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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凛星 ...

  •   遇见“那个人”,是在一个阴沉湿漉的天气。
      还是傍晚,我和往常一样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消消乐。
      长时间盯着屏幕,眼球有些酸涩,就当我抬起头来准备眺望远处放松一下时,久未有人造访的玻璃门倏地被人从外推开——

      斜风骤雨里,风铃晃动叮当作响,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披着一身浓重潮湿的水汽走了进来。
      黑色球鞋携带雨水滴答滴答浸湿地毯。

      像是起了某种化学反应,昏暗空间里光影一点一点发生变化,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
      我终于看清楚对方的脸。
      黑色鸭舌帽檐下,雨珠顺着湿发一缕一缕往下滑落,衬得他的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单眼皮,眼尾狭长,瞳色乌黑,眼神冷漠没有焦点。

      他像,冬夜檐下泠泠的雨。

      “打扰一下——”
      男人走上前来,背脊微弯,低头拉开黑色冲锋衣拉链,从里侧口袋里拿出一个棕色皮质钱夹。
      大概是刚淋了雨手被冻僵,他的动作有点卡顿,三四秒后才打开了。

      这时天边惊雷乍起,白光骤亮,男人冷白手背上大面积的黑色刺青就那么突兀撞入我的眼帘。
      图案像是某种鸟类的羽翼,应该纹了好些年头,褪色严重。

      我一愣,下意识又看向了他的眼睛。

      “我在找一个人,请问——”
      男人睫羽垂覆,喉结滑动了下,沙哑的声线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模糊不清:“你有没有见过她?”

      透明夹层里,一张泛黄的一寸红底证件照被递到我的眼前。
      是个女孩,看着年纪应该还要比我更小一点,穿着天蓝色的校服,皮肤很白。乌黑长发,齐刘海,瓜子脸,清澈的眼,瞳色很浅,右眼下有颗很小的褐色浅痣。
      就在眼尾下边一指的距离,和我脸上泪痣相差无几的位置。

      挺有缘的。我想。
      但很可惜,我非常确信自己此前从未见到过她。

      我刚准备摇头,又听见男人再次开口:“上个月15号左右,她在这里给我寄了一封信。”

      “信?”
      我的心脏无端瑟缩了下,“她叫什么?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信息?”

      男人从黑色挎包里摸出一张方方正正的小卡片递了过来。
      正面是那张红底一寸照,背面则是白底黑字——

      【寻人启事:我妻梁时雾,1992年生人,户籍南城,于2009年12月17日不告而别,至今未归,如若有其音讯,请联系132xxxxxxxx,必重金酬谢。】

      他说,这十五年来,每过一段时间,自己都会收到她从世界各地寄来的信。
      最近的一封是在上个月的下旬收到的,而寄信的地址就在这里。

      我当着对方的面打开电脑,将店里近两个月的入住记录全部拉了出来,文档里不到五十个的人名里,并没一个叫“梁时雾”的。

      “会不会是谁在背后恶作剧?”我问。

      毕竟,一个人既然有心消失,还一走就是十五年,又怎么可能会给他寄信呢?
      这种事,怎么想都很荒谬好吧。

      回应我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关掉页面,“对不起,这边真的没有查到您说的这位女孩的入住记录。”

      他垂下眼去,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时,男人忽地出声:“还有空房吗?”

      “有的,”我指了下身后那块小黑板,“我们有特价188的房间,288的大床房,388的——”

      “301。”他打断我,“可以的话,麻烦帮我安排到这个房间,谢谢。”

      301。

      我的心脏不受控地猛跳起来。

      这一瞬间,我几乎可以完全确定——
      他,就是陆应说的那个人。

      我有种莫名的强烈的预感,关于301以及陆应身上所有未解的谜题,眼前这个人一定可以为我解答。

      “你认识我们老板?”
      没等他开口,我猛地站了起身:“陆应,陆地的陆,回应那个应,你是他的朋友吗?”

