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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女儿红(2) ...

  •   摘星楼顶的包间名为揽月阁,是除宫城外长安城的最高点。自阁楼眺望出去,曲江春景尽收眼底。
      向北眺望,城中鳞次栉比的房屋尽收眼底,街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隐约让人觉得跳出了桎梏。
      赵铎身旁的男子最先落座,顾自为自己斟了盏茶,轻啜着饮茶。
      赵铎将自己的茶盏推过去。
      男子这才想起来给他斟茶。
      “不知殿下今日约臣所为何事?”
      赵铎指了指窗外,“春光明媚,闲来走走。今日不谈政事,只聊风月。”
      “臣竟不知殿下还有这样的雅兴。”
      赵铎嗤笑,亲自为她斟茶,闻皎受宠若惊,越发觉得他古怪。他身旁的男子则一直目光如炬的打量着她。
      闻皎略显局促,“谢殿下。”
      “孤听说闻大人还未成亲?”
      她愣了瞬,约莫察觉出了赵铎的意思,“是。”
      “先前你那未婚妻呢?”
      “她已嫁作他人妇,臣让她回原先的夫家去了。”
      “哦。”赵铎若有所思的看向身侧之人,“三郎,你可有要问的?”
      “听说闻大人与原归义侯之女相交匪浅,不知是真是假?”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她韩玉妍来,闻皎隐隐有些不悦,可看赵铎也礼遇他,便知此人身份非凡。
      “旧主之女,理应照拂。”
      那人似乎颇为满意这个回答,侧脸看向赵铎,两人眼神相触,只一瞬便纷纷望向她。
      “那你可有隐疾?”
      男子毫不客气的问题让一旁的赵铎忍不住了,茶盏到了嘴边,却迟迟不能将茶水送入口中,最后撒了虎口半边。
      “这位公子何出此言?”
      “好奇。”
      闻皎装作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激动地站起来,“殿下,请恕臣实难相陪。”
      “诶——”
      闻皎行至门边,赵铎追上来,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回去,牢牢摁在了座椅上。
      “殿下——”
      赵铎的手掌很宽大,一左一右捏住了她的肩头,闻皎动弹不得。
      他只是笑,不同于以往爽朗或阴郁的笑,带着戏弄和揶揄,“莫要气恼,孤代她向你赔罪。”
      闻皎从他的脸上收回目光,打量起对坐的人来。
      方才的画舫里,那些士子脚步稳健,手上有茧,声音如钟,显然是作士子打扮的将士,整个画舫的人都在陪他演戏。
      这个世上没有这般年纪的男子能使唤的动晋王。
      除非她不是男子。
      方才赵铎唤她三郎,若是行三的女子——
      闻皎赶忙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臣参见公主。”
      少年郎面如冠玉,身姿如松。
      赵铮定定地看着她,直到赵铎轻咳提醒才回神叫他平身。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天底下能让晋王殿下这般对待的只有公主您了。”
      赵铮很是受用,低头浅笑。
      赵铎在一旁止不住咳嗽起来,她狠狠飞过眼刀,那咳声才渐渐停息。
      “咳,春景正好,孤出去走走。”
      闻皎脑中警钟敲响,慌张地喊他,“殿下——”
      赵铎无情地跨出了门,还不忘回身将门带上。
      这天地间只剩下她与赵铮。
      对方目光灼灼,“方才你说女子想做什么便应让他们去做什么,本宫很是认同。闻大人饱读儒家经典,竟不曾有迂腐之言,反倒这般尊重女子。”
      她讷讷不敢言。
      赵铮又为自己斟了盏茶,边品边打量她。
      “闻大人年岁几何?”
      “臣,臣二十有四。”
      “比本宫小两岁,甚好。”
      闻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饮茶。
      偏偏赵铮自己话多,最欣赏话不多的男子,闻皎坐在陈设精雅的包房里,就像画中人似的。
      “闻大人,一直没有娶妻?”
      “是。”
      “那妾室呢?”
      “也无。”
      赵铮更满意了,大丈夫便得像闻皎那样洁身自好!
      好在赵铮头回见她,怕孟浪了惹闻皎不喜,除了放肆打量她外没再做什么。
      闻皎如坐针毡地喝完一壶茶,赵铎才慢悠悠地回来。
      他面上带着笑,目光在屋内二人身上转了圈,。
      “闻皎,我这个妹子没有为难你吧?”
      “殿下,殿下自然不会为难臣。”
      赵铎瞧她这副紧张的模样,越看越乐,对着赵铮道:“你先回去,孤与闻大人好生聊聊。”
      赵铮心领神会,当下便起身离开。

      门被人从外合上,脚步声渐远。
      赵铎脸上的笑逐渐落下,再抬眼看她时,已是严肃的模样。
      他拎起茶壶,正要倒水却发现水没了。
      “都喝了?”
      “臣,紧张。”
      “呵,战场之上都不紧张的人,见了女人倒紧张了?阿铮性子不坏,你若有意——”
      “臣无意!”
