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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林时清 ...

  •   落花时节雨。

      窗外杏花昨夜已经开了,清晨下了一场小雨,杏花有不少落在了地上,窗外投映屋里便是这幅情景。

      清言院是林丞相的居所。
      这院子伴着当年盛名满京洛的如玉公子过了这锦绣清平的大半生。

      当年的如玉公子已满头白发,从年少到老去,清言院见证了他九十余年的光阴,如今的他已时日无多矣。

      躺在拔布床上的他,正用布满皱痕的右手拿着一支缧丝金钗,左手轻轻的扶摸它。

      这钗长长的流苏杂乱的散在被子上,左手修长的手指描摹它的花样,手指似根根青竹,但仍免不了在指尖,透着灰败,那是一支杏花金钗。

      这钗的主人是躺在床上男子的发妻,世称兰馨居士,乃当代一奇女子。

      林时清怔怔看向窗外的杏花,恍惚间看到故去的夫人。
      那时夫人才刚嫁进来,她坐在杏花树下弹古琴,穿着浅蓝色褙子,上面绣着大片的云萝花,下着浅绿色百迭裙,悦耳琴音悠远,似是云中来。

      知知一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她看着主人怀念的神情,脸上多一滴泪,她知道主人怀念的是谁。

      "主人,好久不见,知知来看主人了”,说完,她久久不曾言语。

      床上的年老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会,似是疑惑谁人不顾他的吩咐,来打扰他。

      听到那一声主人,他在心里想着,这是谁,又听到“知知”二字,恍惚想到他有过一只猫,是他的母亲给他的。
      那时他多大?好像刚过弱冠。

      那只猫陪了他十年,它也见证了他高中、娶妻、生子,它亦是他的家人。老人想到这,它叫“知知”!“哎,主人!”

      老人不曾想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声。

      老人握着钗子挣扎的起身,屋子因他的吩咐,并没有人。

      他微微仰起上身,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正是在窗户下方,窗外杏花疏雨,窗内一只黄白相见的大猫正趴在窗下,蓝色的眼瞳清澈神秘,与他对望。

      他微微叹息了声,呢喃低声说:“真是你呀,还跟从前一起”,他的声音悠长,似是对它说,又好似不是”。

      “主人,我来看您来了”,声音空灵,是位女子的声音。

      “当初我和雅儿找了你好久,携玉也哭着找你,你道是狠心,看着我们着急!”老人语气急促,不乏抱怨之意,却无责怪。

      “主人,我得遇机缘!”“好了,谢谢你来看我这老头子,看到你全须全尾,我也放心了”,老人一声轻笑,大猫眼睛一热,湛蓝的眼睛微红,不知该说什么。

      老人没问大猫为何口吐人言,也没问它失踪的原因,只是高兴,可惜了。

      不久,大猫走了,它回过头看向床上的老人,他已垂垂老矣,但仍是个俊老头。
      面容因时日无多呈现的灰败,也难掩仙风道骨,雅正端方。他亦看着它,看着多年前的故人。

      有人老了,也还是那么好看,不负如玉盛名。

      大猫渐渐远去,老人又缓缓躺下,下人进屋禀报事情,他的思绪却渐渐走远。

      大猫回到深山的居所,是一个处于溪边不远处的山洞,今天的猫没有如往常一样修炼,只是静静的流着泪,故人只剩主人林时清,当年照顾它的麽麽已不世,夫人已故去十多年,小主子四年前在回京途中病逝。

      猫意识逐渐朦胧。

      花香浓郁,在屋子里经久不散。

      这是当朝林尚书夫人所居的院子,知知的母亲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

      知知刚出生不久,便被林府长子林时清,抱去清言院养着。

      林时清娶了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女,闺名兰雅。夫妻志趣相投,喜诗书,二人都素以才气闻世。

      林时清抱着小猫与妻子逗趣。

      “它真小一只,毛色只一半像它母亲”,林时清好奇说道。

      “大爷,不如给小猫取个名字吧”,兰雅用修长青葱的手指摸小猫的毛。

      “知人论世,不如叫它知知!”林时清冲着夫人轻笑。“这名字好。”

      白雾逐渐聚集,夫妻和小猫没了影子。

      只余余音:“叫你知知,如何?”,“嗯,知知甚好。”

      转眼白雾渐散,产房外已无夫人呼痛的声音,主人不顾阻拦,进产房看夫人,知知好奇望着麽麽怀里,襁褓裹着的婴孩,是个哥儿。

      又是一片白雾,不久,白雾渐散,当年的如玉公子已至而立。知知眼前出现一个八九岁的男童,脸蛋精致可爱,“真像主人”,知知想道。

      知知被男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这一年知知已经十岁了。之后的记忆渐渐模糊,直至现在,雾渐消散,知知心中逐渐清明,不过一瞬,便从梦中醒来,梦里是它的年少,是它的主人,是它的出生地。

      知知在它十岁那年离开林府,隐居深山,出没深山陕谷,溪流河边,不问世事。

      他在那一年秋天故去,火红的枫叶,像是为他添上色彩,留下纪念。他似竹,身姿挺拔;他似玉,如玉盛名。

      清冷如他,却也一生清正,不负雅名。

      他终是闭上双眼。

      时人称如玉公子,与其妻一生恩爱,赞其清风朗月之姿,书画双绝,文彩斐然,画作尤以一幅小童戏猫图传世。

      主人故去,知知在世上再无牵挂,只一心修炼,把握住得之不易的机缘。

      枫叶飘落,秋天过去,埃埃白雪,盖住青松枝叶,万年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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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林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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