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美人结个契》三杯换琴来

10、第 10 章

　　10.

　　纤细的女士烟夹在指尖，轻弹两下，烟灰从车窗外抖散开。
　　简若木左手搭在车窗玻璃上，侧过脸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微微出神。

　　小妖语气有些悲伤，为了一个人类女子，她表现得有些难过。
　　在简若木看来，这种感情实属多余了。她语气淡淡地询问：“你跟她很熟吗？”
　　宓欢摇摇头，“住在西临园的人们，彼此都没有交往的欲望，我跟她也就是见过面，打过几次招呼而已。”

　　原来只是见过几次面的程度。
　　简若木轻轻地嗤了一声，目光飘向车窗外的乌云和朦胧的月，心想：她对任何人都这样吗？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你觉得她会招惹上什么仇家吗？”简若木道。
　　“不会，”宓欢斩钉截铁，“她性格很好，与人和善，不是会惹上仇家的人。”
　　“这不好说，”简若木语气如常，“正常人她可能不会招惹，但有可能是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宓欢：“……”

　　不正常的东西？比如……宓欢这样的妖怪？
　　她不知道简若木对于妖族的事情了解有多少，是否猜到了宓欢不寻常的身份，听到这个称呼时，她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她在人类身边呆了很久，可照样无法完全融入他们。
　　若店长陈姐、小明、阿泽他们知道她是不正常的东西，还会像从前那样待她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飞快地扫过，她避开简若木的眼神，轻轻地说：“……什么叫做不正常的东西？”
　　简若木瞥她一眼，极干净的眼神，带着些许审视。

　　那一瞬，宓欢感觉像撒谎了一样心虚，低下头去。
　　简若木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什么话都不说，无形之中也给了他人不少压迫感。

　　她打量着宓欢，双唇微动，徐徐地吐出一口烟，片刻后缓缓道：“妖怪，精灵，还有鬼神之类的东西。”
　　宓欢眼神闪躲，手捏了捏裤子口袋处，道：“你说的，不是一些都市异闻吗？”

　　简若木问：“你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
　　宓欢不说话，简若木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灵魂看穿。

　　接着，她语气淡淡地说：“我从小喜欢听恐怖故事，对这些东西格外有兴趣。”
　　宓欢抿了抿唇道：“你胆子真大。”

　　简若木“嗯”了一声，听上去竟有几分乖巧，宓欢犹豫着，问道：“你见过吗？妖怪之类的？”
　　“见过，”简若木道，“和他们打过交道。”

　　会有人类喜欢和妖怪打交道吗？
　　宓欢禁不住地想，应该也会有吧，就像很多电影、电视里的情节一样——人类和妖精建立羁绊，彼此信任，共同守护珍视的东西。

　　她认真地打量着简若木，想了想问：“如果真是妖怪所为，你打算怎么办？”
　　简若木道：“是人是妖，犯了事都得受到惩罚，何欣今年二十五岁，本应有大好的年华，不该就这样死去。”

　　宓欢点点头，“确实如此。”
　　简若木道：“我原来就听说，西临园住了很多非人类，这里是四号线的终点，何欣原来也住在这里，我怀疑她的事情，和西临园的住户脱不了干系。”

　　宓欢润了润喉咙道：“你还在怀疑我吗？”
　　简若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清澈明亮，过了一会，她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她：“你还知道什么关于何欣的事？”

　　宓欢想了想道：“她之前问过我的工作，想让我帮她送东西，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没让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一周之前，”宓欢摸着下巴，回想着说，“没记错的话，正好是出事前两天，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些关联。”

　　“你平时经常给人跑腿送东西吗？”简若木看着她道，“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宓欢抿了抿唇，斟酌着回答，“也不是经常，那天晚上恰好撞上了。”
　　“为什么？”
　　宓欢疑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脏活？”简若木毫不留情地说，“大半夜给人送东西，你觉得体面吗？”
　　宓欢微怔，摇摇头，不与她争辩生活的艰辛、谋生的不易，只说了句，“没有办法。”

　　看简若木开的车、穿的衣服，就知道她品位不凡，而这超脱的品味完全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这种富豪大小姐怎么会理解她赚钱的不易呢？
　　这个话题暂时略过，简若木又问：“她为什么不叫快递，让你给她送？”

　　这就问到问题的关窍了，宓欢反问：“告诉你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
　　简若木语气冰冷，“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下去。”

　　宓欢有些生气了，“你当然可以继续查下去，你甚至可以让我代替你去死。”
　　简若木侧眸看她，淡淡道：“的确如此。”
　　宓欢哑口无言，甚至想直接下车，拄着拐杖走回去。
　　可她还是气不过，简若木凭什么能这样待她？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路人之间难道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接下来一路，两人都不再说话，简若木驱车将宓欢送到小区楼下，目送她下车。
　　宓欢道了谢，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回到自己的快乐小窝。

