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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天梯石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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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刺猬巴掌大小,被薛洺疏硬生生的怼在织颜的脸上,众人惊讶不已,不知这阴晴不定的燃犀先生又唱哪出戏。
却见薛洺疏满脸不耐烦,皱着眉宇,二话不说的冲沈玄末安排道:“宝葫芦,想着九节碑,捏碎琵琶果。”
不过瞬间,眨眼的功夫,几人已经离开了茂密的颠狂之森,停在在一片空阔的乱石边。
薛洺疏毫不客气地从织颜脸上撤下草灯,果不其然,利齿划破了织颜的嘴唇。
薛洺疏阴阳怪气道:“你这下流玩意儿,见着美人唇也不知道轻重,看把仙子的嘴角都咬破了。”
草灯无辜的舔舔嘴角的鲜血,跳起跑到莫怀章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薛洺疏也不多言。
草灯乃是上古神兽,不受时间流逝影响,也并未受到轮回杵的逆转,对莫怀章的一切都心知肚明,自然将莫怀章当作薛洺疏一般尊重。
在渭水中,它当然会手下留情,会顾惜莫怀章的情况。
而今对织颜,并无几分情谊,也只是看在薛洺疏的份上略施援手,哪里会想的周全?
织颜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清晰的感受到灵力重新充盈到每一条经脉。已经枯萎的灵根仿佛久旱逢甘霖,不仅柳暗花明,更加是茁壮成长,似乎比之前的灵根还要根深蒂固。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薛洺疏,渴望得到真相,心道:那草灯到底是何物,竟然能将楠石生、吸血地雀和栾树蒴果的毒素尽数清除。
青雀看织颜容光焕发,再没有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也顾不得现在在何处,兴奋地拉着织颜,围着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又跳到薛洺疏跟前,脱口而出:“娘……”
薛洺疏一记眼刀,不怒自威,打了鸡血的青雀顿时偃旗息鼓,就像是在卧室嗨翻了天,突然听到老妈叫了你全名一样。
规规矩矩,拉着衣角,眼观鼻,鼻观心,试探的看了看薛洺疏,又说:“赵道生,你给师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薛洺疏指了指莫怀章怀里的草灯,说:“那玩意儿嘴巴毒,以毒攻毒,正合适。”
‘山中有一种野兽像刺猬,全身赤红如丹火,名字叫犭戾,它在哪个国家出现,哪个国家就会发生大瘟疫。’
青雀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就像是得到了新玩意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抓草灯。
莫怀章劝阻道:“草灯怕生,恐伤了姑娘。”
话未说完,草灯已经在青雀手心中,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娇憨可爱。
文祈好奇的上前,伸手也要戳戳草灯的肚皮,被草灯一阵龇牙咧嘴,竖起背刺威胁。
莫怀章一惊,看着薛洺疏的眸光意味不明:草灯不凡,怎会让一介黄毛丫头玩弄?你二人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又兽焉,其状如彙,赤如丹火,其名曰犭戾,见则其国大疫。’
青雀调皮,玩心大起,竟然将草灯和涸泽放在一起玩,把涸泽气的转头跑的没影儿了。
织颜看青雀玩的高兴,并不阻拦,转而观察这一片乱石。
两侧重峦叠嶂,山峦围绕着向下凹陷,乱石大约从山顶落下,在这一片狭小的山谷聚集。
高耸的山峰遮挡了日光,谷底阴暗潮湿,苔藓遍布,点点向上攀爬。
乱石堆只有一条出路,被光滑青翠的石壁包裹着,石壁陡峭不可攀爬,夹着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蜿蜒向上而去,天梯无穷,遮挡在漫无止境的碧绿色苔痕中。
“这是哪儿?”
织颜仰望高耸的天空,问道。
薛洺疏却反问:“你问小爷,小爷可问谁去?”
指名点姓道:“两位宝葫芦,给个准信儿?”
文祈摇摇头,表示不知。
她也并非信口雌黄,而是真的不知。
心道:只说让我找个机会、卖个破绽,引他们寻找炙朱雀,又说手握琵琶果便能去往想去的地方。可这儿哪里有什么九节碑?莫非这石壁就是那传说中的九节碑?
