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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海岛第11天 离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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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早,太阳还没起来,只有天边一抹微亮的鱼肚白,岛屿上的人们却都已经起了。
有人打着困倦却精神十足的哈欠,有人忙着在收拾,有人在做岛上最后一顿餐。
有人沾了点碳,食指做刷擦着牙,抿一口清水,咕噜几声咽下,又朝着手心哈一口气,一闻……
有点小味。
海边,浪水冲击着小腿,一浪一浪,稍有不慎就会被冲倒在地。
江馨然稍稍分开双脚站稳,弯身捧起一泼水扑在脸上,有点凉,身体忍不住打个颤,精神倒是来劲。
舒口气,缓了冷意,再一低头,腿边缠来了几缕发丝。
下意识愣了愣,一只小手从边上抓起了飘发。
“随云?这些头发……”
“妈妈的……”
小家伙一副年少老成,心疼地瘪着嘴,扭头就往边上不远看去。
温思琪站在那,一头及腰长发此时多已退至肩背,只剩些许也在被铝片刀毫不留情割断最后的联系。
她在干什么?
江馨然看不明白温思琪所为的意义,就问了温随云。
“妈妈说,头发太长会妨碍到行动。”
因为那座岛更危险吗?
江馨然把手伸向身后抓了抓,她的头发不比温思琪短多少,但她不觉得它们会妨碍到自己行动,扎个马尾不就好了,就这么削了岂不太可惜?
也许是有别的意义吧。
比如……告别过去。
看着温思琪低敛的神情,江馨然觉得自己想对了。
往前淌了两步,收拢了就要被冲远的头发,抓在手里又回到温随云身边,“拿好了,不可以再往前走了,会很危险。”
“谢谢馨馨姐姐……”
温随云接过发,又依依不舍往淌远的海面望去。
“不可以太过贪心,不然的话就会什么也得不到。”
“可是……”
“别让你妈妈担心。”
“哦……”
温随云失落地低下头,依依不舍又望了眼海上没能被收回来渐渐飘远的黑丝,跟着江馨然回去营地。
没过多久,温思琪也回来了。
沙滩能挡住视野的地方很少,温思琪削头发的时候都被看在眼里,也便没有人过问,只有老太太熬不住好奇就开口了,老爷子没能拉及时,话被她问出来了。
“孩子,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这剪了多可惜啊。”
温思琪笑意不改,回了她说:“太长了些,有点沉,觉得行动不灵便就削了。”
老太太被老爷子瞪了眼,讪讪笑了笑就没再接话。
老爷子拿起筷子敲了敲桶口,招呼着岔开话:“该吃了该吃了,再不吃就要凉喽。”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相互招呼着开始岛屿的最后一餐。
一如既往的寒酸,螺肉与贝肉的豪华盛宴,以及一条倒霉的被小欧皇看到的海鱼加餐。
吃过早饭,洗了碗筷,收拾好最后的生活用品,一行人就坐在庇护所前沙滩等待潮平。
他们中有老有幼,老弱病孕齐全,不管是潮涨还是潮落期间都不适合出航,只有平潮、停潮,海面最平稳的时候最适合他们离岛。
时间还没到。
“大概六点多,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江馨然看了时间,放下手臂。
老爷子算过潮汐时,今天的平潮有一次是在早上7点多,是离他们现在最近的时间点。
“东西都带上了吗?”
