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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art8.一周目-好想抱抱那只猫▼「阿德里能源锁」 ...

  •   ◆29.

      小心超人的意识逐渐再次和旧日阿德里连接。

      腰部以下是污浊到从上往下看连膝盖都看不清的排放水,双臂举着的是叫不出名字的精密枪械,汗滴并没办法润湿晒伤的起皮。脑袋上方的太阳灼眼的过了头,相较之下飘着的宝蓝色的火焰微弱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身边是同样举着枪站在臭水沟里罚站的Caesar。

      「凯撒?」
      小心超人缓过神来时,视角已经由之前的第三人称变成了第一人称,手臂酸痛,浑身发麻,撇到黑色的衣袖时,他明白过来:自己已经附在了埃米卡·若特的身上。
      “啊——”埃米卡发出了懒洋洋的叹息,“烤肉无望……”
      腐烂物的酸臭味侵略着嗅觉,小心的大脑在瞬间向身体下达了“离开”的指令……然而埃米卡的身体仍然站在那里。

      他并不能控制这个身体。
      但是小心超人的确可以感受到枪的重量、阳光的滚烫,还有污水的刺鼻。他试着在脑海里呼唤另一个“伽罗”的名字,然而并未得到回应。

      “你更该担心自己的学分。”Caesar毫不客气地指出埃米卡的软肋。
      “只是一次夜不归宿,应该不会被扣太多吧。” 埃米卡用指甲抠着枪托上的纹路,那本来是用来防滑的,现在暂时充当了“算盘”的角色。
      “纪律方面的处罚要乘十倍。” Caesar无情补刀。
      埃米卡算了一下自己的学分,僵着脸有如壮士解腕那般悲壮地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实战分组来着?”

      Caesar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晦暗不明,许久才严肃道:“今天。”

      埃米卡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慌乱,随即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硬了——拳头硬了:“老兄你耍我吗?!”
      “废话!”Caesar给了埃米卡一个白眼并让埃米卡自行体会,“四天后公布分组,数据统计后天截止。”

      “了解——对了,Kalo他们没事吧?”

      “你把头左转,然后脖子往前伸。”Caesar举着枪,兴趣缺缺。

      埃米卡照做,然而除了臭水沟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啊。”

      “那就对了,昨天Kalo拎着药箱来找我们,撞上巡逻的了,Kalo跑的快,没被逮到,不过药箱忘记拿了。”

      “不愧是和Arcas一起长大,括弧一起闯祸,还每次都完美避开家长查岗的男人括弧——实不相瞒,实战演习我看好Kalo。”埃米卡脑内竖拇指,“那Arcas呢?”

      “你把头往左转,然后脖子往前伸。”Caesar依旧兴趣缺缺,全凭埃米卡发问他才好回答。

      埃米卡再次照做,然而又是除了臭水沟什么都没看见:“Arcas也跑了?”

      “不是,Arcas昨天变成药箱,被巡逻的拎走了。”

      “……不愧是Arcas。”埃米卡在脑内为Arcas点了根蜡烛,“可是这和Arcas不在臭水沟里罚站有什么关系?”

      “哦,是这样,Arcas本来是要罚站的,不过如你所见,臭水沟堵了,教官要他变成铲子,他和Kalo在疏通臭水沟。”

      “等等,Kalo不是没被逮到吗?为什么也去疏通臭水沟?”

      “Arcas是被罚的,Kalo是特意赶去嘲笑Arcas的。”

      “可以……这很Kalo。”

      Caesar盯着埃米卡的侧脸,他看得出对方在笑,可这个瞬间的埃米卡忽然离他非常遥远。

      “很好笑么?”

      “听起来不是很像段子吗?”

      Caesar盯着埃米卡,他看到埃米卡也在看他。

      埃米卡用枪托指指前方,那里有一只肥硕成团子的橘猫。

      “你看那只猫,像不像‘凯恩诺’?”