　　屋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宓欢开门时吓了一跳，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师兄？”宓欢一瘸一拐往里走，丢下房门钥匙，奇道，“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奇游是只松鼠化形的妖，也是山城唯一一只松鼠妖，和宓欢一起被徐徊女士抚养长大，只不过他化形之后还是个矮个子，纵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正太脸，顶着一头毛茸茸的褐色卷发，大眼睛可可爱爱，可那一米六七的个子在人类男性中委实太可怜了，索性就自暴自弃，继续当一只快乐的松鼠，在徐徊女士的庇护下混吃混喝就好。

　　宓欢住在八楼，偶尔忘记关窗户，奇游便爬窗进来，等她下班找她玩。
　　宓欢打小跟他感情好，非但不计较这个，反而觉得奇游师兄是预感到她最近过的不顺，来帮她排忧解难的。

　　她换了拖鞋，倒了杯水，语气随和，“橱柜上有两盒山核桃，上个月我们店长送的，去年的陈货，你要吃自己去拿哦。”
　　奇游爪子灵活，喜欢吃各类型的坚果，只是她那核桃实在不新鲜了，不知道合不合奇游的心意，故此宓欢只是随口提了一嘴。

　　奇游盘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茶几挡着地板上散了一地的坚果壳，他拍拍手，自豪地说：“找到啦，在吃啦！”
　　宓欢：“……”

　　“看样子水都不用给你倒，这里跟你家没什么区别。”宓欢说。

　　她语气有些疲惫，奇游一下子听出来了，挺直背，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盯着宓欢，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宓欢端着水杯在沙发上坐下，挨着奇游，抬起受伤的脚给奇游看。

　　“我去！”奇游跳了起来，骂道，“这也是那个姓葛的做的事？！”
　　宓欢：“师父跟你说了？”
　　“当然！”奇游道，“师父让我帮你查清楚，到底是谁指使那姓葛的做这种事！”

　　宓欢想跟他解释，脚上的伤跟葛鹏没有关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关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
　　奇游接着问：“委托你送东西的人是谁？”
　　宓欢道：“是论坛里的人，他在论坛里发了帖子，只留了收货人的地址和名字，然后告诉我去哪里拿货，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奇游从书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打开网页，让宓欢找到原贴。

　　“原贴已经删除了，”宓欢将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懒懒地说，“版规就是这样，完成跑腿订单后，帖子就会被自动删除。”
　　奇游茫然地翻着网站，宓欢道：“现在葛鹏也跑了，找不到人。”
　　“那你还跟他结契了？”奇游气得牙痒痒，“这人是不是有病？！”

　　宓欢摸摸鼻子，有些好笑和无奈，“师父怎么跟你说的，是她弄错了还是你听错了，和我结契的人不是葛鹏呀！”
　　奇游耳朵竖了起来，“？”

　　宓欢有些尴尬，解释道：“和我结契的，是个女人。”
　　奇游愣了一下，两只又圆又萌的眼睛显得有些呆滞，手里一颗山核桃滚了出去，在地板上骨碌碌地转着响。
　　接着，他跟练习捕猎的小猫咪一样，嚯地一下从沙发里扑了出去，将那颗完整的核桃捕获，蓬松的尾巴翘的老高，左右摇晃着。

　　除去一些被收妖师捕获的妖族，绝大部分妖族的寿命为两三百年，甚至有些能长达上千年，如此算来，奇游和宓欢还只是个幼儿期的妖，心性比较天真，对很多事物都很好奇，经常一个人能玩一整天。
　　这也是徐徊女士疼爱他们的原因之一——乖，省心。

　　奇游仰着肚皮躺在地板上，抱着小小的核桃，不解地说：“师父说你和人结的是欢喜契，可为什么你结契的对象是个女人？不应该是个雄性吗？”
　　宓欢摊手：“这其中大概出了什么差错吧。”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语片刻后，奇游道：“她长得好看吗？”
　　宓欢：“挺好看的。”

　　奇游歪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那不如你从了她？我听说同性之间也是可以的，师父就曾经喜欢过一个雌性。”
　　宓欢：“太难了，她脾气不太好。”

　　听到这话，奇游连忙摇头，“那确实不太行，你性格好，太容易被欺负了。”
　　宓欢哈哈笑了下，给手机充上电，低头刷刷新闻。

　　两人得不出更靠谱的结论，索性各玩各的，奇游抱着笔记本电脑，泡在论坛里，寻找相关的线索。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
　　宓欢愣了一下，奇游从地板上扒拉起身，道：“我去开门，你不要动。”
　　宓欢点了下头，看着他起身去开门，心想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跟葛鹏的事有关？难道说真的像徐徊师父说的那样，有人想害她？

　　奇游警惕地在猫眼里瞄了瞄，打开一道门缝，看到门外的女子，眼睛顿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