她单手触摸着冰冷的石壁,沁人的阴冷从指尖的苔藓传来,让她心生胆栗。
莫怀章自然是知道九节碑的所在,但却闭口不言,一心陪着薛洺疏唱大戏。
绿沈也在石壁上敲敲打打,想要寻找什么暗门。
沈玄末右手握拳与左手一拍,惊喜道:“我知道了!”
几人都看着他,只等着他的下文。
沈玄末连忙从乾坤囊里掏掏捡捡,好一会儿才扒出一本书页泛黄的孤本。
他拍拍书上的灰,翻到其中一页,像模像样的说:“梁山之中,双龙沉眠。九节碑乃乾陵华表之冠,护陵朱雀双生而居。非意志能往,唯信者焚香沐浴,心无杂念,三拜九叩,步上天梯,乃见。”
他们顺着这条羊肠小道看去——天梯。
其中一位仙子可犯了难了,问:“天梯就在眼前,焚香沐浴也不是难事,这是若真的三拜九叩,只怕还未等我等攀登到顶,就已经力竭。”
曾荼垒一朵玄光在侧,将所见所闻实时记录。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管什么三拜九叩,上去再说!”
文祈也附和:“有道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何必固守陈规,不知变通?便是直接上去,又奈我何?”
织颜垂下眼睑,并不赞同。
青雀肩头趴着草灯走过来,和织颜站在一起,说:“乾陵不管怎么说,也是高宗武后陵寝,斯人已逝,逝者为大,也该心存敬意。”
织颜认可的点头,摸摸青雀的头顶,表扬不言而喻。
薛洺疏往一侧站了,微微弓着背,摊开一只手,说:“几位商量清楚了,不如请吧?”
织颜拉着就要往前打头阵的绿沈,摇头,示意她走前面。
于是乎,织颜几人踏上了天梯,蜿蜒狭窄只容一人经过的小道遍布苍翠青苔,脚步一过,不留痕迹,依旧是从未有过人烟的模样。
织颜在前,绿沈紧随其后,沈玄末、曾荼垒依次跟上。然后才是李卿儿、青雀、文祈以及两位幸存的仙子。
长队攀爬,依旧是薛洺疏推着莫怀章殿后。
上清派乃是天下道家正宗,在梁山偏峰不闻世事。莫怀章又是高宗的章怀太子,既在梁山上修道,也算是守灵,是知道前往乾陵祭奠的道路的。
因此,上一世的薛洺疏跟着莫怀章并未经过这条天梯,而是直接从梁山山脚,经过乾陵地上玄宫与华表,直达九节碑。
他有些疑惑地问:“乾陵怎么如此神秘。连心想事成的琵琶果也不能如愿以偿?”
莫怀章柔声解释:“母亲自来与常人不同,喜欢华美高大的建筑,便选了梁山为陵,与父皇同陵相伴。”
他娓娓道来:“但是母亲以女子之身荣登九五,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当时为了稳固朝政,任用酷吏,怨声载道,此事她心知肚明,也怕死后魂不安陵。”
“于是请师父在梁山设下结界,唯有真正心怀尊敬之人,焚香沐浴、心无杂念、三拜九叩方能从天梯登上梁山。”
攀爬的队伍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阶梯,仰望而上,天梯漫无止境,高耸入云。
薛洺疏怕阶梯颠簸,推着莫怀章的轮椅实则御风而上,看着前面躬身一步一个脚印,艰难攀爬的背影。
文祈站在半山腰,撑着后腰,擦了擦汗,用手巾当作扇子给自己扇风。
薛洺疏看着她的侧颜,问:“若是没有心怀尊敬呢?”
莫怀章凝思片刻,没有开口。
薛洺疏久久听不到回音,附在莫怀章的耳边,小声的问:“明哥,怎么不说话了?”