      “‘我认识的凯恩诺怎么可能是这么坦率可爱高大英俊的……’老猫?”Caesar脱口而出。

      “我好想抱抱那只猫啊。”埃米卡用枪托指着那只肥硕成团子的橘猫,认真道。

      ■

      晚上是四个臭水沟一日游的年轻军人们抢浴室的年度大戏,最终是Caesar和Arcas以鸡一般的嗅觉成功突破了臭气防线。Kalo表示自己只是围观Arcas以铲子的形态疏通下水道时被这位发小平和地泼了一铲子污水——当然,他躲得快,所以只溅到了裤腿——所以他中途让贤绝不是因为Arcas和Caesar身上的味儿太冲了……大概。

      花洒滋水,淅淅淋淋,和雨声有那么一点点联系,Kalo莫名回想起昨晚他伸手拉起Caesar时的冰凉触感,一时间总觉得有些介意。

      「Caesar是怎样的一个人?」

      Kalo以前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他对Caesar的印象只停留在“传说级别的学长”、“想挑战的对手”这种抽象的层面,日常相处的感受也只是“孤僻”这样贫瘠的不能再贫瘠的词汇,因为除却早起床和晚归寝,剩下的时间他们约等于没有交集。

      Kalo瞄了一眼在门外台阶上背对着他坐着的埃米卡,发觉自己跟这个室友也不熟。父亲对自己的教导突出一个“独立”,实在没办法和埃米卡打配合战,脱离了“战斗”,Kalo实在很难和人建立什么亲密关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日常相处的种种细节里,他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埃米卡掩饰不住的回避和疏离。

      说到底,阿德里星的世界属于强者。专注于追求变强的Kalo还没有发觉,此时的自己在这样的世界中,在埃米卡这些人的眼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站在他的身旁就会自惭形秽,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就算平时该开玩笑该打招呼还是会这么做,但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疏离感还是会像汗液一样,从身体里蒸发出来。

      Kalo握着黑色机械石,决定拜托埃米卡帮他确认一下机械石里能量的来源。

      他一只脚刚迈到门外,还没等他开口,埃米卡立刻站起身,像是在沉思中被人打断的条件反射。

      “不好意思,被熏的太久了有点缓不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分辨出这块石头蕴含的能量吗?”

      并没有再多做什么确认的工作,埃米卡快速而平静地抛出答案:“显而易见,这块石头里确实有Kalo你的能量啊。”

      果然如此。

      得知答案的Kalo更加疑惑了:“我首次接触这块石头就是在昨天,但是这里的能量已经浓郁到连我都可以感应到了。”

      言外之意是。只凭Kalo今天用火炎把它包住的举动,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多能量残留,不然Kalo起码当场衰老三十岁。

      「黑色机械石里有伽罗的能量!」

      小心超人眼前一亮,此刻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欣喜”了:那么,如果可以把机械石里的能量还给伽罗,伽罗就可以从衰老的状态中恢复!

      “这块石头里的能量可以看做两层,就像桃子的果肉和内核一样,你的能量是果肉的部分。内核的部分……我感应着有点启源星的感觉,不过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埃米卡捏着下巴,他一年前在接受训练的时候曾经远远地感应过数以千计的外星矿石标本,现在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如果不是启源星,也可能是出自古灵星等远古五超人化身的星球。你有去过类似的地方吗?”

      “可我只是在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星星球——等等,这里的能量有可能是我父亲的吗?”

      埃米卡立刻否认:“没有这种可能性,这种精度的感知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太怪了,难不成,其实是自己出生时离这块石头很近?Kalo盯着黑色机械石,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自己以后还是尽量别一言不和燃烧生命了——这么多能量都被这颗石头吸收了,想想都折寿吧!

      “会不会是因为这颗石头可以自动吸收周围的能量?”