“能带的都放木筏上了,剩下就这个带不动。”
姚亚楠往身后一指,庇护所的骨架干干净净插在地上,苫盖的叶、捆系的绳子都被放上了木筏,只有几根承载用的骨架带不动,就算栓在木筏后边,谁晓得会不会断了掉绳子。
索性,就留下了。
“突然有点舍不得啊……”
姚亚楠往地上一躺,言语感慨。
“那你就留下呗。”
“不要,跟命比起来,这点不舍我还是能舍得的。”
王真真呛了她一句,她也毫不犹豫就回来了反驳。
也是,跟命相比,这点不舍算不得事,留在记忆里足以,现在是该向前的时候。
等待的时间有点难熬,‘现在几点了’、‘几点了’……类似的话隔三差五从不同的人嘴里传出,江馨然的手臂抬了又抬,抬得她直接把表放在了沙滩上。
太阳愈走愈高,海浪的声音渐渐小下,时针与分针叉开约莫120°的角。
温思琪抬起手,感受了下风的强度。
正是风平浪静时。
“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话音未落,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纷纷起身走向放在滩涂的木筏。
五个老弱病孕都穿上了救生衣。
救生衣的气阀早已经存不住气,但他们还是选择穿上,看着鲜艳的颜色,对海洋仍有畏惧的心也由此安定。
将木筏推下水,到海水漫过膝盖处,温思琪招呼过韩唐、老爷子、老太太和叶雅洁、温随云,五个老弱病孕先上去木筏。
“小心点,慢慢来。”
“去中间些,稳住木筏的平衡。”
推着木筏再往前,海水漫过腰,除了挡在木筏前边的林建飞,剩下的人也爬上木筏。
温思琪拿起篙,撑进泥沙中,“林大哥,可以上来了。”
“好。”
木筏又吃了点水,略微过半。
“坐好,我们走了。”
双臂齐发力,木筏逆着海浪前行,左右各三只木浆,随老爷子的口号齐落、齐划。
“落~划,起~”
“落~划,起~”
木筏渐渐远离海岛,出到一定距离,温思琪撑着篙熟练地将方向改变,向北前行。
站在木筏上,目光眺望远方,思绪回想起了幼年的一段记忆。
柳镇曾是个水乡,水路四通八达,她在年幼的时候就经常坐外曾祖的船出门,有时也会拿起比自己高很多的船篙,在老人的微笑里有模有样用篙撑动了船,后来次数多了,有模有样也变做信手拈来。
再后来她被带回南城,再回到柳镇的时候,外曾祖不在了,四通八达水路也一条条被填成了马路,一切变得陌生,就连留在手上的记忆也渐渐淡去。
回过思绪,温思琪看向紧握船篙的双手。
昨天刚撑起它的时候以为会陌生,没想一下子就熟悉,好像对它的记忆从未淡忘。
也许记忆永远不会淡忘,只是需要记住的理由已经不在。
那么,那段过去为何还如此清晰?那个人也已经得到报应,已经没有再留住记忆的必要,不是吗?
那为何……
“看到了!”
激动的欣喜断了思绪,温思琪敛起心思向众人齐望的方向望去。
葱翠的绿色映入眼帘,向外延伸的岬角勾出一个弯,海浪在其下拍打出白色的浪花,飞鸟于上盘旋。
看见岛屿后,众人的情绪明显高涨,木筏前行的速度也都变快了许多。
从在岛屿最高处眺望的到情况估摸,两座岛屿之间的距离有八百米左右,加上他们所处岛屿的长度,他们要上岛需要费些时间。
“我们得再快点,务必趁浪还平的时候上岛。”
木筏又快了些速度,朝着下一座岛的北部前行。
海龙卷过后的第二天晚上见到的航船是在岛屿北部与东部,想要再见到经过的航船,自然是要选择同一个朝向,而那座岛的东面是断崖,他们也上不去,于是就决定先去下座岛的北部,若是岛屿北部实在不适合他们登岛,再另行寻找其他登陆点。
随木筏的前进,岛屿逐渐失去距离感,给予温思琪等人的感觉只剩惊叹与敬畏。
绕过岬角,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沙滩,在海岛的东北部,可以见着航线,适合登陆。
“起浪了,大家都注意些,小心不要掉下去。”
海面的起伏又大了,木筏起落有些不稳,躺在木筏上的韩唐脸色有点难看。
坐在前边的江馨然往前看了看说:“暗礁好像有点多,我们会不会撞上?”
温思琪定睛看去,通往沙滩的海下有不少礁石,看起来似乎火山喷发时飞溅的石头,到处都是,没有规律可研。
“我去船头,用船篙来避免碰撞。”
张开步子,温思琪慢慢像木筏前头挪去。
“划慢一些,不要太快。”
温思琪在木筏前端蹲下,将船篙伸向离木筏最近的一块礁石,双手发力向边上一移,木筏改变了方向。
但是,头改了,尾巴的反应却慢了拍,木筏还是磕碰到了礁石,顿时晃了一木筏的人,并不激烈的碰撞,却让木筏上的人胃里一阵翻涌。
“还、还有多久能上……唔——”
叶雅洁匆匆捂住嘴巴,将就要跑出喉咙的酸水强行压下。
这碰撞不止让她胃疼,脑袋也不逞多让,整个视野都要扭曲了。
“再坚持下,马上就能登岸了。”
马上是多久?
叶雅洁看了看与沙滩的距离,看起来很近,但又感觉很远……
她放弃了,跟着韩唐一起蜷起身子躺在木筏上。
坐在离木筏尾端最近的姚亚楠和林建飞也拿起木浆帮忙将木筏推离礁石,可惜木浆的板不够结实,可能是泡水太久的原因,没几下给就夭了。
好在,木筏离沙滩已经没多少距离,温思琪能看到水下被阳光照亮的陆地,估摸再飘个几米就能下水走了。
很快,哗啦一声,温思琪跳进了海里,脚后跟正好着地,海水刚过双肩,她抓住捆系木筏的绳子拉着向前。
林建飞随即也跟着跳下水,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有海水帮忙去力,两个人没有花太大的力气。
海水退至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