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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短短两天,萧亓就已经摸到了这个人的一些脾性。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到晏疏这个境界的还是少有人为,毕竟没有人会将性命和美放置在秤上衡量,这点晏疏做到了,而且偏向得很明显。
      就比如现在,他将秽岈踹出老远后,极其嫌弃地拿起白千满的衣角擦鞋,之后在白千满一脸难以置信中说:“救命之恩当擦鞋以报,咱们算是扯平了。”

      说罢手臂一挥,转身时正好能将两个少年挡在身后。

      远处的佟什没有跟上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和其他几个一样做起了柱子。

      晏疏手臂一抬,弓再现,而后不慌不忙地拉了个满:“我本以为此物不堪大用,留着仙门收拾,一来算是给仙门提个醒,二来说不准还能给邹家和这位大公子留个道别的机会,谁知这么不成器。”
      弓上的光盖住了当空满月的光辉,箭矢对准秽玡。

      白千满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在山里的时候他只当眼前的男人不过有一届普通散修,顶多相貌好看点,气质特殊点,说话欠揍点,还有,还有……

      这男人究竟什么情况?!

      蓝光盛起,晃得白千满迷蒙起眼睛,下意识抓着身边另一位少年想寻求安慰,毕竟年龄相仿,应该能理解他的心情,说不准比他更害怕,总之两个人一起惊吓看上去不会太傻。

      只是这一抓却落了空,白千满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屁股,手空扑腾了两下,还是什么都没抓到,又挪了挪,又扑腾,然后就听有人说:“不想死就收回你的爪子。”

      半空中的爪子慢慢吞吞地放了回去,手刚还没落地,白千满猛地反应过来训斥他的是个少年,一股无名火窜起,他摸了一把眼睛,打算怼回去,结果一转头却见那少年一脸阴沉地看着前方。

      那少年期初看不觉得有什么,仔细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诡异,脏兮兮的脸被映成蓝色,明明还是有些稚嫩,却又有种生于万千血窟的骇然,吓得白千满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他后知后觉地嗅了一鼻子血腥味,又往一旁挪了挪,试探地开口:“你……”
      话音放出,就听嗖的一声,白千满下意识看向发声的地方,就见白发仙师手中弓弦颤抖。

      箭矢破空而出。

      顺着箭飞出的方向,白千满终于看清先前追他那东西的模样,他这才发现,追着他的并不是什么怪物,只是模样有些吓人,仔细看是能看出是个人。

      那竟然是人!白千满先是一惊。
      那仙师竟然在杀人!白千满第二惊。

      惊归惊,他没有出声阻拦,他不是以德报怨的善人,即便对方是人,先前那行为显然也是想要他的命,既然是要他的命,出声言放过就太虚伪了,他内心也是不愿的。
      不愿归不愿,白千满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杀人,心里怕得很,眼睛却不听话地瞪得老大,死死盯着这一幕。

      “那,那到底是……”白千满下意识嘟囔着,没想有人能答话,没想一旁冷面少年回了一句:“邹家大公子。”

      白千满第三惊,这就是传说中久病的大公子?病得如此疯魔?

      箭矢飞快,眨眼就已经到了那怪人眼前,眼看着直奔眉心而去,却在这时变故突起——一个锦衣华服之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接扑在邹大公子身上。

      晏疏信这一箭没有留余地,就是取秽岈性命,自然也就带着邹大公子一起走了,这突然出现的人让他也是一愣。

      不知是睡的时间太久,身体各方面都变得迟钝还是怎么,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什么时候溜进个普通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肉盾牌挡在前面。

      事有因果,自然也就有业障,无缘无故杀人是业障其一。
      业障于自身有损,身上背负过多人命,要么入魔癫狂而死,要么修为从此停滞,等岁月终结。

      晏疏从来古井无波的眼神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深沉,眸底有不易察觉的蓝色的光闪过,落在四处的蝴蝶在这一刻突然快速扇动翅膀,然而箭矢速度太快,蝴蝶赶到顶多勉强保住那肉盾的命,却不能保证毫发无伤。
      业障已经注定,晏疏并非犹豫之人,衡量之下,蝴蝶的翅膀突然停了。

      “怎么还有!”白千满惊呼,他分不出好坏,只知道那边是一伙的。
      他此刻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六年游历都不如这一刻惊魂,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旁边那个少年的动作。

      萧亓拳头紧攥住,指尖殷红一片,拳头之下鲜血汇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他死死盯着晏疏,手指忽地一抬,地上由血铸成的东西变成了锋利无比的暗器,置于手指间,眼看着就要飞掷而出,却在这时又一个东西入了场。

      那东西速度极快,径直撞在泛着蓝光的箭矢上,叮的一声,二者一同偏离了轨道,飞向高墙。

      这次晏疏的感觉又恢复正常,在那东西入场的前一刻就有所察觉,袖袍一摆,整个人飞快向后退去,护住两位少年人。

      轰的一声巨响,秽岈和那肉盾一起消失在纷飞而起的灰尘里。

      白千满尽咳嗽着,好不容易喘过气,就见那是非颇多的墙边又多了人,一眼望去看不出多少,他连连拍着晏疏的胳膊:“仙师仙师,那边又多了几个人,你快……小心。”

      晏疏早早察觉,只是不清楚立场,不敢妄动。

      倒是那几个人颇为淡定地先行作揖:“叨扰仙师,我等奉命处理门派内部之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话毕不等晏疏回话,身后跟着的几人唰一下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出现在远处的几处墙头上,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还在那边当柱子的佟什等。