      “那样的话,至少Arcas的能量应该也在才对,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而且,其实Kalo你现在的能量是正常偏高的水平啊,加上这颗石头里的能量的话,已经至少相当于1.5个阿德里星人了。”

      对这个时空的Kalo而言,事情逐渐扑朔迷离了起来,而对于来自未来的小心超人,事情再明朗不过,现在他只要找到伽罗,事情就好办了。

      “嘛,乐观点,说不定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你之类的哈?”埃米卡熟练地打着哈哈。

      “我不会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之类的吧?”Kalo细思恐极。

      那应该是不大可能……Arcas倒是有个和他长的很像的堂弟。埃米卡不禁想起自己队里那个明显有心理缺陷的塔诺西。

      正是在这个瞬间,埃米卡感应到,有一股和Arcas一模一样的能量在树林的方向徘徊,大概是青壮年阿德里星人——不,还有一股微弱的能量,和Kalo的很像!这个量……应该是老人?

      Kalo发现埃米卡突然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有突发情况吗?”

      “啊,那个……或许隔代遗传之类的可能出现能量完全一致的情况?”埃米卡有点错乱——出现了,知识盲区!

      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就叫“书到用时方恨少”!问题是,阿德里出了名的尚武,也不重视这方面的教育啊。

      “意思是说,这里的能量可能是属于我爷爷辈的亲人之类的吗?”

      “嗯……可能吧……起码这种解释比“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两个你和两个Arcas”来的靠谱点。”不过埃米卡内心还是觉得这种解释挺扯淡的。

      他感应的到,那两个年龄plus版本的Kalo和Arcas目前停留在军校外二十公里左右的树林,埃米卡不知道该不该上报,多亏“先天性能源衰竭”,和其他后天对能源核做手术的其他辅助兵相比,他的感知范围是最广的,目前他没有感知到其他能量,但并不能排除有像塔诺西一样可以建立屏蔽场的辅助兵在森林附近。如果有的话,那两个年龄plus版本的Kalo和Arcas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那也挺有趣的吧?

      埃米卡略微恶劣地期待着事情的发展,反正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在意的那些人造成负面影响了,毕竟Arcas和Kalo的能量也没少,其他人也很难被超出常理的事波及。

      为了让“有趣”延续下去,先下手为强吧。

      世界充满未解之谜,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会很安心。而为了满足好奇心,他常常可以在底线的边缘做出任何事情。

      ■

      二十公里外的树林,两红一白的能量焰在空气中随风摇曳,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红发男子和满头白发的硬朗老者并肩坐在一处堤岸,这个位置恰巧可以望见整个阿德里军校。

      “伽……咳!伽罗,你说我现在冲进去把这个时期的凯撒宰了会不会改变历史进程?”阿卡斯开口即破音,剩下的每个字倒是没破音,但一听就是从发胀发疼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少开玩笑。”伽罗如是说,可伽罗当然知道阿卡斯不是在开玩笑。

      喉咙发痛、鼻头发酸、脑子发胀,伽罗是根绷紧的弦。他毫无指望地希望阿卡斯最好有点眼力,他快绷断了。

      “我没开玩笑!”而阿卡斯也是绷紧的弦。

      “我知道,我tnd比你更想这么干!”

      绷断就绷断吧!断tnd的!

      阿卡斯盯着发小此刻苍白的能量焰,忽然控制不住哽咽的冲动,只好死死地抓着地面,将指甲陷进阿德里的土壤中。

      “伽罗……”阿卡斯的尾音沙哑悠长,“我想回去看看。”

      他这个发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直可以的。伽罗本来想说一句“休对故人思故国”,话到嘴边,对着阿卡斯一张土生土长的阿德里面孔,硬是吐不出象牙来。

      “……我们走吧。”

      “去哪里?现在回去会被发现吧?”阿卡斯在这种问题上倒是蛮冷静的。

      “哦,那就往反方向走。”

      “我们……至少拍点照片?”

