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霓虹中归来》江灼雪

11、第 11 章

　　他也是不想挤电梯，在这等了好几趟吗？

　　程韵只是想着，但没有说话，似乎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用完她最后的力气。

　　邵启铭站到程韵旁边，纤白的手指按了下28楼。

　　客梯很慢，中间走走停停，客人陆续出去。逼仄的空间里，程韵捂着嘴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感觉站着都快睡着了。

　　“程小姐。”

　　程韵愕然抬头，看见邵启铭一手拦着电梯门，对她说，“电梯到了。”

　　“哦……哦。”程韵这才回过神，走出电梯。

　　“今天人好多。”邵启铭说。

　　“嗯，等得快睡着了。”程韵拍拍额头，企图清醒一点，但是似乎没有多大效果。

　　没走多远，邵启铭在管家处停下脚步：“我还要找朱悦有点事。”

　　“嗯，晚安。”程韵沉着头回答，突然又想起来，“不对，是早安。”

　　邵启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早安，好梦。”

　　程韵游魂似的来到门前，一阵窸窣声瞬间将她拉回现实，神经倏地紧崩了起来，睡意全无。

　　刚刚走的时候，门明明是关好的，怎么现在是半掩的状态？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推开门往里看。

　　一个人正背对着她，蹲在客厅的画架边，不知在忙着什么。

　　这人穿着酒店保洁的工作服，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听见声音回过头，惊吓之余，缓缓起身，僵在了原地。前额的发丝有点花白，正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程韵。

　　“这个……”保洁阿姨将手中的东西拿到前面，“我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你扔垃圾桶不要的，觉得很可惜，我想带回去送给我小孙女……对不起，我不应该翻……”

　　程韵看见阿姨手中那一团被她丢弃的画稿，又看着阿姨满脸的歉疚，实在不忍心责怪。

　　“送给你的小孙女？这只是一张没画完的废稿。”

　　“是啊，我小孙女特别喜欢画画，可是我们家没有钱给她上画画班……我就收集一些画报，二手小书之类的回去给她照着画。你的画实在太好看了，她一定特别喜欢。”

　　程韵心头一酸。

　　她曾经不也是因为钱，差点放弃最喜欢的画画么？

　　也曾因为买不起画报和画展的票，大雪天站在画展门口的垃圾桶边，等着收集别人丢弃看过的资料。

　　“阿姨，这个废稿就算了，我这里有一些画完的，都送给你的小孙女吧。”程韵说着打开行李箱，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到阿姨手里。

　　阿姨连连推辞说：“这可使不得啊！这么好的画我不能收。”

　　程韵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以后不画这些了，这些画对我而言没有用了，送给喜欢的人也算是给它们一个好的归宿吧。”

　　自下雪天的那碗馄饨后，她想了很多，决定不再画这些水彩画了。

　　曾经为了一个人努力练习，就为了当年的承诺“将最好的一幅”送给他。但那个人早已忘了这些画的意义，她再画下去也毫无意义了。

　　况且国内和国外情况不一样，她回国后几乎又要从头开始，现在需要更加专心在油画上。

　　她要努力赚钱，要有自己的事业，要买属于自己的房子，要即使不回那个家也能让奶奶放心、安心，她还要让体弱多病的奶奶享受最好的医疗，最好的照顾。

　　保洁阿姨颤抖着手接过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还有，”程韵将一个小工具箱交给阿姨，“这里面还有些水彩颜料和画笔，我用不到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也拿回去用吧。”

　　“这……”阿姨有些受宠若惊，撇了一眼门外，又紧张地收回手去。

　　邵启铭在门外留下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便离开了。

　　原来门开着，邵启铭来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

　　阿姨激动得连连鞠躬感谢，从那以后，阿姨将程韵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连马桶后面无关紧要的小灰尘也没有放过。

　　***

　　程韵一直有运动的习惯，以前是因为穷，害怕花钱看病。再者，常年一个人住，如果病倒了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所以为了不生病，她逼着自己锻炼身体。后来渐渐的，运动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换上黑色的速干运动服，略带紧身的套装勾勒出她柔美曼妙的线身材，四肢纤长，腰细如柳。

　　她瘦却不单薄，透过薄薄的面料隐约能看出结实的手臂。头发束成马尾，细细的绒发随意勾在耳后，整个人清爽又朝气蓬勃。

　　她拿着管家朱悦交给她的黑卡一路走向朱悦告知的电梯。

　　电梯门边挂着金色提示牌：内部人员专用。

　　“内部人员？”

　　她迟疑了一下，这才将手中的卡翻转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上面除了金色的安荣半岛的LOGO之外，什么也没写。

　　“叮——”

