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世事无常 ...
-
京北区三环军事营地，人们前不久还在庆幸最后一只七阶丧尸被消灭，还在衷心地祝福裴湘能够与宁玉修成缘分，然而这一切都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裴湘！”卫祈率先从装甲车上跳下来，右手下意识地拔出配枪对准她，却在下一刻犹豫了，“宁玉，听得到我说话吗？”
“刚才那位姑娘为什么要对自己人动手？”
“好像被精神系丧尸控制了心智，快退，快退，我们不要靠近她！”
宁玉趴在裴湘怀里，费力地挣开他的手臂，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顿时又把众人惊退好几步。
好饿……
谁在叫我？
宁玉抽了抽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迷人的香味，随后她缓缓低下头，口中发出沉闷的嘶鸣。
察觉到这一异常的卫祈马上冲上去将宁玉从裴湘身边扯走，当她面露狰狞试图撕咬他时，他默念一句得罪了，顺手用配枪塞进她的口中，再使劲钳制她的双手。
“你们快救人！”卫祈刚提醒护士救治裴湘，下一秒就被宁玉咬住脖子，差点冒出一句国骂，“宁玉，清醒些，你不是丧尸！”
宁玉愣了愣，松开牙口，看向他颈肩上紧绷的肌肉。
为什么……咬不动呢？
这时，卫祈为了防止她再动口，连忙用金属护甲覆盖自己的要害。
宁玉看到这些熟悉的护甲，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始奋力地挣扎。
金系异能的猎物！
她低吼一声，天空骤然飘起大雪，扑簌而落的瞬间变为晶莹的冰锥，直直刺向卫祈的脑袋，同时地面结满冰霜，快速蔓延上他的双腿，穿透作战服直逼他的血肉。
卫祈没想到她失去理智后仍然可以熟练地运用异能，连忙用护甲覆盖全身，但还是被冰霜刺入身体。
寒冰入侵血肉时先是感觉到刺骨的冰冷，痛觉神经在一瞬间被麻痹了感知，直到几秒后才传来剧烈的疼痛——宁玉真的想杀了他。
卫祈感到非常棘手，眼下宁玉被丧尸影响了心智，却还能够灵活运用异能，而他碍于她刚刚进行手术，完全不敢下狠力。
或许是他有所顾虑，再加上身体的痛楚，宁玉再次挣开了他的钳制，手中变出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心口。
只听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刀尖并未伤害到卫祈，而他仰仗灵活的身手再次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翻过来，背对他的怀里。
卫祈打掉她手里的刀刃，一手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挡在她的头顶，防止坠落的冰锥伤害到她。
“宁玉，快醒醒！”
卫祈十分焦急地呼唤她的意识，虽然两人同为七阶异能，但是真打起来，他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他不能让她再伤害别人了，因为等她清醒过来，她可能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曾经义无反顾在一线抗击丧尸病毒的护士，曾经连敌人的水晶都不愿意挖取的人，曾经厌烦了军人身份却又为了责任回到猎鹰的宁玉，如何接受自己亲手杀了队友？
卫祈的呼唤在耳边接连响起，可是宁玉不仅没有清醒，还全力催动身体里的异能，凝结出高大的冰墙，准备将她和他冰封在寒冰之下。
她此时已经忘记自己还是人类了，如果她想用这个方法杀死卫祈，那么她的身体也会死去。
“宁玉！”
最终寒冰囚笼并未形成，在卫祈的呼唤中，宁玉全身脱力，再次昏迷。
远在京都二环的一处废弃的居民楼里，李青头脑昏沉地醒来。
他花了两秒想清楚这两日发生的事，立马站起身，寻找楚景文的身影。
三天前他被楚景文要挟，打晕了看管他们的两名警察，随后用七阶水系异能腐蚀了手铐，拿走几十块现金，从生物基地逃了出来。
生命系异能在近距离内想杀死同阶异能者只不过是十几秒的事。
李青以前还抱怨过生物基地像是监狱一样把他们关在宿舍，现在他恨不得生物基地就是个监狱，赶紧把楚景文抓起来严加拷打。
他们一路逃到京北区二环城区，他几次想出声向路人求救，都被楚景文再三威胁。
“那天晚上我故意下床惊醒你，与你说了句话。如果那些警察稍微调查我，就知道我和你的口供内容不符合我的日常性格，那么这时候，即使你所说的是实话，他们也会怀疑你是共犯。”
“再加上我用第三种字迹在你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些字，对比我的日记本，你猜，他们会不会直接把你认定成意图谋杀秦教授的那位凶手？”
“你回不去的，你拿什么来证明你的清白？我们都是颠沛流离的异能者，我们的生平经历早就在末世的混乱中被遗忘了，他们说你有作案动机，你就有作案动机；他们说你精神异常，那么你就是精神异常。”
李青在心中回想着楚景文所说的话，把他骂了无数遍。
他又不是傻子，楚景文的这些话不足以威胁他，生命系异能才是他最为顾忌的原因。
他们逃到这栋废弃的居民楼后，楚景文突然趁他不注意，将他打晕在这里。
现在他醒来，却没有看到他。
李青谨慎地走在荒败的楼房中，最终在一处半封闭的房间里发现了昏迷的楚景文。
他万分小心地拿下门框上的砖头，暗道这小子真狠毒，就算睡觉也要想着杀人。
其实他心里还有些奇怪，因为按照楚景文这两天的逃亡行为，他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怎么可能会全身放松地躺在这里睡觉？
难道楚景文这小子实在太困了，所以故意提前打晕他，再布置了这点小陷阱，才能安心睡去？
不管了，这几天被他连累到这般地步，说什么也要讨回一些利息。
