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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   蒋沐凡不是不理睬方黎,而是他已经注意不到了。

      自从那天被贺白推出家门后,他感到每天都疲惫至极。

      其实蒋沐凡没什么压力,刚进大学前,蒋萍给了他一张卡,说这是他和贺振华很早以前就给他留的学费,还有他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供他念完四年本科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把那钱给他,也算是了了贺振华的一桩心事。

      按理来说,每天衣食住行的开销他不用发愁,永音有他的床位和学籍,他在学习上也并没有非常吃力。

      只要他安心念书继续跟着杨鹤忠带带课,混点人脉,那毕了业他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甚至现在,蒋沐凡都有能力不靠家里,自己给自己挣一口饭吃。

      但他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在那冬温夏清的屋棚下住了二十年,如今那屋棚顶忽然就这么倒了,再不容他了。

      蒋沐凡无所归依,无处可去。

      贺白跟他说要他好好读书,好好活着。

      可他捂着自己的心问了许久许久,是怎么也找不到努力的意义在哪里。

      慢慢的,蒋沐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弹琴,不知道为什么要准时上课,不知道为什么要听音乐,要看电影,要吃饭,要睡觉,要开心,要……活着。

      他有段时间很恨贺白,这人只管杀不管埋,以为把自己推出去了,就觉得能让自己放开了飞了。

      贺白好像从没想过,他蒋沐凡还会不会飞了。

      蒋沐凡不单单注意不到方黎,他是注意不到身边的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他每天都陷在未来要干什么的问题里,找不到答案,就连下一个小时要做什么,蒋沐凡都没主意。

      他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每一天都过得很累,去上课很累,睡不着觉很累,吃饭很费劲,跟人说话也变得很费劲。

      今天会莫名的头疼,明天又会没来由的胃疼,然后吃了一大堆他自以为对症的药后又会要吐。

      蒋沐凡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每天看见太阳升起来了就难过的只想哭。

      蒋沐凡逐渐感觉呆在宿舍跟舍友们嬉笑成了一种负担,所以他没事儿了能去琴房就去琴房,一个人在里面坐着,琴也不想练,就坐在琴凳上发呆,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蒋沐凡有时觉得自己应该是哪里病了,但他也懒得去想办法找根源,觉得没有意义。

      等失眠的夜晚越来越频繁时,蒋沐凡会经常这样想:干脆就这么沉下去吧……

      沉到哪儿是哪儿,等结束了,就算了。

      ……

      所以蒋沐凡对于方黎的情绪是一点也没照顾到,他每天沉沦在自己那片迷雾里出都出不来,哪儿有功夫理会方黎的死活。

      方黎那二十郎当岁傻又甜的烦恼,就让他先烦着吧。

      只是这个等到了二十郎当岁才情窦初开的晚熟男儿,蒋沐凡越是把他当空气,他越是憋闷的要炸。

      还褪黑素?蒋沐凡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都懒得瞧!

      妈的小白眼儿狼,爱怎怎的吧。

      于是这单方面的冷战,让方黎冷得是愈演愈烈。

      不知不觉,就快一个月过去了。

      大二学期中,永音校领导抽了个风。

      隔壁楼女生宿舍这两天总丢东西,频率相当高,丢失物品还繁杂无规律,衣服鞋子化妆品,水杯饭盒烧水壶,丢什么的都有。

      最后一个姑娘丢了一件小内裤,终于把校领导惊动了,怕是有变态。

      于是不论男女宿舍,管的都相当严格,所有学生必须刷学生卡进宿舍,外来人员一律不许进,阿姨还要拿学生证对脸,谁要妆浓了,让阿姨分不清了,那就得就地把脸擦到让阿姨认出来了为止。