      赵铎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味,他打听过了,闻皎一直以来都没有女人,先前的未婚妻也不知为何发疯刺伤了她,“你不喜欢女人?”
      闻皎支支吾吾,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臣……有些……有些喜欢男人。”
      这其实也不是稀罕事,赵铎虽诧异,还是勉力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可据他得到的消息,闻皎也没有男人。
      喜欢男人也不见得是真话。
      “孤也未听说你与哪个男人相交甚好?”
      “臣喜欢的人只可远观,近了臣怕打扰他的生活。”
      “哦?是谁?”
      天知道赵铎为什么这么八卦,他握着空杯把玩,目光带着探究。
      “殿下,恕臣不能说。”
      如此,必然是有了家世的男人。
      到底是闻皎的私事,赵铎不再过问,转而与她谈起了事。
      “父皇有意让你为相。”
      “陛下心思难猜,臣摸不准。”
      “朝中无人,你有才华,父皇想大用你很合理。若无吩咐,你我不必再见。”
      “是。”
      “孤在你邻居家修了条密道,若你有事寻孤,从那里过来。”
      “是原先那个婆子家?”
      那老婆子死后隔壁许久无人居住,后来住进了一青衫老者,深居简出,原来是赵铎的人。
      赵铎点头,洒金日光透过窗楞落在他脸庞。
      那么冷峻的人也有了温度,和煦的与以往判若两人。
      闻皎怔愣住了。
      “时辰不早,今日散了吧。”
      赵铎走后,她一人站在高楼上眺望远方。
      长安城鳞次栉比的房屋像一个个小盒子,她的身后是悠悠曲江,斜阳西照,黄昏将近。
      “闻大人——”
      台阶下方,裴照仰面与她打招呼。
      “裴兄怎么在此?”
      “与人宴饮,你呢?”
      “晋王殿下约我宴游。”
      裴照眉头微蹙,很快舒展开来,“可是散席了?”
      他的脸庞蒙着和煦的金色,夕阳是个极好的东西,被它笼罩的人总会格外使人感到温暖。
      她总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见到裴照,叫人无端生出相见恨晚之意。
      闻皎扶着楼梯缓步而下。
      裴照身边并无其他人。
      “裴兄的朋友呢?”
      “已先行离开。”
      “原来如此。”
      “其实,我是在与太原王氏相看亲事。”
      “相看的如何?”
      “王氏女温婉贤淑,甚好。只是——我出身草莽,与高门贵女无话可谈。”裴照自嘲,与她一同下楼,“怕是无缘。”
      士族傲气,坊间传闻娶公主不如娶士族中五姓七家之女尊贵,太原王氏便是这五姓七家之一。
      裴照虽然这样说,想必他商贾的出身遭到了人家嫌弃。
      她宽慰道:“许是缘分不到,且依我看,陛下猜忌士族,裴兄要做纯臣,莫如娶平民之女。”
      实际他也未瞧上那女子,美则美矣,一颦一笑刻板极了,微眯的丹凤眼总是从扇后瞄他。
      久经战场的人,对应一举一动的恶意都是极敏感的,即便对方掩饰的很好,他依旧感受到了目光里的轻蔑。
      裴照淡笑,“闻大人所言在理。”
      他很少去想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小时候阿父告诉他要做万户侯,娶五姓七家之女,发达之后身披锦衣,打马还乡。他便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可他也付出了难以衡量的代价。他偶尔会想,这十几年来的一切值不值得。
      “闻大人怎么来的?”
      “家仆送我过来,我让他先回去了。“
      原本契力要留下来等她,她怕追杀应齐岳的那群人偷偷闯进家去,让契力回去看着了。
      “我送你如何?”
      “多谢,闻皎恭敬不如从命。”
      “小事而已。”
      裴照也是马车而来,季方殷勤地摆好凳子,请他们上车。
      那木凳只是光秃秃的凳子,没有包裹锦缎,也没有任何的装饰。
      裴照的马车里也很简单,只摆了把弓便没有其他装饰了。
      这人明明爱富贵,却又不享富贵。
      她的前方挂着的弓也是乌沉色的,上头的花纹与先前裴照赠她的那把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裴兄这把弓与你赠我的好相似。”
      “他们都是我做的,本是一对。”
      裴照的语气似是失落,他取下车壁上的弓,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鲜少坐马车,这次是因为与太原王氏相看亲事才坐了这辆车,倒是忘了这把弓还在车上。
      “赠你那把,原是准备给我夫人的。”
      闻皎错愕,“对不住,我不知那是尊夫人——”
      风吹起车帘,裴照将弓传出去,吩咐季方扔了。
      “好好的弓,怎么扔了?”
      “故人已逝,留着这些东西平添烦恼。”
      他既决心从过去走出来,也该抛却这些旧物。
      伤心事谁都不愿谈起,闻皎自知失言,正懊悔着,裴照却问:“你怎么与晋王殿下宴游?”
      “噢,事出有因,并不涉及朝堂之事。”
      “陛下忌惮晋王殿下,你该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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