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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海岛第73天 宁静 ...

  •   水声哗哗,清澈的溪流自高而下,悠悠转转奔赴汪洋。阳光穿过叶落下,借助流水的折射为水边狼狈的三人带去温柔。
      王真真接了把水泼到脸上,随意抹了两把。
      拿开手,睁开眼的瞬间,目光不由自主飘向一旁。在视野的余角瞥到一条睡相安详的鳄鱼,凹凸不平的表皮使得它即使一动不动,也不禁叫人生畏。
      王真真冷不丁抖了个激灵,随即把手伸到水里,互擦着手心。搓的有点起劲,恨不能把皮搓掉一层似的。
      当时,温思琪说把它拖走,她没多想就和江馨然一人抓一条前腿就跑,跑出一段距离,休息了下,她们又继续奔逃,沿着沼泽边缘一路绕到这里,放下的瞬间,一股头皮发麻的恶心感上来了。
      一直地擦,一直地擦,手都擦疼了,王真真才把手从水里伸出。
      甩甩水,拢拢手掌,有风拂过的手心好像还抓着那张粗糙的皮,才下去的恶心无法控制地涌上喉咙。
      王真真吊起柳眉,很是嫌弃地把手往衣服上擦来抹去,试图抹去残留的感觉。
      却是徒劳。
      心理上的触感去不了,手上的感觉就别想消除。
      王真真放弃了,摘掉帽子坐到一棵树下,掀开背篓上的遮盖,从中拿出个果子往肚皮上擦擦就往嘴里咬,目光偷偷落向边上隔了点距离的树下。
      江馨然在给温思琪上药。
      温思琪的老伤处被鳄鱼尾巴抽了个正着,之后又一路奔走,脚腕又肿了,肿得很明显,一眼就看得出来。
      温思琪说没有骨折,但当时甩动的力量都听出风声来了,那么大劲,就是不断也得裂开。
      王真真突然觉得嘴里的果子不好吃了,说起来,温思琪会遭这罪还是她害的,如果当时她不那么激动,乖乖跟在她们后边,以温思琪的谨慎,她们就不会撞上那条鳄鱼。
      咬下口果肉,时不时瞄去的目光显得犹豫。好许,似做下决定,王真真将果子放回背篓,站起身走向温思琪。
      途中,王真真饶了点小路,从鳄鱼的后边绕过。
      站到树下,绷紧的脸色引来了树下二人的注视。
      看着抬起的微笑,王真真有种自己的心思又被猜到的感觉。饶是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很会洞察人心,也不禁有种怪异,就像精心准备的惊喜其实早在别人的预料中,什么期待的激动都没了,只剩下自暴自弃的无趣。
      一撇嘴,王真真开门见山:“那个……谢谢,还有!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们的,只顾莽头跑,害你受伤。”
      错就错,该道歉就道歉,她学历是不高,不代表她不会做人,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她分得清,像叶雅洁这类喜欢犯贱的,她就不会跟她客气。
      温思琪轻轻笑道:“吃一堑长一智,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下一次。”
      闻言,王真真暗暗撇嘴。
      温思琪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在对待别人认错时的态度太过宽容,口吻也像通情达理的家长教育犯错的孩子,不责备打骂,以温和的教育让孩子自己愧疚,记住错误。
      但是,她们都是同龄人,她的这份温和只会让她感觉古怪,感到疏离。
      相比温思琪的温和,王真真更喜欢江馨然的直接。
      “下次注意就好。”
      看,多简单,虽然不一定能让人长记性,至少感觉上舒坦。
      得了两个人的原谅,王真真就很有眼色回到刚才的树下,拿出刚才啃了一半的果子,竖起耳朵倾听。
      之前两个人除了对伤口的问答,一直没有多余的对话,这会被她一打断,明显看得出来她们继续不了刚才的‘融洽’。
      王真真知道,江馨然一定有话要说,留在那里只会碍事,不如算个八卦。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王真真就听到江馨然开口了。
      “你刚才不该冲动。”
      “我非木石孰能无情,许你冲动,不许我胡来?”
      “不像你。”
      将最后一处系绳搭上结,江馨然抬起头,光与影交错,在面前落下斑驳。
      脑海再次浮现如梦如幻般不真切的回影。
      同样也是这棵树下,相比之前的不真切的虚幻,此刻温思琪却是触手可及的真实,一个真实在面前的普通人。
      “不,还是我不完全了解你。”
      或者说只了解了个表面。
      “不必要了解,你我如今的相遇就像两个不同时空的人意外掉入同一时空缝隙,待离了这座岛,离开这个缝隙,我们便会回到各自的时空,不再交集。”
      看着不过咫尺之距,凝重中不掩狼狈的清颜,温思琪承认,她对江馨然存在不一般的感情,
      会为她对自己的关心悸动、会因她的强硬感到心安、会为她的认真失神、也会为她的安危慌乱理智为此冲动。
      甚至,因她渴望、因她幻想。
      即便只有一瞬就被理智压下,但那存在过的事实让温思琪无法对自己自欺欺人。
      但是,两个人能否在一起不单只看他们是否对彼此感情,更要看各自身份带来的观念、习惯等差异是否能相融。
      对于江家,温思琪说不上完全了解,但也知道其地位所提供的塔顶资源,注定江馨然不会有普通人为柴米油盐、甚至为生存劳累的烦恼。
      这座岛虽然将江馨然拉到与她们同一起跑线上,可一离开这座岛,她们的起跑线又会回到最初的模样,甚至连赛场都将不同。
      思绪回转,温思琪定定看着她,看着江馨然眼里的自己,突然想笑。
      江馨然眼里的她,胆小、卑微、渴望……就像戴上了小丑的面具,夸张的表情滑稽得让人觉得好笑。
      没资格!