      男人思索片刻,“不认识。”
      他的表情不像说谎的样子。

      “……是吗?”
      我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一下又跌落下去,“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男人从钱夹里掏出身份证放到桌面。
      我心不在焉扫了一眼。

      谢凛星,1990年生人,户籍南城。

      我很快给他办好入住。
      当然,不是301。
      我说那间房间太久没收拾了,他也并未坚持,最后住到隔壁的302。

      -

      第二天雨停了,谢凛星一大早就出门,直到天色昏黑才回来。
      之后连续一个星期都是如此。

      我从附近卖菜的大妈口中知道,他几乎走遍了整座岛,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过那个叫“梁时雾”的女孩。
      每次他所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我还听说,如今岛上几乎每个小孩都人手一张梁时雾的照片。

      真是傻气又固执。
      我这样想着,又将谢凛星给我的那张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不对。
      看着看着,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梁时雾是在1992年出生的,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她就32岁了。
      不是少女,应该称她为女人才更为正确。

      而照片上的女孩实在太过青涩。
      十五年过去,她的容貌必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忽然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从未见到过她。

      或许,谢凛星并未说谎,梁时雾是真的曾经来过这里呢?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耐心,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店里近五年的入住记录翻了一遍,试图从中找到“梁时雾”这个名字,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我再次尝试打给陆应。
      那头依旧无人接听。

      电话里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令我越发焦灼,我不想再继续等待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注意到电脑桌面上混在一堆excel文件之中几乎很难让人注意到的一个快捷网址的图标。

      鬼使神差的,我移动鼠标点开了它。

      是个上了锁的博客。
      我把所有我能想到的数字组合全试了一遍,也没能成功打开。

      窥探欲作祟,接下来好几天,我都在不断尝试破解这个博客,也毫无意外的,一次又一次失败。

      转折点是在谢凛星准备离开那天——

      办理完退房手续,谢凛星从包里掏出那张印着梁时雾照片和他自己联系方式的卡片递给了我:“这是我的电话。”
      “如果你见到了她,麻烦帮我转告一句,就说,谢凛星一直在找她。还有,”他顿了下,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

      我点了点头:“行。”

      “谢谢。”他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这一秒,我的眼睛莫名发酸,控制不住想掉眼泪的冲动,与此同时,我的脑海突然冒出一个毫无来由又异常强烈的念头——
      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后来想想,也许冥冥之中,上帝早就为我们谱写好各自的剧本,谁也逃不过。

      我想也没想冲了出去,叫住了他:“谢先生——”

      谢凛星停住,转头朝我看来,狭长眼睛掠过一瞬的困惑。

      “她的生日是在哪天?”
      怕他没有听清,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梁时雾的生日,是在哪一天?”

      “1992年,12月7日。”
      谢凛星似是想到了什么,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攥住我的胳膊。
      他定定地盯着我,声音颤得厉害:“你见过她?”

      我摇了摇头。
      看着他漆黑眼底那点微亮的光瞬间熄灭,我有些不忍,“如果她来,我会打给你的。”

      “……抱歉。”他松开了手,自嘲般扯了下唇:“谢谢。”

      谢凛星走了,我重新回到柜台后坐下,视线再次落到面前的电脑屏幕。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手指似是有了自我意识,飞快输入了一串数字,紧接着摁下了enter键。

      一秒。
      两秒。
      三秒。
      ……

      老旧的电脑迟迟没有反应。
      我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就当我以为这次也会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弹出“密码错误”的小窗,眼前屏幕却倏地自动刷新了下,加载出一个全新的页面。
      我呼吸一滞,第一时间看见了左上角显示的博客主人的昵称——

      LIANGSHI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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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已完结可食用: 破镜重圆:《夏日罐头》(实体已上市) 酸涩暗恋:《无人知晓》 合租甜文:《藏拙》 轻松甜文:《撒娇》(年龄差) 校园群像:《时间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