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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

  •   钟晓飞,一名平平无奇的永医大硕士毕业的骨科菜鸡。

      去年才刚进医院实习,粉碎性骨折手术还在多看多练的过程中,哪儿有什么本事接一个患有多发性骨髓瘤的富二代病人。

      精德医院是他的导师拎着他来的,当助手。

      他导师是个高智人帅的,就是来精德之前有一段时间脾气有点怪,总没事儿就抓着他的小辫子,一训就是一个钟头,其他倒什么毛病都没有。

      谁让人家是领导,钟晓飞从小听话惯了,也不敢造次。

      但就这次来精德,钟晓飞再乖再不多事儿,也不由的觉得自己这个导师一定是有什么毛病。

      他们家导师,带他来精德报道的时候是着急忙慌、风风火火的,钟晓飞一时还觉得这里住的病人大概是他们导师的什么亲戚,要不怎么能这么着急。

      可结果这怪导师跟病人一碰完头,就钻进层流一室的医生办公室里不出来了。

      什么事儿都让他去办,把所有要检查的,要看的项目给他细细的、不厌其烦的讲上好几遍之后,接着就美名其曰让钟晓飞好好去锻炼一下的,把他放去层流四室,也就是病人的层流病房里“实战”去了。

      钟晓飞一直都是跟在他们导师屁股后头的小跟班,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战场,况且这战场上还是个病得凶残的货,所以每次钟晓飞去病房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一项做错了,耽误了病人,也害了他的这位怪导师。

      钟晓飞见师命难违,便没事儿就劝劝自己——哪个大神医师没有实战的这个第一步呢?他们家的怪导师当初肯定也是这么过来的。

      于是他来来回回在层流一室和四室之间周旋了一周,终于到了他们导师不得不出山的时候了。

      钟晓飞这天上班儿前,想想今天可以在老母鸡的庇护下做一只不用动脑不用背责的小鸡仔,一时觉得这永宁雾霾天的空气也是蛮好闻。

      清晨一大早,钟晓天站在宿舍门口,端着手机字一字句的发着微信。

      “贺老师,我已到门口,您不着急。”

      钟晓飞的宿舍跟他的导师是隔壁,严宁的人在精德里面给找了两个一室一厅的单间,环境可谓是相当不错。

      每天早晨,钟晓飞都会在门口等着老师出门,两人一块儿进无菌区。

      平时那怪脾气出门的都挺利索,甚至有时会跟他前后脚出来,结果今天钟晓飞在门口等了足足十五分钟,也不见门那头有动静。

      这病人怕不是跟他们贺老师有什么过节吧?怎么今天这么磨蹭?

      钟晓天满脑袋的搞不清楚状况,他斜挎着个朴素的单肩包,靠在走廊的墙上胡思乱想着。

      消息发出去后,大约过了三四分钟,钟晓天才收到了个“好”。

      然后门那头有了点动静,像是在换鞋什么的,接下来宿舍的防盗门被一把推开,里面出来了清清爽爽、身材笔挺修长的男人。

      钟晓飞仪表堂堂的实习导师——贺白。

      贺白身上依旧是平时常穿的,偏休闲的白衬衫黑西裤,他不爱背包,手上捏着一沓基本的资料和一些要用的报告单,脸上表情很少,眼睛里更是。

      说实话,钟晓飞一个钢铁直男,每天除了发愁自己的论文,脑子里实在装不下其他的对周围环境的注意,但今天贺白带给他的第一感觉,着实让钟晓飞觉得不对劲。

      他感觉贺白今天比往日还要严肃,像是某个平日在台下异常勤奋刻苦的演员,终于要登台演出了一般,精神紧绷、强稳方寸。

      贺白走在前面,钟晓飞一眼就注意到了缠在贺白左掌上的那个黑色护腕——他以前从没见过贺白带过这东西。

      这黑色的护腕钟晓飞一看就明白,那是贺白在遮挡他那道横跨手掌的伤疤。

      ......

      方黎早上又吐了,事发突然,莫名其妙,他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呕吐的情况了。

      蒋沐凡从躺椅上听到方黎喘息声不对就一咕噜爬了起来,赶紧拿床底下的盆子去给方黎接着。

      方黎的肋骨没长好,并且肋骨骨折是不打石膏的,所以方黎任何大动作都不能做。

      但突如其来的反胃实在没办法忍,方黎一个本能的侧身,伏到床边就开始吐。

      蒋沐凡也慌了神,一个手接着盆子,一个手不断的帮方黎顺着背,方黎肋骨上的事儿,一时间没能顾得上。

      方黎整日吃的东西都很少,实在没什么好吐的,只吐了一点酸水,但反胃还在继续。

      蒋沐凡正满眼担忧的等着,只见门口忽然进来了两个穿着隔离服的医生。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点的快步走了进来,不顾正在干呕的方黎,一把把人从床上托了起来。

      那个瘦小一点的医生也眼疾手快的跑到了床尾,快速升起了靠背。

      蒋沐凡半蹲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盆子就被夺了过去。

      那时方黎已经面色难看的靠在了床上,高一点的医生把盆子接到了方黎的胸前。

      “他肋骨还没长好,这么俯卧容易二次骨折。”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蒋沐凡耳边响起。

      蒋沐凡瞳孔微张,猛地一个抬头——

      眼前那个被隔离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只露出了双眼睛。

      那如雾夜般暗黑而深邃的眼睛,化成灰蒋沐凡都认得出来。

      “你怎么......”