先把这小子打个半废，然后再出去报警求助。
李青这般想着，举起砖头对准楚景文的脑门，用力一砸，立即砸出个拇指大的伤口，缓缓渗出血珠。
这都没醒？那正好。
李青心中发狠，正准备再砸一下，楚景文倏地睁开眼睛，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生命系异能发挥作用，快速抽取他的生命因子。
“放手放手！给我去死！”李青知道自己陷入危险，立马换了左手抓住砖头，又想砸下去。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楚景文从身下抽出一块生锈的刀片插入李青的腹部，趁他剧痛之时，再坐起身夺下砖头，猛地砸在他的脸上，当即将他砸了个后仰，倒地不起。
李青捂着肚子上的刀片在地上惨叫了几声，看到楚景文下了床，更是吓得连连倒退。
楚景文漠然地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腹部，让刀片更加深入他的血肉，
李青这辈子都会后悔，自己怎么会和这种疯子住在一起，他也不会明白，他的厄运其实来自于一位老人的一份善意。这些因果善恶，谁又说得清。
他不甘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要祸害我……”
楚景文神情一怔，转而平淡地说，“除我以外，都该死。”
“……你，你会……下地狱……”
楚景文不再说话，冷淡地看着他断绝呼吸。
房间里安静下来，他忽然转头看到一位半大的男孩震惊地看着他。
男孩被他的目光吓到，转身就跑。
楚景文也很快追了上去，在男孩跑出这栋楼房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扔在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跟朋友玩捉迷藏，不小心来到这里……我什么都没看见……”
七八岁的男孩跌坐在地上大声求饶，豆大的眼泪糊满了稚嫩的脸蛋。
楚景文正要走过去杀了他，却忽然回想起另一幅画面——
混乱的医院里，到处都是异种袭击的警报声，男孩被一只异种逼到墙角，大声求救着。
“爸爸，救救我！我不想死！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林风，林风！”不远处传来爸爸的呼叫，似乎就要来到这里了。
“爸爸救我！”男孩哭叫得更加厉害，而身前的异种穿着一身病号服，似乎刚异化没多久，那尚未萎缩的头颅上还能看出一张帅气的五官。
“哥哥，小哥哥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玩捉迷藏迷了路，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不想被吃掉……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
男孩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他完全不知道刚才还是一位帅气温柔的小哥哥为什么突然把护士姐姐吃掉了，也不知道原本被警察重重保护的医院为什么变成了最危险的地狱。
妈妈现在在哪？她还安全吗？
爸爸在哪？谁来救救他？
很快，男孩的哭咽戛然而止。
男孩的父亲赶到这里时，只见到他的半边身体。
“怪物！我跟你拼了！”
身体并不强壮的男人突然涌现出无尽的勇气，冲向那只异种，与它疯狂地肉搏。
可是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也没有那么强的本事，最终被异种咬烂了胸膛，差点死在原地。
军队来了，发现他的伤势太重，就算救活了也会感染异种病毒，所以他们将他留在了这座被丧尸完全占领的城市。
为了防止他异化之后出去害人，军队特意堵住了门，却变相地留给他觉醒异能的休眠期。
于是他沉睡了几周后再醒来，妻儿皆是尸骨无存，这成为他永远的遗憾。
“别杀我，别杀我，我以后不来这了……”
废弃的居民楼里，男孩已经哭哑了，却还在求饶。
楚景文怔怔地发呆，他知道他该杀了这个男孩，但是他的胸口一阵闷痛，好像完全下不去手。
“这是第三个人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第三段记忆来自于一位叫做林政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恰好就是当初异能协会的成员之一。
“异能协会……”
“付先生……”
“我在做什么……”
楚景文忽然惊醒，满脸惊恐地跪在小男孩的身前。
“我在做什么……我，我杀了秦教授……杀了异能士兵……阻碍进阶试剂的实验……前线迟迟得不到援兵，导致异能者陷入最危险的地步……”
“付先生的遗愿就是为异能者争取到一片净土……而我做了什么……”
男孩不明白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少年为何突然悔恨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
男孩尝试站起来，却又被楚景文空洞的眼神盯住。
“别，别杀我……”
“你走吧，快走。”楚景文的眼神又恢复正常，只见他忽然拿起地上的砖头，对着自己的左手砸了一下，从另一段记忆中抽回神志，“快离开这，找人……抓住我……”
灵魂深处传来剧烈的疲惫感，他明白这是宁玉那边又出了问题，不过这也倒好，他终于不用再杀人了。
瘦削的少年如同解脱般地倒在地面，身旁的男孩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跳了起来，连忙跑出这栋居民楼。
作者有话说第177章 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