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美人结个契》三杯换琴来

12、第 12 章

　　12.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一开始让她十分不适。
　　趁着简若木不注意，她就在偷偷收拾角落里的毛发，扫完又拿毛巾擦地，忙了一宿才睡。

　　简若木看上去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大部分时候都在思考问题，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偶尔记下一些思绪，状态十分投入，仿佛屋子里根本不存在第二人似的。
　　宓欢再三确认，她只需要睡沙发，这才爬上床去睡觉。

　　一宿睡得很安稳，早上醒来时才意识到屋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宓欢给店长陈姐发了条请假的消息，然后联系上奇游，约好了去见那个id叫做“九十岁带病打工”的人。

　　奇游今天精心打扮了一下，打了发蜡，带上美瞳和墨镜，来到宓欢的小区楼下。
　　刚见面，奇游便打听简若木的事情。

　　“她早上很早就出门了，那会我还在睡觉，”宓欢告诉他，“她原来告诉我她是做警职工作的，我想她要忙的事情可能比较多。”
　　“她知道你是妖怪吗？”奇游问，“你是怎么隐瞒的？”

　　宓欢语气弱弱地说：“……就洗澡的时候不让看到，睡觉也不在一张床上，她应该不会知道吧。”
　　奇游懵懵懂懂，“那她不会发现屋里的毛吗？”
　　宓欢：“……也有可能她已经知道了，但是她不说破。”

　　奇游若有所思，“她可能跟妖怪比较有缘，不在意这些，我听师父说过这种人，什么体质阴寒，能看到很多灵异的东西，能和阴间的东西打交道，甚至有些还能走无常，说不定她就是这类人，像什么《妖怪物语》、《夏目》之类的，就是讲这样的故事！”
　　宓欢扶着下巴，思忖着道：“好像是有这样的人。”

　　“对啊，”奇游道，“关键现在你们还结了契，按照剧本设定，你就是她的守护神啊！”
　　宓欢心里漾起异样的滋味，忍着笑意说：“守护神……不至于啦，小小的妖怪而已，最多就是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一下忙，跟守护神还是差别蛮大的。”

　　“本质上是一样的，师妹，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羡慕你吗？”奇游激动地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全是关于简姐姐的，你看我这里的黑眼圈，这是想她想的！”
　　宓欢：“。”

　　“真的不用我帮你追她吗？”宓欢打趣着问。
　　“不至于不至于，”奇游尴尬地咳了咳，“就我这样子，人家根本看不上我，我只要能远远地看她一眼，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宓欢笑了笑，“你没试试，怎么知道她看不上你呀？”
　　奇游嘿嘿笑道：“我就是随便想想，你如果能帮忙叫她出来见面，我就很高兴了！”

　　“她可能不太会出来，”宓欢拨了拨卷马尾，歪着头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之前在我们店里买奶茶的时候，想要送她一杯她都不同意的，我觉得她虽然很漂亮，但是性格很难相处……”
　　奇游担忧道：“那你们昨天晚上，相处得还行吗？”
　　宓欢思索着，摇头晃脑地说：“这么说来，好像也还好，真正处起来，也没那么多毛病。”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大概是习惯了她的性格，一开始可能会很拘谨，渐渐地就不会去在意她的存在了，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不说话，好像也很自然。

　　约好的见面地点是一家网吧，中午十二点左右，除了几个通宵打游戏还没走的人，就只有一个长满痘痘的网管小哥，在拿奶粉冲着劣质奶茶喝。

　　宓欢和奇游开了两台电脑，在玩时下热门的仙侠游戏，不一会就有人找过来，带着口罩和帽子，问道：“请问是‘僵尸吃掉了你的核桃’吗？”

　　奇游缓缓摘下墨镜，褐色的美瞳衬得他眼睛有些妖异，乍一看有点吓人，他舌头有点打结，一想到要跟人类说话就十分紧张，磕磕碰碰地说：“你、是、哪、位？”

　　可对方完全不能体会到他的紧张，反而觉得他更吓人了，也就只有大佬说话才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徐徐地往外蹦。