　　电梯门打开，程韵愕然抬头。

　　是邵启铭。

　　见程韵愣在原地，他上前一步按住电梯开门键：“要进来吗？”

　　程韵这才反应过来：“邵、邵警官？不、不，我好像走错地方了。”

　　“你手里的卡确实是刷这个电梯的。”邵启铭说。

　　程韵疑惑地看了看卡，走进电梯，刷卡按了楼层。果然可以用！

　　电梯门合上，程韵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声“叮”是到达楼层的提示，她竟然忘了先让邵启铭出去。

　　“啊，邵警官，不好意思，电梯门关了……”

　　“我也去健身。”

　　“啊？”程韵看了看他这一身深灰色毛呢大衣，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健身的样子。

　　“不是，我、我去拿个东西。”他越描越黑。

　　“哦。”好在程韵并没有多想。

　　空气中弥漫起难以言喻的尴尬，她只好专心盯着门边液晶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对了，你认识程舟吗？”程韵突然想起程舟抢走的那张照片。

　　她转过头，清亮的眼神不经意从邵启铭俊朗的脸庞划过，却像被烫到了一般倏地收了回去。

　　他似乎也被这余温烫到，怔了一下：“程舟？”

　　想了下，“不认识。怎么了？”

　　“也没什么……”

　　“叮——”

　　专用电梯的速度比普通客梯快，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三楼。

　　邵启铭跟着程韵一前一后出了电梯，正巧撞见酒店金牌私教庄铠。

　　庄铠惊讶地看着邵启铭：“你刚不是说今天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邵启铭勾着脖子往回拉。

　　庄铠虽是健身教练，但在邵启铭面前并不占什么便宜。

　　邵启铭比他高大半个头，肩宽臂长，身材结实，勾得他只好乖乖歪着身子跟着走。

　　“我东西忘拿了，帮我去拿一下。”

　　“什么东西？”

　　“不就是你刚刚说要给我的那啥……”

　　“我？我吗？”

　　程韵见状嫣然一笑，转弯进了健身区。

　　刚才电梯开门的时候，庄铠就注意到了程韵，只不过还没看清就被径直拉进了教练休息室。心中敢怨不敢言，小声贴着邵启铭的肩说，“慢点，慢点，快看呀，美女啊，那身材……”

　　“闭眼站直向前走！”邵启铭故意愤愤道。

　　“啊？？？”

　　进了休息室，庄铠才不管邵启铭要拿什么东西，匆匆抱起桌上的文件夹就走。

　　“你去哪？”

　　哎，这家伙真没眼力见……

　　“我是教练，我得去帮帮那位美女会员。”庄铠咽了下口水。

　　“她不行。”邵启铭神情严肃又认真。

　　“为什么？”

　　庄铠以为自己听错了。合着这酒店不是他家的？服务会员不是应该的吗？

　　传说中不近女色的邵警官是在阻止他做业绩吗？

　　“她社恐，不喜欢被打扰，你小心被投诉！”邵启铭一本正经。

　　庄铠一愣，停下脚步，心想美女果然都不好惹。斟酌了一下，只好乖乖将文件夹放回桌上。

　　老板的弟弟发话说不行，行也得不行，还是少惹为妙吧。

　　“行了，你忙吧。”邵启铭连桌子都没碰一下，转身就向外走。

　　“你不是说要拿东西的？”

　　邵启铭晃了下手机：“我突然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找闻经理。”

　　出了教练休息室，邵启铭发现程韵似乎被跑步机难住了。附近没有其他来运动的人，她站在一边低着头拿着手机，不知在查着什么。

　　邵启铭走过去问：“刚刚刷电梯的卡呢？”

　　“嗯？在这。”程韵拿出卡。

　　邵启铭在跑步机侧面轻轻刷了一下。

　　“滴——”跑步机迅速进入界面。

　　程韵红着脸：“不好意思，第一次用国内的跑步机，好像和S国的不太一样。”

　　“这里的器具是专门定制的，确实和其他地方有些区别。”邵启铭耐心向她讲解着，他的声音温柔有磁性，如春日的暖阳缓缓将她包围，又像清冽的清山泉，一不小心便卷起的漩涡足以让人眩晕。

　　“下次直接刷一下这里就可以了，卡片会记录客人的习惯，下次刷会自动配置，也会根据你的需求提供健身建议。如果有什么疑问，你可以……”

　　他瞥了一眼教练休息室，“发信息问我。”

　　程韵疑惑地眨眨眼。

　　生活真的不易啊！交警新年假期还要兼职健身教练？

　　“你……在这打工？”

　　“咳，兼、兼职……”邵启铭差点被口水抢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