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打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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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基地食品物资区二楼，任昌揣着兜，往后瞧了一眼，快步走进公厕。
“毅哥。”他低声唤道。
“在这在这。”覃晨毅优哉游哉地从门板后走出来，“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任昌抹了把汗，从袖子里拿出一罐老干妈，“可别说是从物资区买的，这玩意他们宝贝得很，水晶都换不来。”
“辛苦辛苦。”覃晨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在这待一会，我先走了。”
物资区外的步行街，裴湘已经拎着两袋盒饭在这等他好一会了。
“林宏他们等久了。”
“不碍事，老干妈值得。”
覃晨毅从他手里接过一袋盒饭，两人一起往街道尽头的高楼走去。
“陈逸，你俩太磨叽了，宏哥正想让我去物资区找你们。”少年蹦蹦跳跳从楼道里跑下来，“真香，今天的菜是什么？”
“五花肉炒油菜。知道你重口，我特意让他们给你多加了酱油。”覃晨毅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少年的短发，“走，咱们先上去，我有个大宝贝给你。”
方铭昊别扭地拍开他的手，“我还要长高。”
“哈哈哈你还年轻，急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上楼去，裴湘则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边。
“宏哥，午饭来了。”
坐在地板画五子棋的男人腾地站起来，“怎么这么久？老子的肚子都快叫出一首进行曲了。”
其他几个无所事事的人也应和道，“你俩是不是偷吃去了？”
“别废话，过来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覃晨毅和裴湘把饭盒放在地上，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那罐老干妈，眉眼自傲地看着他们，“怎么样？我跟一位小兄弟磨了半天嘴皮子才买到手的。”
林宏两眼一亮，“嚯，你行啊，那个小兄弟是谁？我改天去拜访拜访。”
“一个后勤区的普通人，他打扫仓库的时候发现的，正想拿去后厨区跟他们换几斤肉吃，被我拦下了。”覃晨毅一脸肉痛地伸出五根手指，“我好说歹说，用自己的份额给他换了五斤肥牛肉，他才愿意给我。”
方铭昊乐得拍了他屁股一下，“行啊逸哥，以后你来干活可别忘了把它带来。”
“臭小孩，你都叫我逸哥了，我能不答应？”覃晨毅爽朗地说，“来，大家赶紧吃，确实让你们等久了。”
八层的高楼里，七个男人捧着饭盒围在一起，边说边聊，气氛格外融洽。
“陈逸你看，这是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尝试做出来的滑轨模型。”
吃完了饭，林宏就开始说正事，“我们发现异能金属都有一个问题，就是不够光滑。滑轨动起来就有点卡卡的感觉，用专业的话怎么说来着……阻力比较大。”
“我看看。”覃晨毅把半截滑轨拿过来端详。
昨天来报名参加港口建设的人可不少，他和裴湘之所以被林宏选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俩提出了一个隧道滑轨的构想。
“第一段隧道的终点距离我们这多远？”裴湘忽然开口问道。
众人习惯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乍一开口，慢一拍才想起来回答他。
“外边是条公路，大概……四十来米。”林宏答道。
裴湘在手里变出两根小小的金属柱子放在地上，“在市区里，除了公路，大部分的高楼的距离都不超过二十米，所以我们需要的滑行距离仅仅是几十米，只要滑轨能够以比步行更快的速度在这段距离滑行，滑轨的设计就是有用的。”
他把两根金属柱子放近一些，“另外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利用两栋建筑高低不同而产生的滑行动力在人体的重量加持下，很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快，因此如何在下一栋建筑的入口前刹住车也是一个问题。”