      晏疏收了袖摆站直。

      灰尘散尽,墙角碎石里倒着的两个身影,那锦衣华服的人跟着变成了落魄乞丐,他正费力地搬开落在身上的石头,慌忙扶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另一个身影。

      晏疏看了一眼说:“不知阁下来自何处,如何称呼。”

      “鹤温谷,赵正初。”赵正初再次作揖,“敢问仙师如何称呼。”

      “晏疏。”此话一出,晏疏明显感觉到衣摆被扯了一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他用脚往后划拉,在萧亓的脚尖碰了碰,示意他不用怕。

      白千满看着两人的小动作有些疑惑,但很快发现,萧姓少年的脸更黑了。

      “晏仙师。”赵正初很客气,转头看了眼另一边,确定已经将人都收拾起来,“说来惭愧,本门掌门这几年专注修行,疏于对门派管束,以至于出现颇多乱子,因时间甚久,颇为难查,故而拖延至今,未曾想带来这么多麻烦,还请仙师允许我等将一干人等带回处置,鹤温谷自当感激不尽。”

      偷养秽玡可不比养着猫猫狗狗,随便找个地方给点吃的就够了,如何得到,用以何用,如何压制,多少人参与等等都需得问明白。

      晏疏心中疑惑,却也知此事不是询问之机,点点头:“赵仙师客气,倒是并未给我带来难处,只是……”

      他话未言尽,赵正初就已经明白了晏疏的意思,转头指了下已经没有反应的邹大公子:“此事还请在下回去禀明派内长老掌门,至于这位。”赵正初想了想,斟酌着说,“此公子的病颇为奇怪,确实是件大事,得带回去好好盘算。”

      这其实就是晏疏最开始期望的结果,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鹤温谷内部的问题,尤其是那位叫佟什的,显然知道这秽岈来龙去脉,豢养秽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晏疏想跟着去鹤温谷,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听见一人嚎叫:“不行!谁也不能带走我儿子,想带走他除非我死!”

      锦衣之人此时伸长胳膊将邹大公子挡在身后,萧亓站在晏疏旁,小声提醒:“邹老爷。”

      “有人来处理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白千满见两人说悄悄话,跟着凑过来,学着压低声音,“诶,仙师你的蝴蝶什么时候收了,一会儿出去看不清路怎么办?”
      天上的月亮露头没多久又被乌云盖了下去,灵蝶姑且可以做灯,如今四下漆黑一片,当真什么都看不清。

      赵正初带来的人已经将佟什几人带了过来,又分了个人去看晕死在一旁的女使。

      “这位公子瞧着受伤很重,您先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在下给您看看。”一个声音响在耳旁,晏疏转头,瞧见一人到了萧亓身旁,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
      萧亓的伤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触目惊心,难为他还能面无表情地站着。

      晏疏想着让鹤温谷的人看看也好,他们身上定有治伤的药,结果就听萧亓冷冰冰地说:“不劳烦,他给我治。”
      晏疏看着就快戳着鼻头的手指,本想提醒萧亓,他不会治伤,但是接触到萧亓的眼神后不知怎么的就是没能将这话说出口,最后“嗯”了一声,“我给他治。”

      那人来时就见着了晏疏的神通,没作他疑,点点头走了。

      赵正初正蹲在墙角和邹老爷说话,大抵是告诉他邹大公子已经不是邹大公子,身体里已经被别的东西寄生,真正的邹大公子大概已经故去。
      邹老爷已经发着疯不肯退让。

      之前还凶狠无比的秽岈——邹大公子此时乖顺地倒着,不知道是被摔晕了还是怎么,邹老爷就在他面前,没再像先前那样急着吃人,任由邹老爷将他抱在怀里。

      “其实您应该也明白,即便强留邹公子在身边也是于事无补,他如今没了神志,您除去看着他日渐可怖的面容,甚至连话也说不上。此物喜血腥,今日死伤的是家仆,明日这灾祸就可能落到您的头上。”赵正初苦口婆心。

      “不管他什么样都是我的儿子,谁都不能动,不能带走!仙家明明说过我儿子能长命百岁,他从小就被身体拖累,一日不得松快,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哪是你们说带走就能带走,我告诉你们!不可能!你们别想骗我!”邹老爷嗓子哑得厉害,却还是寸步不让,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如今那痕迹里填满了尘土,干净了一辈子的人,在这一刻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要自己的儿子待在身边。
      “你们别想骗我,你们一定是觉得我儿子病乍然好了,想要他回去做药引,想去钻研他究竟如何好的是吗?一定是这样……他如今犯病了是不是你们害的,说,是不是你们故意让他犯病,想要借机带他走?一定是你们,一定是!”邹老爷突然变得疯魔,狠狠掐着赵正初的胳膊,“你们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父亲……”

      一声虚弱的呼唤几不可闻,却扼住了邹老爷的喉咙,他浑身一颤,手上跟着卸了力气,什么仙门仙师都不顾了,转头时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疯狂,又变回了人人传颂的邹善人,甚至费力地弯着眼睛,笑着应声道:“欸,父亲在。”

      而另一边,佟什趁着别人都忙碌时,刻意走到了晏疏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张符咒贴在上面将他牢牢禁锢,侧着头笑得意味深长,猛地打量起晏疏,眼底带着敬慕带着恐惧也带着让人费解的渴望:“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晏疏正盘算着,是找个理由跟这些人一起去鹤温谷,还是暂且不发另寻时机,听见佟什的话后,瞥了一眼,颇为不在意地问:“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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