须臾,天梯宛如长龙复苏,地面移动、剥离,断裂开来,把好好一字排开的队伍硬生生分成四队。
织颜、绿沈好容易才在移动变换的阶梯上站稳脚步,曾荼垒、沈玄末二人修为稍次,蹲趴在阶梯上,又不约而同的觉得织颜冷若冰霜,高不可攀,都去充当绿沈腿部零件。
四人被困在最上一层阶梯,不断攀升。
李卿儿和青雀独独困在一起,自顾不暇。
文祈与两位仙子互相扶持,在断梯上茫然无措。
薛洺疏和莫怀章脚下的阶梯高速旋转,二人倒是稳如泰山,唯有草灯从青雀肩头一跃而起,回到了薛洺疏的跟前,不在话下。
“书,书上也没说这天梯是活的啊……嘤嘤嘤……”
沈玄末紧紧抱住绿沈大腿,已经顾不得形象,泪流满面,恐惧的看着他们所在的断梯不断的升高,在云端的他吓的双腿发软。
曾荼垒修为比沈玄末还垃圾,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毒舌嚣张?伸长了脖子看着随着升高而不断掉落石块,又瞅了瞅范围持续缩减的断梯。
哭唧唧:“我的妈呀,要是一不小心被甩下去,恐怕在下就要摔成肉饼了。”
绿沈烦不胜烦,怒道:“自信点,把‘恐怕’去掉。你特妈再不放手,姑奶奶一脚踹你下去。”
即便如此,曾荼垒和沈玄末却把绿沈的大腿抱得更紧了。
织颜临危不乱,冷静分析,瞅准了石壁两侧的山巅,说:“御风而行,千万别被天梯甩下去。”
话音才落,长长的天梯断裂成无数块,凭空出现好些猿猴。
猿猴利爪尖牙,双瞳漆黑,操纵断梯将分散的几对人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一时之间,断梯上的人变成了盘中餐,新鲜可口。
流光瞬息,猿猴一跃而起,群起攻之。
织颜踮起脚尖,御风而起,手握青冥,玉牒光转,三支羽箭与几只猿猴擦肩而过,挑下几根猴毛,以作威慑。
绿沈被两个拖油瓶保住大腿,动弹不得,心急火燎地咆哮:“这个时候做什么还感念苍生,手下留情?”
猿猴果然不仅没有被威慑,反而将织颜的行动当作挑衅,激怒的猿猴凭空而动,如履平地,将绿沈所在的断梯打翻。
高处坠落的断梯落在谷底,摔的粉碎。
绿沈好容易才御风稳住,用尽力气抓住沈玄末的后衣领,往上抛去:“师姐,接着!”
织颜收起青冥,躲避了毫无章法攻击的猿猴,一手环过沈玄末肩膀,一手从他的膝盖下抄过。
公主抱一跃而起,以猿猴为阶梯,三两步已经站在了山巅只上。
绿沈手握长剑,左手拎小鸡一般拎着曾荼垒,就地斩杀了好几只猿猴,又御剑而起,与曾荼垒一道站在织颜一侧。
薛洺疏和莫怀章也不知何时早已经在织颜对面的山巅看戏,好整以暇的薛洺疏正给莫怀章剥橘子,正是好不惬意。
李卿儿擅长傀儡,却极度洁癖,看着这众多的野猴子,恶心到了几点,半点不愿意让野猴子的污秽沾染在自己亲自制作的傀儡身上。
青雀不过才结丹,修为实在微末,手拿弹弓,却让猿猴们吓得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失去目标的猿猴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文祈三人身上,漆黑的双瞳贪婪可怕,迸发精光,似乎要将文祈三人敲骨吸髓一般。
织颜俯瞰指挥:“背靠断梯,借力打力!”
文祈实在是聪明,一点就透。
她运起灵力,披帛在身后随风飘摇,目之所及,断梯皆听从披帛指挥,将源源不断的猿猴击退,手中运起仙剑,毫不留情的斩杀出了一条血路。
两位仙子不甘示弱,三人相互扶持。
可猿猴实在太多,文祈力有不逮。自顾不暇之间,才见真性。
她的披帛飘动,竟将身侧的仙子作为盾,眼见着活生生的仙子掉入猿猴魔爪,被利爪划破皮肤,被獠牙咬破面颊,她置若罔闻。
又如法炮制,将震惊的另一位仙子作为踏脚石,一跃而起。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石壁上的织颜与绿沈几人瞠目结舌,大脑宕机。
眼角石壁就在前方,文祈只觉得灵路断绝,在众人眼中枯槁石化,化作齑粉,于半空中消散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