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鹰犬》灯太亮

5、横恣

　　长得好看这事儿也不是谢摇所愿，他当年初上战场时还没战功，没少因为这张脸被人在身后嘀嘀咕咕，说些轻慢话。只是凡事有失必有得，等谢摇战功上去，领封拜将后，长得好的优势也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看得起他的人称呼他一声谢七马，谢兰陵，将谢摇跟那历史上的兰陵王挂个钩。看不起他的人叫法可就多了，什么谢匹夫，谢小子那都算文雅的，当年在战场上骂阵的时候，对面儿的胡将一句谢狐狸精横扫整个战阵。据当事人形容，那天的谢摇笑的可谓是若玉山将倾令天地失色，至于胡将的结局……太过残忍，不说也罢！

　　不过说白了，除却战场兵家相争，朝里权势互夺，这世间倒也没谁会跟自己的眼睛过不去，就连圣上在面对谢摇的时候，都要比面对寻常人时多出几分笑意和耐心。

　　黑木崖上的那群侍人婢女自然也不例外。

　　谢摇带着一众玄甲卫在黑木崖的大殿里落座，隔三差五就有一盘瓜果或是一碟零嘴蜜饯被端上来，那端盘子的队伍也奇怪，每每都是打前头进来，在谢摇面前绕上一圈，才挨个在谢摇，江百户和童百熊面前摆下盘碟。

　　童百熊是个粗人，向来鲜少注意这些事，也自然看不出来仆役们的小心思，至于玄甲卫则早就习惯了自家将军这张吸引火力的脸，都带着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

　　江百户有意纵着这群属下，自盘中拿出自己的糕点瓜果偷偷摸摸给后面的人分了。刚分到一半儿，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男人本能的抬起手稳稳一接，发现是枚红里透黄的柰果。
　　他下意识的侧过头，就见谢摇支着脑袋，一双清亮通透的眼睛里带着点儿少年人才有的狡黠笑意，又垂下手摸了枚杏子出来，朝江百户晃了晃。

　　江百户连忙放下柰果，谢摇指尖一动，那枚黄杏划过一条弧线，准确的，不轻不重的撞进了男人手心里。

　　男人眨了下眼睛，把黄杏也传下去，便见谢摇又垂下手，复拿了个桃子出来。

　　……

　　等童百熊打算为了遮掩教主的来迟跟谢摇说上几句话时，一回头就发现谢摇碗碟里的糕点果子居然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细碎的残渣。

　　童百熊：？
　　好家伙，那可是二斤的水果！这谢千户是几天没吃饭了？

　　“黑木崖不愧是人杰地灵，未想到水果的味道也这么好。”留意到童百熊的视线，谢摇转过头，含笑道：“某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些，见笑了。”

　　“没事，害……瓜果么，黑木崖上有的是。”童百熊赶忙挥挥手，以一个极其热情的态度叫仆役们再送上一些来：“谢千户放开了吃便是！”

　　他这么说完，也跟着看了眼江百户桌案上的那些瓜果糕点，结果发现这江百户也和谢摇一样，原本满满的桌上只剩下了一杯清茶和些许手指捻不起来的糕点碎渣。
　　童百熊：？？？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能吃？
　　他有点儿不确定的在两张桌案上用目光来回扫了半天，最后自觉摸到了真相。

　　——西北的伙食得有多差啊！

　　他这边正感慨着，一群仆役已经托着新一波盛有各类汤盅菜肴的托盘上来了。之前被童百熊使唤去再上糕点的仆从在走到大殿门口时猝然停住了脚步，齐刷刷退到一边儿，神态恭敬的噗通噗通的跪了下去。

　　谢摇漫不经心叩着桌子的手指一停，节奏被着下饺子似的杂音搅的稍微乱了那么一点儿，干脆就收回手不再敲了。
　　后面儿那群仆从跪的声儿实在响亮，那用力程度连文武百官一起上朝山呼万岁的声音都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这种闷响在谢摇听来却有点儿耳熟。
　　他自记忆里搜刮了一圈儿，想了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拖出了那点儿在他看来不大重要的东西。

　　谢摇打仗不留俘，不管是胡人还是间谍，落到他手里都只有一个死字。
　　不过所有人都想成为令他破例的那个，毕竟有死志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敌人早就被玄甲卫屠的干干净净了，而那些想要活下来的人就是这么跪的。
　　黄土不冷，上面儿还染着热血，有些是玄甲卫的，有些是胡人的。那些人就这么砰的跪在地上，力道大的几乎要跪碎膝盖，磕头声也响亮，一下一下把脑袋磕的头破血流，清脆的像是新熟的瓜。

　　谢摇眨了下眼睛，思绪忽然就是一飘。

　　后面儿的下跪声也就是半呼吸间响成一片，几声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脚步声拉回了青年的心神。这时候再不回头就有点儿故意装傻充愣的嫌疑了，谢摇在心底啧一声，跟着江百户的动作节奏一起转过了身子。

　　外边儿的天已经半黑不黑，只留着点儿沉沉的深橘挂在天幕边缘，像是已经积了三五年的老陈皮。两个姿容出色，着唐褙子的女子一人手提一盏鎏金的八角莲底风灯，手臂上搭着细细缀着银线的薄纱罗披帛，款款自门口踏了进来。

　　这两个小姑娘的长相相当娇美，结合着这身非富即贵的穿着，放到外面怎么看都是个当主子的料。
　　然而一人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是主子，两人穿着一样的华贵的衣服就是奴婢。

　　谢摇的目光只是在两个小姑娘身上扫了一下，就又往后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过于鲜艳的衣服。

　　红衣。

　　这个世界上穿红衣的场合很多，逢年过节和大喜的日子都会着朱，登科及第的状元郎更是要在胸前系上一朵大红花。朱色不挑人，即使是偏暗的肤色也能被衬出三分白皙来，唯独深三分成恶紫，富贵有余正气不足。浅三分为桃红，轻佻有余端方不够。

　　增之一分则或愚钝或妖异，减之一分则或俗气或寻常，尤其是对男子而言——

　　谢摇在心底默默做了个辣眼睛的准备，抬起眼睛，目光往上滑了滑。

　　那是个相当风姿俊朗的男人，身材略微偏瘦，正正好好显得身姿颀长。他虽然穿着红衣，但红衣上却并无那些过于繁复夺势的多余绣样，一袭雪白的里衣在领口整整齐齐的露出道二指宽的白边儿，只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

　　谢摇摸摸下巴，在看见来人那相当出色的长相时，将先前可能会被辣眼睛的想法团了几下，扔进了内心深处。
　　剑眉凌厉，凤目横恣，分明是个又凶又狠的长相，却正正好好能压得住这身艳烈到几乎要烧起来的红。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把红穿的这样漂亮的男人。

　　不过说实在的，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穿整身的红衣？谢摇那边儿感慨的念头还没转完，一个有些诡异的想法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兄弟是要出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