林宏皱紧眉头想了一会，“我好像听懂了。”
“铭昊。”覃晨毅扬声叫道，“你能不能用风刃把滑轨表面修一修。”
方铭昊一愣，“我试试看。”
众人又开始忙活起来，金属系的人继续制作滑轨，裴湘指导方铭昊修正金属表面，而覃晨毅和另外一位土系异能者则是继续堆砌基座。
“蒋叔，基座弄好了。”覃晨毅朝楼里大喊。
其他人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到楼层的一边。
这里满地都是碎裂的玻璃和混凝土块，冷冽的急风从墙体缺口涌入，若是下盘不稳的人站到边上，很容易被压强差推向高楼外。
每一段隧道的节点建筑都会被他们用莽力打通墙体——用一个小推车装上一人高的金属锥，重复撞向墙壁，直到把墙壁撞出蜘蛛网似的裂缝，然后让植物系异能和金属系异能者合作裂解墙体。
蒋叔就是参加港口建设的三阶木系异能者。
十几条藤蔓分别从公路中央的基座上和高楼缺口边缘长出，长到极限的十五米，同时在空中接触、交缠，使得高楼与基座之间多了一道由藤蔓组成的绿色“地毯”。
金属系异能与冰系异能对本体异能者有依附性，所以他们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将金属板运送到空中。
“都过来，不要留余力。”林宏把几个金属系异能者招呼过来，几人并排半蹲在地上，金属板从他们手中变化而出，沿着藤蔓到达二十米外的土质基座——这仅仅是港口隧道的一小步。
底部金属板建成之后，裴湘与他们开始建起两边遮挡急风的金属墙。
中午的太阳格外炽热，即使空中有狂风吹干了一身的汗水，长时间的紫外线照射还是让他们两眼发昏。
几人好不容易把金属墙修到了土质基座上，旁边的一个人突然脚下一软，半身跌落空中。
“小心！”裴湘向前扑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方铭昊马上催动风系异能托住那人，但他的异能太弱，仅仅让他的身体在空中顿了一秒，轻轻擦过裴湘的手，又直直往下坠去。
“小鹏！”
裴湘眼睁睁看着这人坠落在公路上，鲜红的血在深灰色的路面溅出一朵渗人的花，在附近游荡的丧尸如同闻到花香的臭虫，一个挤着一个地将那破碎的身体淹没。
“秦湘秦湘。”
好几道声音在呼唤他的化名。
裴湘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从基座上直起身。
“秦湘，抓着我的手。”方铭昊着急地说。
“怎么回事？”蒋叔听到呼声赶过来，“秦湘怎么？小鹏……”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港口建设，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少了一个人。
一根结实的藤蔓从基座上长出来，“秦湘，抓稳了。”
裴湘伸手抓住它，借力一跃，重新回到初具模型的金属隧道上。
这件事很快也被楼层里的人知道了，林宏抱了抱方铭昊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十七岁的男孩是第一次参加港口建设，他是在基地的某栋建筑里被发现的，醒来之后就一直被保护在在基地里，还没见过太多血腥的事。
“宏哥，我没托住他。”方铭昊很自责，他操控风托住小鹏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人体的重量超过他异能力量太多太多，是他承受不了的。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林宏松开他，抹去他眼角的泪痕，“你们休息会，我去大厦那里……报备一下。”
刚才还是忙碌的楼层忽然安静了下来，蒋叔从荷包里拿出一根烧了一半的香烟，捏去一端黑色的烟丝，用劣质火机点了几下，终于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别哭了，再过一年你就是个男人，既然是男人，别遇到事就掉眼泪。”
方铭昊瞪了他一眼，“我没哭，就眼睛进沙子。”
“小屁孩，这在末世算得了什么。”蒋叔又用力吸了一口，“东南、西边的港口我都去了，你知道死了多少人？”
“正西那港口是最开始建的，第一天墙壁塌下来，把一个人的手臂压成血糊糊。”
“那时候他叫得很厉害，我们也乱了，急急忙忙想把人送去大厦那边，但是他的肉还没被压断，筋膜还连着那团肉糊，我们一动他，他就叫得更厉害。”
方铭昊在脑子里想了想那个画面，脸色更白了。
“后来那人等不到绷带送过来，直接疼死了。”蒋叔继续说着，“那时候几个人都不愿意干了，被丧尸围在基地里等死也是把粮食吃完再死，弄这个港口，说不定下一秒就死了。”