      蒋沐凡站起身,双眼粘在贺白身上,惊讶的就要扒不下来。

      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小的好像还没来得急叫谁听见,就见方黎已经平静下来了。

      贺白从手边抽了张纸,摁在了方黎的脸上,动作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粗鲁。

      他一手把盆子递到了钟晓飞手里,一手摁着方黎的嘴。

      蒋沐凡见状,赶紧上去接了贺白的手,帮方黎把嘴擦干净,然后将纸用酒精湿巾包了起来,打算一会儿扔到外面去。

      方黎见贺白终于和蒋沐凡碰面了,不由觉得贺白怂的好笑。

      他虚弱的靠在床上,冲贺白阴阳怪气道:“三倍工资都请不动您啊,一周前的合同……咳…现在才现身,贺医生的架子挺大。”

      贺白斜了一眼方黎,眉毛一挑:“我劝你小心说话,别再呛断了骨头。”

      说完,贺白伸手在方黎胸前按了两下,还顺手摸了摸他之前手臂和腿上的两处旧伤。

      忙完手里的动作,贺白从床尾抽出了方黎的病例,一边低着头勾勾画画一边对方黎和陪护的蒋沐凡说:“恢复的不算太慢,磷酸钠要继续吃,钙可以停了,你的情况补钙没有用,要血液那边去解决。”

      他的声音极其平稳,毫无波澜,仿佛此时面对的就只是一床普通病人而已。

      蒋沐凡僵立在一旁,感受着这场暗潮汹涌的阴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分为了二。

      一半在仔细听着贺白说的什么,另一半在琢磨着为什么贺白会突然出现在精德的层流室里。

      大概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与贺白上次分别的场景竟还历历在目。

      那是蒋沐凡不愿想起,却总是难以忘却的画面。

      一间贴满了自己照片的书房,书房里摆着那架陪着自己长大的钢琴。

      书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眼中暗沉深刻,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是一句话憋了很久很久,他恳求着跟自己说——

      “不要走,好不好。”

      宛如一个死守着什么的战士。

      贺白的表情蒋沐凡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那是背叛,他岂敢?

      于是蒋沐凡落荒而逃了,他又逃到了方黎的身边,蒋沐凡本以为与方黎分开的那几天,跟贺白的相处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一场不可多得的闹剧。

      谁知这夏天刚就要过去,贺白又回来了。

      并且这次的重逢,好像还与方黎有关。

      贺白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平定且果断,不拖泥带水,没有一句废话。

      他与方黎和蒋沐凡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便带着钟晓飞打算出去了。

      临走前方黎大大方方的跟贺白说了声再见,还跟他说欢迎常来。

      贺白白眼都懒得跟方黎翻,只扔了句:“你应该盼着少见到我几面。”

      见贺白和钟晓飞走远了,蒋沐凡低头看了眼方黎,质问道:“怎么回事?”

      蒋沐凡此时正经的表情若是放在从前,方黎一定报之以一个大大的二皮脸笑容,但此一时非彼一时,他没那么大劲儿去跟蒋沐凡嬉皮笑脸了。

      方黎竭力弯出了一个温和的眼角,对蒋沐凡坦白:“是我让他来的。”

      “你想干嘛?是嫌事儿还不够多是吧?”蒋沐凡有些愤怒。

      他和方黎这么多年,贺白一直是两个人的红线,谁也不提谁也不想,哪怕冬至第二天在三院碰上了,都相互不去多聊这件事。

      贺白是方黎的心结,更是蒋沐凡的。

      方黎平常不是一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如今他主动把贺白叫来,蒋沐凡不相信他就是图贺医生的医术高超。

      方黎有幺蛾子要整。

      方黎不会又琢磨着要走吧……

      他这样子,能走哪儿去?

      蒋沐凡下意识的胡思乱想,怎么也捋不出个结果来。

      “你最好把你的那些小九九都给我说清楚,别逼我,方黎。”蒋沐凡声音冷了下来。

      只见方黎眼底的暖意慢慢淡了,他缓缓抬起两根插着吊瓶瘦如木柴的手臂,微微笑着,像是在对蒋沐凡求一个拥抱。

      蒋沐凡原地站了片刻,本不想中了方黎的这软招,但看着他那因瘦而突出的骨节,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坚持着,蒋沐凡无奈,还是败了。

      他坐到了床边,小心的伏进了方黎怀里,蒋沐凡自己拿着劲儿,不敢完全去压方黎的身体,这形神只占了一个形的拥抱,持续了大概半分多钟的时间。

      一只轻飘飘的手搭在了蒋沐凡的后脑上,那手有一些凉,正温柔的搓揉着他后颈露出的一点碎发,如同从前一样。

      方黎等蒋沐凡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后,低低的唤了一声“宝儿”。

      蒋沐凡姿势没动,闷闷的“嗯”了一声。

      而后方黎发出了一声叹息,悠悠的说:“你说我还能陪你多久啊……”

      “别胡……”

      蒋沐凡眉头一皱,刚吐出了两个字,方黎便打断道。

      “答应我,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儿,都不能再掉下去了。”

      ……

      之后方黎对于贺白的事情什么都没解释,蒋沐凡却感觉自己什么都明白。

      他想说方黎又蠢又幼稚,但到头来却心痛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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