      温思琪暗自嗤笑,不等江馨然张口,抓过搁在一旁的竹矛,撑着就要起身。
      “坐下。”
      江馨然按住了她。
      看着温思琪就像贴在脸上的虚假的微笑,江馨然深吸口气压去心中因温思琪躁动的思绪,沉声道:“你现在的伤势最好是保持静止不要乱动,不然待会的担架上,我们还要抬个你。”
      这只鳄鱼还没到成年,在江馨然她们放下后,温思琪抬了它一下,估有三十来公斤,不算很重,背背停停走一段路完全没问题。
      可谁背?
      温思琪现在这个状态肯定背不了,江馨然和王真真不想去背。
      鳄鱼肉很有食用价值,鳄鱼骨也能煲个汤,鳄鱼皮也有不小的经济价值,说是浑身上下都是宝也不为过。
      温思琪不想丢下它。
      既不想丢下,又没人背,这里的地形又不好托着走,到这之前,她们就商量着把它抬着回去。
      江馨然的口气是重了点,但说的很在理。别看这只鳄鱼体重适当,她们的力气也好不到哪去,抬个一段路就得休息一段时间,再加个温思琪,今天怕是不用回去了,直接露宿吧。
      温思琪不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更不是个为一己私念不顾大局的人,随江馨然的话出,她犹豫了下便安静坐下。
      眼见她坐下,江馨然不由得舒了口气,按在温思琪肩头的手轻触了下,缓缓将其收回。
      “王……真真,我们去那边砍两根木头做担架。”
      江馨然撑着膝盖起身,拿上斧头迈过小溪。
      王真真“tui”地声吐掉果核,没有意见。虽然挺不想跟江馨然相处,但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她耍性子。
      大不了不吭声,也就难受点而已。
      王真真跟着去了。
      两人一走,四周便安静下来,只剩风拂过叶、水撞击石,以及掩藏在林深处窣动的声响。
      很安静,很安静……
      靠在坚硬的树干上,温思琪合上眼,享受这一瞬间的宁静。
      一阵风吹过,捎着淡淡的腥咸。眼睑豁然睁开,恐惧、惶惶、无措,霎时间全挤在一双眼眸里,却在瞬间又归于平静。
      抬起手抚摸过脸,溅在脸上的深红早已经洗净,浓重的血腥也在鼻尖淡去,却依然有种它还凝固在脸上的错觉。
      低下头望着右手,茧子在指根下生长,掌心拢拢,糙砺的手感似在磨砂。弯曲的手指露出了藏在指甲缝里,没有洗净的深红。
      瞳孔蓦然一紧,五指僵硬成爪,温思琪慌乱抬起头,求助地望向江馨然和王真真离开的方向,树植影绰间,不见人影。
      她张张嘴,“啊”了一声。
      仿佛许久没有接触到水,喉咙发出声响如同被撕扯过的沙哑。
      默默合上嘴,她笑着,仰起头。
      阳光穿过叶的罅隙散落光点,柔柔的,感觉不到平日里的暴烈,同样也感觉不到平日里的暖意。
      脸上有点凉。
      紧紧咬着牙,唇际微扬的笑意轻轻颤动,胸膛起伏剧烈。
      砰——
      砰声炸起,宛如一道晴空旱雷,突兀地就在耳边爆响,身心毫无防备就被颤栗。
      怀抱双臂,温思琪蜷起身子将自己抱紧,张启的唇微微轻颤,不时从中传出磨砂般刺耳的“啊啊”声。
      林中突兀的伐木声持续。
      好久,扰声暂断,像按下了停止的按钮,磕碰的轻颤也静止下来。
      平静地翕唇,平静的起身,一步一步,拖着肿伤的腿像岩壁下的流水走去。
      行至水流边,温思琪摘下头上的棕榈帽,解开脖间围护的芭蕉叶,脱下防虫的草衣、长裤,拔下一条岩壁上的爬山虎扎起又长了不少的发,迈进水流下。
      溪水冰凉,乍一灌在身上便激起一阵颤栗,温思琪扬起头,任水肆意击打在脸上。
      伐木声又起又停,不一会儿,脚步声窣窣传来,一株茎植被拨开了叶。
      水花四溅,在阳光的模糊下蒸腾起朦胧的一片水雾。
      水雾淡淡渺渺,藏不住风光。
      扑通。
      扑通地跳跃,心口似遗漏一拍,仓促追上的节奏并不合拍,突兀得无法忽视。
      江馨然抿起唇,双眉紧蹙。
      “哎,不是让你歇着嘛,怎么站着了,还搁这洗澡?”
      王真真柳眉倒吊,皱起的脸不藏疑惑。
      温思琪笑语嫣然,“滚了一身泥,粘着难受,正巧这儿的水势像极花洒,忍不住就站下了。”
      这条水流有点怪,从上边下来不是贴着岩壁淌流,反倒像条小瀑布哗啦啦往外冲。
      王真真半信半疑,仔细看了会温思琪的脸,眼一白就夹着两根巴掌粗的木棍跨过溪流。
      江馨然不信,一个字也不信,目光落在温思琪搓揉的右手好久,才向着温思琪脸看去,双唇微微翕张。
      温思琪看到了,也看懂了意思,嘴角宛如本能的笑容收敛下。
      你骗人。
      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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