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浑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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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还有句俗话叫，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
江湖人之间的打打杀杀根本不叫打打杀杀，与其说是犯法乱禁不如说是人家的日常。这么些年来，江湖人和官府间逐渐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江湖人绝不轻易掺和官家的事，你们官府也别来查这江湖的案。
正是因为这条规矩，各地州府办案时，若在现场看到了江湖人打斗才会有的痕迹——比如堂中断了根柱子，结果打眼一瞅柱子上是道掌痕。比如被杀之人分明全身毫无伤口，仵作剖开时却发现心脏都被震成了片儿……便只挂个“近来江湖波澜起，平民百姓请小心”的牌子，将案件往卷宗上一抄，直接当疑案处理了。
这些年下来，别说要去彻查，前些年交州被撤下来的一位县太爷为了省点儿碳钱，冬天时差点儿将那些堆了一屋子的卷宗当柴火烧。
结果谢摇这嘴一张，直接把案底全翻出来，将天捅了个窟窿。
江百户掐着自己的劳宫穴，免得一个哆嗦就撅过去，心底简直欲哭无泪。
您就不怕他们不信吗？！！！
谢摇还是那么个漫不经心的淡定表情，就仿佛他刚才说的话不是一道霹雳惊雷，而是今晚吃啥。
信不信么，别人脑子里想什么不归他管。不过既然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听者自然而然就会说服自己了。
却见上面东方不败的脸色微微变了几变，最终沉下声音：“谢少将军此言当真？”
看看，看看，千户都不叫了。
谢摇在心底嗤了一声，抬眼时却露出了一个笑：“东方教主可以不信。”
江百户默了默，心想我的将军喂，您看看对面儿这是个什么东西再继续卖关子也不迟。
玄甲卫里人人都会点儿武功，若不论谢摇，江百户的功力实打实是这群小子们中顶尖儿的那个，因此后面的小伙子们只顾着低头吃吃喝喝，他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被人拎起来在空中乱晃。
原因无他，江百户大致能觉察出那位东方教主的武功如何。
一言以蔽之，高深莫测。
这边儿江百户一张不动声色的平和表情下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魂魄出窍，那边儿东方不败心里也是颇为不定。
龙椅上那位要查江湖的冤假错案，换一个人来跟他说这话，早就被一袖子抽出大殿了。
偏偏这么说的是谢摇。
这么多年来，皇帝往江湖派的人不少，但大多是东西厂的公公，只偶尔会命那么一两位和江湖有些交集的文官来传传旨意。
派出一位将军，还是一位在西北沙场上年少有为，战功赫赫的将军，这还是第一次。
谢摇特殊在他的身份，也特殊在武功。
东厂之前派的那几个公公只是会一点儿最普通的江湖招式，跟谢摇这实打实的功夫差的实在是有些远，除却那几个坐镇皇城，非风云大变不出的大内高手，谢摇应当是朝廷这边武功数一数二之人。
如果朝廷真要对江湖这么些年的冤假错案动手，派谢摇来，确实没有毛病。
东方不败一时有点儿举棋不定。
谢摇这话里的疑点有多少，值得信任的地方就有多少。
总而言之，令人闹心。
“教主，属下有一个问题。”童百熊半天没出声儿，一开口就是声若洪钟。
江百户一个哆嗦，硬生生被这声把魂儿震了回来。
东方不败点点头：“童堂主请说。”
童百熊喏了一声，转向谢摇道：“谢千户，不是我老童没有自知之明，若说江湖上的冤假错案，我黑木崖账下的恐怕要比那五岳剑派多了不知凡几，为何你要放弃那左冷禅和岳不群的相邀，来我日月神教？”
江湖上的冤假错案，黑木崖账下的恐怕要比那五岳剑派多了不知凡几。
东方不败：“……”
谢摇：“……”
童百熊这话一出来，不管黑木崖还是谢摇这边的人都沉默了。
他声音洪亮，效果堪比自带狮吼功，一言出口当真是余音绕梁，震的整个大殿都静了静。就连谢摇身后那些兵士都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这个身材壮硕高大，看上去年纪也称得上一句颇大的男人。
话倒是一针见血，就是这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谢摇抬眼瞥了一眼东方不败，男人依旧坐在主位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神色波动，甚至笑的角度都没变多少。
虽然看上去高深得很，但怎么看都特别像被这句话噎了个正着，一时连表情都忘了变换。
谢摇默默在心里笑了两声，全当没看出来这位东方教主对自家属下把老底都抖落出来有什么不满，青年语句的尾音里夹杂着些许不悦的味道：“自然是因为……”
他声音清越干净，在一片静默的大殿里悦耳又好听，童百熊和如鲠在喉了半天的东方不败一起望向他。
谢摇道：“因为我打不过东方教主。”
说完，他拢起手臂，笑意浅浅的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东方教主武功盖世，左冷禅和岳不群恐怕也打不过您。”
何止打不过，那简直是一起上都能一起团灭的地步。
这理由完美至极，半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东方不败和童百熊显然没想到谢摇能这么直白，但结合着青年语句末那点儿微末的不情不愿，这理由又似乎可信度十足。
钱也要有命去拿，更何况左冷禅岳不群给的还不算多——谢摇眼底眉梢间都透着一股这感觉，贪心和惜命之下还压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东方不败察觉出来，也就顺口问了：“既然如此，谢千户又为何要蹚江湖这趟浑水？”
谢摇难得的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随即竟是轻轻一笑。
“食君之禄，”他这话里难得的去了刚才那点儿油滑，听起来终于像是个真正的少年郎，“忠君之事。”
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东方不败朗声一笑，道：“童堂主，朱雀院既然空出来了，便收拾收拾，给谢千户他们住罢。”
他笑是笑，心底的一丝轻蔑却没有表现出来。
东方不败自高台俯视谢摇，青年生得一副极好皮相，眉眼干净利落，哪怕在宴席上张口闭口都透着股若有若无的官场老油条气息，单看外貌，仍似有一把铁打的凛凛将骨。
好端端的少年将军，他有些惋惜的想。
怎么就是条狗。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浑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