      阿卡斯的声音在发抖,伽罗能听到阿卡斯上下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他理解阿卡斯的心情,这一刻,两个人可以感同身受。

      “算了……别拍了吧,你确定拍完照回去不会更难受吗?”伽罗的喉咙里有刀刃在搅动。

      “那等会儿再走吧,我想再多看几眼。”

      阿卡斯这怂蛋,绝对在掉眼泪。伽罗一边想着一边用袖口堵住不断流鼻涕的鼻孔,流行感冒可真不是东西,鼻涕来了止都止不住。

      都怪阿卡斯这倒霉货煽情,回星星球一定要让阿卡斯承包宅家洗衣服的活计!

      “喂,你眼眶里蓄那么多眼泪真的看得清楚吗?”

      “呸,老子才没哭,你在说你自己吧!”

      “呸,老子都没看好吧!”伽罗心说老子才不会看,谁看谁傻子。已经知道后来他乡即故乡,当务之急也不是沉浸在悲痛中,有必须要做的事,还不能回头。

      “嘿,伽罗,天上有颗流星。”阿卡斯的声音还在发抖。

      “哦,我看到了——别许愿了吧。”

      “我当然没有许愿,伽罗,你这家伙也没有许愿吧?”

      “废话。”

      没有许愿,更没有许下“阿德里不要灭亡”的愿望。

      为什么不能明白呢?这里只是真实到过分了的幻境而已。为什么不能明白呢?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为什么不能明白呢?失去的不会再回来。

      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有许愿,更没有许下“阿德里不要灭亡”的愿望。

      “走吧,先冷静冷静。”

      军靴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阿德里星的土质和灰心星球以及星星球的土质迥异,每一步都发出雪地上行走一样的声音。伽罗头皮发麻,想起自己自爆后却抱着被叛徒凯撒斩断手臂的小心超人摔进雪地里的场景,大概这ptsd要持续很久了。

      可是阿德里这么大,小心超人到底在哪里呢?自己和阿卡斯是忽然被传送到这里的,小心超人会出现在这个时空吗?叛徒凯撒又是否跟着被传送过来了呢?

      伽罗的思绪正在空中飘着,忽然被阿卡斯一把扯了回来。

      “伽罗……”阿卡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坏掉的手风琴,“你真的没有许愿吗?”

      “当然没有——还有,阿卡斯你别当着我的面瓮声瓮气,我现在看着比你大二十多岁好不好?年轻人支楞起来!Are you ready kids?”

      “Aye-Aye, Captain!”

      “I can\'t hear you!”

      “Aye-Aye, Captain! 草,伽罗我觉得有点丢脸!Who lives in a pineapple under the sea?”

      “你妈,你就是想和你爹我抢船长!SpongeBob SquarePants!”

      “跟你爹客气你妈呢?Absorbent and yellow and porous is he!”

      “SpongeBob SquarePants!”

      太阳西沉,流星坠落,紧接着无数疮痍从太阳落下的地方爬上来。

      今夜伽罗和阿卡斯两个人都没有许愿,今夜伽罗和阿卡斯都没有撒什么弥天大谎。

      ◆30.

      Caesar和Arcas出来的很快,两个糙汉子对臭水沟味道的包容度和冲澡时间成反比。剩下的两个人说生分不至于,说熟也确实谈不上,如果说埃米卡是Caesar和另外两个人之间的桥梁,Arcas就是Kalo和埃米卡之间的桥梁,但把桥梁移开后,剩下的人确实到不了坦诚相见的地步。

      Kalo心一横在屋外的水龙头给腿冲了个凉,直接带着黑色机械石到床上挺尸。

      埃米卡把水开到最大,水滴从花洒中喷射出来,按摩一样,能不能冲刷掉臭水沟的味道是次要的,洗刷疲劳才是正事。

      思绪回归刚才的事件,或许不该通知塔诺西,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是掩饰都懒得掩饰的疯狂……但又只能通知塔诺西,其他人做不到设置那种可以屏蔽能量的结界。

      “队长——”被胡乱堆在一旁的衣服里忽然出现有些失真的人声。

      嗯?!