      管的严是有利有弊,虽然安全感十足,但很多小事情就不那么方便了。

      比如宿舍的饮用水,这政策一出,就没专门的送水师傅给送上来了,得自己下去搬。

      于是刘伟在宿舍开了个小会,搬水跟宿舍值日一样,大伙儿轮着搬,他老大兼舍长先打头阵。

      舍长圣旨一下,303全体成员毫无异议,当天刘伟就以身作则的哼哧哼哧滚了桶水回来。

      一桶水对这四个男孩儿来说,基本上问题不大,尤其是刘伟和方黎两个,一个壮,一个又高又壮,都是有着牛一样的力气的主。

      白晓天和蒋沐凡这两个瘦身板多少费点劲儿,但也能把水折腾上来,有时候轮到蒋沐凡搬水了,白晓天会主动下去帮蒋沐凡抬一把。

      所以蒋沐凡心里也会记着,等轮到白晓天了他也会下去帮忙一块儿搬,所以最后基本上是,刘伟搬一次,方黎一次,然后老三老四儿搭伙儿两次,这么着的轮着来。

      有一阵子蒋沐凡状态特别不好,刚好临换季,降温降的特别厉害,他又失眠又上火,免疫力低下,扁桃体发炎,嘴角起了个火泡泡。

      他难受的自己给自己一次冲两包清火颗粒的喝着,熬了两天,终于病倒了。

      发烧发到三十八度六,蒋沐凡晚上吃了退烧药,又吞了两粒褪黑素,躺在床上逼着自己睡觉,一声不吭的烧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方黎照旧有课上课,没课出去鬼混,反正不在宿舍呆。

      白晓天没工作之前都是属于心智未开的状态,眼睛里感觉除了傻吃傻睡傻玩儿和应付梁弘毅,眼睛里再看不见其他事儿。

      早上白晓天和蒋沐凡一个时间上课,闹钟一响,白晓天路过蒋沐凡床边的时候伸手拍了拍蒋沐凡的床沿,晕晕乎乎的说了声四儿起床了,然后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蒋沐凡临天亮才睡着了一会儿,出了一身的汗,烧是退下了,可浑身软的不行,听见白晓天的叫唤他就当放屁听,浑浑噩噩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白晓天屁事儿多,早上又是大的又是小的,再加上洗脸刷牙,在厕所里折腾了好一阵子,出来才发现蒋沐凡居然还在床上躺着没动。

      “嘿,四儿,差十分钟就十点啦。”白晓天站在蒋沐凡床底下小声的叫。

      蒋沐凡的头在床上动了动,拧了半天才出了声:“昂……”

      “快起来快起来了,老杨的课你还敢迟到啊。”

      蒋沐凡听后,心里念叨:就是老杨的课我才敢迟到……

      “嗯,你先去吧,小心老杨找你事儿,我…”蒋沐凡打了个中中的哈欠,“我随后就到。”

      白晓天听后,低头瞅了眼表:“啊……那你抓紧啊,我得去了,我们梁家军今天得夹着尾巴做人呢。”

      蒋沐凡听后轻轻笑了一下,他疲惫的嗯了一声:“快去你的吧。”

      白晓天走后,刘伟从床上冒出了个头。

      他早都醒了,就是早上没课,本打算赖床赖到中午的,结果最后听蒋沐凡那声音哑得像破锣,也就白晓天听不出来。

      刘伟不顾被窝外的冷空气,哼哧哼哧的爬了起来。

      “四儿?”

      “啊?”

      “你感冒了?”刘伟坐床上问。

      蒋沐凡动了动身子,把被子又往身上盖了盖:“昂,大概吧。”

      刘伟套了个他前两天才买的骚气豹纹外套爬下了床,走到蒋沐凡跟前:“吃药了吗?”

      “嗯,昨晚上吃过了。”蒋沐凡吸了吸鼻子道。

      刘伟担忧的望了眼蒋沐凡:“你这声儿可太惨了,要不我帮你给你们老杨请假吧?”

      蒋沐凡难受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没事儿,你不管我,我自己一会儿给老杨说。”

      刘伟听后伸手在蒋沐凡额头上摸了一把:“我靠,你出这么多汗啊!”

      蒋沐凡躺床上没吭声。

      刘伟啧了一声,正经不过三秒:“你别不是最近是纵/欲过度了吧?又失眠又发烧的。”

      “去你的吧…”蒋沐凡笑不出来,低低的沙哑道。

      刘伟见蒋沐凡实在是元气所剩不多,整了整衣服,叹了口气:“哎,你躺着吧,被子盖好别出去了,外面冷,我一会儿得去一趟琴房,中午回来给你带饭,想吃啥?”

      蒋沐凡闭着眼,摆了摆手:“都行,谢啦。”

      刘伟一声嗤笑:“谢什么谢。”

      出门了。

      蒋沐凡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醒了之后又是一身冷汗,这床潮得是实在不能睡人了。

      他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爬了下来,才想起来给老杨打通电话,蒋沐凡毕竟自己学生,老杨接了电话不但没恼,一听蒋沐凡病了还担心的不行。