　　“吾乃……九十岁带病打工人，敢问尊驾可是那位楼主？”来人小心翼翼地说。

　　奇游点了下头，趁机端详他的模样。

　　来人从外表上看已经有四五十岁了，皮肤黝黑，眼角皱纹深重，身上隐隐约约露着一股妖气，如果他是妖，按照妖族的衰老速度，自称九十岁或许还真是他的真实年龄。

　　看样子是妖——
　　奇游松了口气。

　　“雇主您……您好，”九十岁带病打工人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您先检查一下，这上面的地址和收货人的信息，对不对？”

　　说着，递出了一张被卷得满是褶皱的纸条，上面写了他们昨天晚上胡扯的那个地址。

　　奇游道：“是这个。”

　　九十岁带病打工人道：“收货人，是这个叫葛鹏的吗？”

　　“嗯，”奇游抬眸看他，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九十岁带病打工人目光闪躲，“跟你确认一下。”

　　奇游指了指桌上的袋子，给他示意。

　　那纸袋子和宓欢那天晚上送欢喜符的包装一模一样，里面也是仿着上次的包装，放了封信，信封里装着一沓厚度差不多的白纸。

　　九十岁带病打工人脸色不太好看，接着问：“确认是西临圆这个葛鹏吗？是四号线终点站那个西临圆？”

　　奇游眨了下眼睛，缓缓地点了下头。

　　如果没有美瞳的吓人特效，他看上去就是个乖乖仔，一头毛茸茸的蓬松头发，让人很想搓揉两下。

　　聊了几句，九十岁带病打工人也基本上看出来了，这个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可怕，终于不再装模作样，怒叱一声，破口骂道：“坑比东西！又是这个葛鹏，坑了老子一次还不够，还想再坑别人？！你们有毒吧，刚才的谈话我已经录音了，这就发到论坛上面，举报你这狗东西！曝光你！”

　　动静太大，把旁边通宵打完游戏倒在桌子上睡觉的网瘾少年都吓醒了，一众目光看向奇游。

　　奇游顿时社死，瞳孔放大，一脸懵逼，呆呆地看着这个九十岁带病打工人。

　　九十岁带病打工人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纸袋子，拿着手机对着奇游一阵“咔咔咔”地拍照，大步走出网吧大门，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腿脚还在发抖，紧紧地抱着手机，生怕被人反追上来，夺过他的手机。

　　奇游后知后觉回味过来，一脸震惊和气愤，又是屈辱和不甘，心里大骂：“草，他居然拍我！！！”

　　他还要曝光我！！！

　　妖怪的天性就是隐藏，“曝光”两个字简直就是要人性命！奇游顿时吓傻了，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旁边宓欢已经冲了出去，去追那带病老汉。

　　她右脚受了伤，没办法跑得快，那九十岁的老妖也不是什么怂包，听到后面追兵的动静则更加加大马力往前冲。

　　网吧处于一条较为荒凉的街道，平时也没什么人，宓欢瘸着脚在后面喊“帮忙抓小偷！”，压根没几个路人上来帮忙。她怀疑那九十岁带病打工人就是头马妖，否则怎么能跑得怎么快？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宓欢只得放弃了追她，扯着嗓子喊道：“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找到葛鹏而已！不是真的想给葛鹏送东西！”

　　那马妖继续跑远，压根不理会她。

　　宓欢换了个思路，朝他喊道：“你刚才拍了多少照片，我一百块一张请你删除！！！”

　　闻言，马妖的奔跑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身后滚滚烟尘也徐徐地落了下来。

　　他顶着灰尘，回过头看向宓欢，远远地、弱弱地问了句：“真的吗？”

　　宓欢：“千真万确！”

　　前一天晚上，简若木给她支付了一笔款项作为这段时间的房租，足够让这老妖删照片了。

　　三人重新回到网吧，逼着老妖删了照片，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这老妖听。

　　“原来你也被葛鹏骗了！”老妖气得跺脚，“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宓欢抿了抿唇，桃花般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老妖语气软了下来，“照片我已经删了，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宓欢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下，她问：“总共几张？”