      埃米卡整个人被惊得清醒,一把抄起对讲机,差点条件反射地切断通话,他是没想到塔诺西在这种情况下还直接用对讲机和他联系——不,也算是有预感吧,所以他提前把水开到最大了。

      以及,塔诺西居然把自己的改成自动接受通话了吗?埃米卡有种徒弟快出师了的微妙感。

      “有什么情况?”

      “队长真是个隐藏的乐子人啊,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挺正经的呢——”塔诺西疯狂阴阳怪气。

      埃米卡有种自己在照顾闹别扭的小孩子的即视感:“我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过吧?”

      “嗯……不知道呢,直觉告诉我队长就是那种人啊——虽然平时压抑的蛮好的。”

      他居然用了“压抑”这个词,埃米卡有点在意。

      “不不不,你队长我一向阳光向上表里如一,争做阿德里星三好青年。”埃米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有找到那两股能量的来源吗?”

      “看到了啊,不过没追上。”

      埃米卡沉默片刻:“塔诺西,你看到了谁?”

      看到了谁?

      塔诺西想起自己和红发的、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男人对视时,对方错愕的表情,内心涌出一股狂笑的冲动。

      “是老年版的Kalo和中年版的Arcas啊,能量完全一致,和队长猜的一样吧。”

      这是什么超光速后时空穿越的故事吗?难得一见,太有趣了!

      埃米卡眼前一亮。

      “事情很有趣吧——我不会汇报的,队长。”

      “谢谢你。”埃米卡难得的不好意思。是扭曲的一面被看穿后又被包容了的不好意思——但是,他自认为比谁都清楚,塔诺西对自己的“包容”完全是因为他比自己更疯。

      “哈哈,那这周就陪陪我如何?”对讲机的那头,塔诺西爆发出几声尖锐的笑。

      可能是开心,可能是讥讽,埃米卡并不能辨认。Arcas说过,塔诺西十四岁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幅这样子,但现在的塔诺西时不时表现出的是比十四岁还小的样子。

      “一整周?”埃米卡有点犹豫。

      “一整周,七天——啊,我知道六天后Kalo他们有什么任务之类的,需要你辅助的时候,带着我一起上就行。”

      埃米卡听出塔诺西语气里的不耐烦:“应该可以——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你凭什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塔诺西的语气陡然不善起来。

      埃米卡登时被塔诺西怒气冲冲的质问噎住了。

      细长的水滴源源不断地从花洒中拉扯出来,砸落到地板,就像大雨倾盆,埃米卡困惑地坐在雨中,总有种塔诺西的眼泪淋了自己一身的错觉。

      “好烦……没什么!”塔诺西的声音愈发阴郁,还有几分局促,“队长,就当你答应了,反悔的话再联系,我先挂了!”

      埃米卡拿着对讲机,他擅长的逻辑推理着实追不上塔诺西阴晴不定的情绪。

      也不是没有向顶头上司反映塔诺西的情况,但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类似于“小孩子都这样,多大点事儿,你只要辅助Arcas就好了”。

      有Arcas在,弗埃尔家的人好像都看不见塔诺西了——埃米卡忽然想起,X曾经提到过这样的话。

      埃米卡曾经严谨地在本子上列了十几页的分析报告,尽自己所能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思路,但塔诺西相当长一段时间拒绝配合,甚至到了“拒绝思考”的程度。虽然刚才有点小爆发,但比起还没正式入校时任何情绪都照单全收一律憋着的状态,果然是宣泄出来比较好。

      “应该是好转的表现。”他此时是这样判断的。

      只要无关死亡,只要阿德里星还在运转,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埃米卡一直对自己下着这样的心理暗示,所以他潜意识也认为塔诺西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件事。

      埃米卡做在原地,捏着对讲机,心里忽然又生出一个念头:七天很长,或许可以从塔诺西那里搞来更多的情报……

      老大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会在初露锋芒时被强制送回这里,而且频繁被施加身心的折磨呢?直觉告诉他,塔诺西提供的答案,会比他以往了解到的信息更接近真相。

      ◆31.