“层主们和几个负责人又开会，想出了办法，以后开墙的时候，要用藤蔓把墙壁绑住，这样墙壁倒塌的时候，混凝土压断藤蔓的时间就是我们逃走的时间。”
“那碎玻璃怎么办？”方铭昊问。
“你问问他们几个金属系的，是不是在衣服底下结起一层金属壳，衣服被刮烂了也不会光膀子。”
“害，我估计还没等这个港口建好，咱这基地就不在了。”话题聊开之后，有人便扯出心中的疑问，“你们昨天看到了吗？真枪真弹，从南溪发现的。”
“什么时候？”
“看到了。”蒋叔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军队不会随意把枪支扔下，说明有士兵在南溪活动。”
覃晨毅借机插话，“我两天前才去了南溪县城，没发现什么军队啊。”
“南溪县城能什么东西？顶多一天就能把物资采集完了，他们是在南溪县的芦花镇找到的。”蒋叔将烟头放在脚下踩灭，“这说明，上头的人要收拾我们了。”
“什么？”其他几人脸上一惊。
“蒋叔，你知道的多，你跟我们说说。”方铭昊说。
“基地刚开始建立的时候，也仅仅是为了围出一小片可以睡觉的地方。那时候我们把服装店洗劫一空，还是有人只能贴着地板睡。喝水就求水系异能者，吃饭求火系异能者，拉屎就得求老天爷，让他在天上看着你，免得你被丧尸咬了屁股尖。最基本的生活就是奢望，尊严和自由免谈。”
蒋叔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于是有人要求统一管理物资和秩序，当然有不同意的意见，那又怎样？假设一百个人里有十个火系异能者，其他九十个人想吃饭就必须带着食物去求他们施舍一点火苗，可是投票起来，九十个人的意见肯定大过那十人。”
“所以，基地就拉扯着建起来了。”
“那时候还有网络，我们知道了辽安事件。从这时开始，层主们和几位负责人出现了不同的意见，但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全国都知道南平也有了基地。”
“政府很快联系到我们，先是警告我们不要步入辽安的后尘，后来又软和态度，让我们自己发展，并且告知，用不了多久，军队会从丧尸区撕开一个口子，把我们接去安全区。”
话说到这里，几人略有所思。
“说得容易，我一家老小死在了南平这，而我苟活成了异能者，在安全区也是被关在生物医院的命，更何况基地已经初具规模，我们在这里既安全又自由，不可能每个人都想离开。”
“你说得对。”蒋叔叹气，“所以这件事传出来之后，有人趁着外出采集，把南平市的信号器毁了，基地里已经搜不到任何的网络信号。政府那边失去我们的消息，说不准早就采取了行动，不管是真的担心我们的安危，还是想要接手这座基地，看样子，他们很快就来了。”
有人苦笑着开口，“民不与官斗，或许我们态度好一些，政府会允许我们留下来继续生活在这里。”
“你想得简单，可是和政府交涉的不是我们，是几位层主和负责人。”蒋叔抹了一把自己的胡茬子，“我老人家腿脚不好，没有机会和他们去外边采集，所以和层主不熟络，平时见都见不着，更别说表达什么意见。”
方铭昊也愁眉苦脸起来，“那如果层主和军队杠起来，我们是不是就得天天被炸？”
“想什么呢？”覃晨毅屈指弹他的脑袋，“两个炸弹就能把基地夷为平地，如果他们想要这样的结果，早就按下发射器了。”
“哼，你觉得他们会不忍心？”
林宏恰好赶回来，听到他们的谈话，“撤离的时候，我求了他们一个小时，求他们把我妹妹带走，他们也不舍得松口。最后我因为感染昏迷在房间，他们把房门锁上，硬生生把我妹妹饿死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忍心？”
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覃晨毅心想，真是一笔烂账。
昨晚第六小队在一块分析南平基地的时候，宁玉就提到，这里有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对政府、军队或者社会产生了很强烈的排斥。
可是不管这些人有什么样的故事，军队的车轮已经停在南平市市区边缘，就连昨天的那些枪也是司令官故意让人扔下的，为的就是让基地内部的阵营分化更加激烈。
毕竟，不把问题抛出来，怎么知道谁是反对者？
“别想那么多了，继续干活。”林宏主动结束这个话题，“陈逸，你来看看怎么装上预备轨道。”
“好嘞。”覃晨毅扬声道。
“走，咱继续把金属板装上。”
蒋叔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众人重新忙碌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