妃仙姿玉骨，十指不沾阳春水，能陪着皇上弹琴烹茶、画画听音便是好，何必来沾染后宫的是非？”
这话说到徐溯心坎里了，“是啊，仙儿是朕见过的最出尘脱俗的姑娘，和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
程宛面上挂着笑，心里想着：有什么不一样，你要走近了看，其实都一样。女人不是出嫁前做珍珠，出嫁后就变鱼眼珠，是嫁的那个男人让她变成了鱼眼珠。
“也好，那就让德妃和尹淑妃一起协理六宫吧；还有冯昭仪，这次也顺道一起封为贵嫔。”程望告老还乡，他得重新选个人帮自己做事，去说服那些将官交出兵权。正好冯昭仪的父亲冯双曾经跟过程望，在军中威望也还可以。先安抚一下他女儿，再重用他，最后收拾起他也容易。
这些带兵打仗的，成日里就想着打打杀杀。现如今天下安定了，只要胡人不来犯，还打什么仗？劳民伤财的。到时候给他们点牛羊、金银就行了。
如今的皇后做事让徐溯很舒心，“朕晚上还有奏折要阅，皇后好生休息。”他想起来答应给宸妃建造的行宫图纸还没画好，今晚得去继续画。国库里的银子不多了，得想点办法，不过行宫还是要建造的，他还要给园子起个好听的名字。要让他和宸妃的感情故事流芳百世。
“恭送皇上。”
待徐溯走后，珍珠失望地站起身来，“皇后娘娘，您既然都称病了，好不容易皇上才来看您，您怎么不借此由头留着皇上多说一会儿话？”
程宛懒洋洋道：“有什么好留的？咱们几个一起玩双陆棋、打叶子牌不好么？上把红玉输了本宫多少，你们给算算。”
她想，很快的，杜仙蕙和徐溯的感情就要破裂。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本宫只想垂帘听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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