      塔诺西站在自己构筑的结界里,指尖旋转着对讲机。此时,能量和Arcas还有Kalo完全一致的两位“长辈”就站在离他十米不到的位置,正警惕地审视朝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搞什么?是“战神计划”出了漏子么……塔诺西同样审视着面前这两位。

      克隆人?不,不对……那个制服样式,是上将和副将的,还有那位能量和Kalo极其相似的长者……他的身上有战神勋章的能量残留,战神勋章可没办法造假。

      以前倒是从队长那堆乱七八糟的书里看过什么“速度超越光速就可能穿越时空”之类的狂想。

      “哟。”塔诺西一把握住旋转的对讲机,朝伽罗和阿卡斯敬了一个军礼,“未曾听闻战神勋章居然已经有了主人。”

      话里带刺,直指伽罗。

      伽罗不认为塔诺西的话语里能存在一丝尊敬,他深知战神勋章对阿德里星人意味着什么,更何况眼前这个和阿卡斯八分向的年轻人还明显是个军人。从对方的视角看,就是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身穿上将副将的制服,其中一个人还带着已经失去备用能源的上将勋章。(注1)

      “我们并无恶意。”伽罗扔出一句外交辞令。

      阿卡斯的能量并未消耗多少,他们不难从这少年军人的手中脱身。

      “晚辈名为塔诺西·弗埃尔,不知二位该如何称呼。”

      伽罗清楚,这是在等他们两个报上名来。他还注意到,塔诺西的视线主要停留在阿卡斯身上。两人的外貌着实相似,能量焰还偏偏都是罕见的猩红色。

      难道是阿卡斯的亲戚?

      伽罗的余光却看到阿卡斯的表情沉了下来。

      “我,阿卡罗,这位是伽斯。”阿卡斯抬手拍了拍伽罗的肩膀。

      我说你不觉得以你我现在的外观做这个动作很诡异吗?还有阿卡罗和伽斯是什么鬼啊!取假名不要太随意吧!

      震惊伽罗一百年。

      “啊,好的,我知道了。”塔诺西不动声色地按下对讲机的录音键,“虽然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阿卡斯堂哥、伽罗前辈,晚上好啊。”

      「!!!」

      阿巴阿巴???

      震惊阿卡斯一百年。

      ■

      “我对能量的感知精度不够,所以一开始还不太确定。”塔诺西模仿着队长摊手,“是克隆人吗?还是时空穿越之类的?”

      你堂弟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一直这么强吗?

      我也不清楚啊。

      伽罗和阿卡斯眉来眼去互换眼神。

      “是时空穿越。”伽罗死马当活马医,况且他本来也不擅长拐弯抹角。

      塔诺西倚在树干上,抱起双臂,刚好遮住对讲机上的指示灯:“你们的行为会影响未来吗?”

      不是询问“未来如何”,而是询问“未来是否会改变”。伽罗判断,这个自称“阿卡斯堂弟”的人不简单——至少头脑的意义上如此。

      “不会。”伽罗没有撒谎,这个旧日阿德里并不是无边无际的宇宙,它是有终点的盒子。正是因为这点,他们才没有硬闯军校手撕Caesar。

      塔诺西了然地点点头,年轻的脸上一片坦然:“啊,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只有一个问题:未来的Caesar是否背叛了阿德里——可以告诉我吗?”

      塔诺西此话一出,伽罗和阿卡斯双双严肃起来。

      伽罗冷蓝色的眸子闪着敏锐的光,他虽主攻战场,在某些立场上却不失敏感:凭塔诺西身上穿着的那套黑军装,他的发问,很可能代表的是一群人的立场。难道说,早在这个时期,凯撒已经有反叛的动作了么……

      “你在监视他。”伽罗斩钉截铁。

      如果这么早就发现,又为何会放任凯撒实施那些计划?