　　“其实就拍了三张，有一张被挡住了，能看清楚人的只有两张，”老妖顿了顿，注视着宓欢，轻轻地叹了口气，“两张而已，你就算一张吧……”

　　同时天涯打工人，都知道赚钱有多么不容易，否则怎么会取一个id名叫“九十岁带病打工人”呢？

　　宓欢拿出了手机，翻过面露出手机壳上那张绿色的微信收款码，扳开破旧的手机壳，从手机壳里取出了一张折好的一百元人民币，整齐摊平放在了老妖面前。

　　“刚好有一张一百的。”宓欢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老妖看着她那破旧的手机壳，那辣眼睛的绿色二维码，心里顿时破防了，喉结滚了滚，艰难地说：“不用，我就跟你们闹着玩，收回去吧，小姑娘。”
　　宓欢摸了摸鼻子，只得把葛鹏给她的一百块再次塞回手机壳里。

　　这张百元钞票就像葛鹏一样，像一滩甩不掉的烂泥，不知要黏她到什么时候。

　　“这葛鹏，到底哪里来的本事，”老妖气呼呼地说，“小姑娘，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我就被迫跟他结了契，我这一身的修为，都是被他坑掉的！”

　　宓欢咋舌，“男的跟男的，也能结契吗？”

　　“这欢喜符就是这样，”老妖道，“就是建立灵魂之间的羁绊，跟性别没有关系，葛鹏那卑鄙小人不知道惹上什么祸害了，想出了这么歹毒的招数！害人害己，一夜之间毁了我一身的修为，我已经九十岁了啊，本来应该可以颐养天年的……就遇上了这渣宰！”

　　奇游幽幽地说：“你九十岁了还跑腿送东西做什么？”

　　老妖道：“没办法啊，能赚一点是一点，年轻的时候穷惯了，现在让我闲下来，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宓欢若有所思，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天晚上啊，”老妖骂道，“等我后来去找那姓葛的，他已经没人了。”

　　“前天晚上？”宓欢好奇，“也就是说，刚好在我之后的那天晚上，你是在哪里和葛鹏见面的?”

　　老妖道：“就这小区，7栋这个房间，3301。”

　　宓欢眼睛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在我之后，他看上去已经搬走了，实际上还在西临圆，只是换了一个房间，难道说……他在这里有很多房产吗？！”

　　老妖摇摇头，迟钝地说：“不清楚。”

　　奇游道：“老头，你是住在哪的？”

　　“我住4栋，”老妖皱着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想想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奇游道。

　　宓欢接着问：“那你现在跟葛鹏还有联系吗？你们直接的契约还生效吗？”

　　“没了，”老妖说，“这符咒本来就是个很玄乎的东西，在受到致命伤害时，契约生效的同时也被解除了，老身受到的伤害原本是致命伤害，如果不是老身修为深厚，我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宓欢大概懂了。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简若木遇害，她会代替她去死，同时他们的契约也会被解除。
　　如果宓欢侥幸大难不死，契约依然会被解除，这就是他们之间解除契约的唯一方式。

　　“师妹，”奇游点开了一张西临圆的地图，若有所思道，“如果葛鹏还在西临圆，我想我们肯定能找到他。”
　　宓欢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三维建筑物，告诉他：“这个小区入住率很低，到了晚上从外面看过去，一栋楼里没有几乎人家会开灯，以我猜测，他会选择住在比较高的楼层，上次是2206，后来换成了3301，我认为他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不想遇到邻居，故意选择了比较偏僻的楼层，并且他是只夜猫子，看他黑眼圈和那个精神状态，半夜一两点可能还在活动，到时候我们观察一下小区住户亮着的灯，应该很快能找到这个人。”

　　奇游听了深感认同，“三十几层的楼，我爬个窗户完全不在话下，到时候我来给你们找。”
　　九十岁带病老妖也激动起来，“行啊，我也来帮忙，找到这个人，给老身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