      处理完课的事儿,蒋沐凡裹着厚外套缩在椅子里,手机在桌子上开着屏摆着,又愣起了神。

      方黎这厮,再在外面鬼混也有没事儿干没地儿去的时候。

      他早上帮着一个学录音的朋友去录了一段马林巴和中国鼓,到快中午的时候收了工,本来方黎打算的是中午跟这朋友一块儿吃个饭,然后下午直接去上课,非常的充实且合理。

      结果人朋友刚跟他下了楼,就被人专业课老师叫走了。

      午饭泡汤,方黎没事做,便回了宿舍。

      时隔了一个世纪,方黎和蒋沐凡终于再次单独共处了一室。

      方黎虽然面儿上不理人,但心里对蒋沐凡的课表可谓是倒背如流。

      所以他推门进去没想到蒋沐凡会在,方黎见蒋沐凡把自己裹得跟熊似的坐凳子上,愣了片刻,招呼也没打,径直坐到了自己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蒋沐凡反应迟钝,看见方黎进来还傻乎乎的打招呼。

      “你回来啦。”

      可能是缓了一早上的缘故,蒋沐凡的声音不再那么惨不忍睹了,没让方黎听出端倪来。

      方黎没滋没味儿的嗯了一声。

      见方黎不再吭声,蒋沐凡又陷入呆滞状态。

      他确实是除了没理由消沉之外谁也注意不到,控制不了,也无法自知。

      所以成功的又给方黎的心口上堵了一块儿巨石。

      这人到底是真不拿我当回事,还是真缺心眼儿?

      好嘛,我不理你,你也别理我。

      一天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没心的白眼儿狼……

      方黎开了把游戏,见蒋沐凡又没了声儿,心里暗戳戳的骂。

      低气压了大概十几分钟,方黎这血性实在是压不住。

      他烦躁不安的在宿舍里转悠了两圈,开始没事儿找事儿。

      “这花都蔫成这样了,也没人浇。”

      “靠,这窗台也太脏了,一天值日都干嘛呢。”

      “哎,又谁动我毛巾了!”

      “……”

      如果蒋沐凡有超能力,他可能会一个冲动把方黎直接送月球去。

      方黎嘴里碎碎念,在宿舍瞎转悠了半天,转到了水桶跟前。

      他把着自己的水杯想接杯水给自己解解渴,结果手指把那个蓝色的小板板往下一压,那出水口跟吐了似的,猛地喷了两口,然后就再吐不出来了。

      “靠……没水了,轮谁搬水了?”

      方黎手指戳了一把水桶,弄出了嗵隆的一声。

      蒋沐凡浑身虚得不行,还头疼,他本来从头到尾嗯呀啊的不怎么搭理方黎,结果方黎这没事儿找事儿的,还真把自己的事儿给找来了。

      “该我搬了。”蒋沐凡直了直身子,疲惫的说。

      “哦。”方黎瞥了一眼蒋沐凡,扭身往自己椅子上一坐,“那你自己看怎么办。”

      蒋沐凡二话没说,拿起手机给送水的打了个电话。

      ……

      十分钟后,水送到了宿舍楼下。

      蒋沐凡挂了送水员电话,裹了裹外套拎起水桶就往楼下走。

      他虽然脚下漂浮,但走的是心平气和,毫无波澜。

      但在方黎眼里就是:还在这儿跟我死鸭子嘴硬的赌气呢,看咱俩谁理谁。

      方黎抱着胳膊站在窗边朝下望,似有一股冷眼旁观的君王气概,不一会儿,蒋沐凡的小头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不知是近大远小原理还是方黎的错觉,他一时感觉蒋沐凡好像瘦了,看着比以前更小了。

      方黎正看着出神,一身骚气豹纹的刘伟从宿舍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份粥和几个大包子。

      “嚯,你在啊。”刘伟见了方黎,还有些意外,“今天有空回家看看了?”

      方黎瞅着刘伟冷笑了一声:“怎样?不行?”

      “行行行。”刘伟把手里的饭放到了蒋沐凡的桌子上,问:“四儿呢?”

      这个动作相当刺方黎的眼,他面无表情的朝楼下努了努嘴:“楼下呢,刚上来没碰见?”

      刘伟走到窗前朝下了一望:“卧槽,你让他一个人搬水?”

      “本来不就该轮他。”

      “赶紧赶紧,下去帮忙去。”刘伟皱了皱眉,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方黎。

      方黎胳膊一躲:“不去。”

      “咋了你这是?赶紧的啊,他搬不动!”

      “不去,要去你去。”

      刘伟咬牙切齿的伸出了食指冲方黎点了两下:“你啊你,我都懒得说你。”

      见楼下蒋沐凡晃晃悠悠的抱着桶,马上就要进了宿舍楼。

      刘伟瞪了一眼方黎,转身往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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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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