      伽罗是愤怒的。此刻他们站在心心念念的故土,但伽罗的内心是愤怒的。

      “不止我一个吧,和Caesar走的近的,除了阿卡斯堂哥和伽罗前辈你之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个任务。”

      “凯撒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勒令重新入学的?”伽罗想起山洞里的壁画,他真切地想叛徒凯撒去死,管他是悄无声息地嗝屁还是扑街扑个遗臭万年,这愿望简直比当初想成为守护者还要情真意切……但在此之前,咬碎了牙,理智还是要他把真相翻出来。

      “嗯……不知道呐,我也还没毕业,没有那么高的权限啊。胡乱猜测的话会死人的。”

      “你问的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是可以随便议论的。”

      “嗯……我懂了,不愧是伽罗前辈你啊,那就等价交换吧?”塔诺西直视伽罗的眼睛,“告诉我答案,我帮你们屏蔽掉能量反应,到时候就连队长都不能感应到你们的能量——虽然不知道你们回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们一定不想被人追踪吧?”

      不然也不会看到他就匆忙离开了。塔诺西就是有这种准到奇怪的直觉。

      塔诺西的双瞳灼灼,燃烧着低劣的窥探欲。他暗暗打量着这个苍老的“Kalo前辈\",期待着从那绷直的嘴角,从那微驼的脊梁,从那发颤的指尖窥探出什么,越期待,就越是品尝出一种对未来的恐惧感。

      “叛徒凯撒炸毁了阿德里星。”阿卡斯放在伽罗肩膀上的手加大了力道,这个问题对伽罗而言过于残忍,所以就由他阿卡斯回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塔诺西,履行你的承诺吧。”

      塔诺西面上淡淡道:“遵命,一切如你所愿。”

      向来如此,所以这次也一样。

      明明已经可以没什么感情波动地和阿卡斯对视了,但是,看到穿上上将制服的人是Kalo的时候,塔诺西还是爆发出一阵绝望的狂喜:看到了吗?阿卡斯·弗埃尔不是被选中的人!

      “哈哈哈……”突然,塔诺西垂下头,喉咙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声响,“在未来,阿德里星炸毁了?”

      阿卡斯不敢去看伽罗的表情。他的指节因为攥的太紧咯咯作响,浑身如能源核被人剖开千刀万剐一般疼痛。

      “对不起……”

      塔诺西不明白这两个人的举动:为什么要道歉呢?

      太好了,阿德里星炸毁后,阿卡斯活下来了啊!

      就那样背负着痛苦,背负着耻辱,活下来了啊!

      塔诺西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幸福」。

      一个孩子从记事起开始被告知要追上另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违背了“成为自己”的本能去“成为”另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又因为成为不了别人而中途被要求成为追随另一个孩子的“影子”。伟大的、工具一样的献身,对「幸福」的妄想全部施加在另一个工具身上。

      塔诺西之前始终认为,自己只能依附着队长,只能从队长身上搜刮「爱」以填充欲望,不知欲望其实是绝望。但此刻他忽然发觉,原来在阿卡斯身上,他可以寻找到另一种层面的「幸福」,即使以否定这么多年、这么多工具的“奉献”为代价。

      他熟练地辞别来自未来的两位路标,之后缩在阴影中战栗着狂笑。

      因为未来是这样「幸福」的,他想划开队长的喉咙,埋葬一切惨痛与疯狂,把一切幸福、一切呐喊、一切愿望、一切关于未来的憧憬,全都埋葬到尚且触手可及的微光里。

      ——

      注1:原著圣水篇里,伽罗为救阿卡斯用掉了勋章里的备用能源

      注2:抱抱那只猫,这章里有很多很多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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