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鹤雪衣

19、斩妖除魔

　　苏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她跟着苗争春去到了集市上。趁着苗争春休息的时候，苏挽拉着她，一起去了集市最热闹的地方，看到那些贴在墙上的告示。

　　这面墙上已经贴了很多残破泛黄的告示，有被偷了家犬悬赏找回的，有丢了贵重金银广而征集线索的，各种各样的告示都有。

　　许多悬赏除妖拔祟的告示，贴在这墙上，残破不堪，稀疏平常，根本无人问津。苏挽瞧了一眼，就算最近的一桩除妖告示，都几乎是两年前发的告贴了。

　　而最多的告帖，则是这次被妖祟所杀死的孩子，他家人发出的除妖悬赏。

　　发黄的宣纸密密麻麻地贴了满墙，几乎占满了这面墙的空隙。

　　“今有我儿，遭邪祟毒手，挖心剖肚，死相凄惨，痛煞我心……但凡为我儿报仇者，赠银百两！愿自此当牛做马，衔环相报！”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浓稠的黑墨，字字悲愤，不难想象出悬赏之人写下这些话时的绝望和愤怒。

　　在这被风吹得窸窣作响的满墙告示前，众多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眼看着苏挽盯着这则告示出神，苗争春忽然捅了捅她的肩膀，低声说道：“苏挽，你别看了！”

　　苏挽转过头，看向苗争春。

　　苗争春左右看了看，她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苏挽，我知道你以前当过神仙，可能有点本事，但你不要指望为了这一百两银子，就拿自己的命去犯险。多少人都有去无回，这钱，你犯不着拿命去换！”

　　苏挽忍不住惊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苗争春瞪她一眼：“我关心你？我会关心一个只会吃饭不干活的废物吗？！我只是怕你死了，那我在你身上的本钱就更拿不回来了！”

　　苏挽拍拍她的肩膀，感动地搂了下这个矮小又倔强的小丫头，故作神秘地说道：“万一我回来了，还带了一百两银子呢？分你一半，成不成？”

　　想到一百两银子，苗争春心动不已，但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信，万一回不来呢？邪祟是会吃人的！反正你不许去！”

　　来赶集的大部分都是农夫和猎户，大字不识一个，有几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围在那里，读着上面的字。

　　旁边不识字的农户们扛着锄头，听见上面的告示，唏嘘不已，或是惊叹于那户人家出手百两白银的阔绰，或是摇头惋惜这么小的孩子就命丧邪祟之口。

　　苏挽还是想去试试，奈何苗争春怎么也不肯答应，也不想再凑这热闹，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别看了，各回各家去吧。这告示失效了！”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停下脚步，在这群看告示的人面前说道。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转过目光，看着这货郎。货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指着那上面的告示，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刚刚才从平安县赶集回来，那家人已经没了！”

　　这个消息立刻就像一枚重磅炸弹落进人群里，围观着的百姓们纷纷炸开了锅。

　　“怎么没的？”一个年轻书生勃然色变。

　　“难道是遭了怪鸟的报复？”另一个老百姓惊慌失措地问道。

　　以前平安县也听说过有富绅在邪祟杀了家里人之后，咽不下这口气，找了很多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们去抓邪祟。

　　可这些年轻人进了山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揣测，这群年轻人应该都是折在了邪祟的地盘了。

　　没过多久，那邪祟似乎知道了是富绅在找人对付它，出于报复心，它再次袭击了富绅的家里，杀死了他的妻儿眷属，把他搞得绝了后。

　　货郎叹了口气，摇摇头，面对惴惴不安的人群，他说道：“不是，倒不是那怪鸟报复了他们，是这家人自己想不开了。”

　　“说是这孩子才三岁，他娘午睡时那一小会儿没看着，小孩就被那人面怪鸟给叼走了。孩子他爹埋怨孩子他娘没看好他，说了她几句，他娘本来就为这件事哭瞎了眼睛，再受了丈夫的指责，一时想不开，投湖自尽，死了。”

　　“孩子他娘死了之后，娘家人咽不下这口气，她兄长和她丈夫碰面的时候打了起来，手里刚好又带了防身的匕首，一不小心，就给她丈夫也捅死了！”

　　“杀了人，是要偿命的呀！她兄长知道自己杀了人，活不成了，为了不牵连到自己的老父老母，当街就自尽了！”

　　“好好几个家，眨眼就支离破碎，活生生的几个人，一夜之间，就没了！”

　　众人唏嘘不已，都是在痛骂这该死的邪祟，却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它。他们说完，感慨完，就只能满是愤怒和无奈地摇着头散去。

　　隔三差五，就会有因为邪祟而家破人亡的事情发生。可作为乡野里的普通百姓，他们又能怎么办呢？除了默默忍受，还有它法吗？！

　　苗争春想早点回自己的摊子，本来是拉着苏挽在往外走，走着走着，在货郎和众人的话语中，她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她松开了拉着苏挽的手，回过头去望着那些贴在墙上的告示。

　　风一吹过，泛黄的帖纸在风中窸窣作响，白纸黑字，椎心泣血，轻飘飘的这么数张纸，承载了多少沉重如山的悲愤和绝望。

　　“这杀千刀的邪祟！为什么总要让好人家破人亡！既然要吃人，怎么不去吃那些坏人？非要欺负善良的人？”苗争春低声地骂着，气得眼眶通红，“难道它们都是没有爹娘，没有良心的吗？！”

　　她用脏兮兮的袖子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语无伦次地咒骂着这素未谋面的邪祟。

　　“争春，我要去平安县。”苏挽忽然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按着她的肩膀，直视着苗争春的脸，认真而坚定地开口道，“我要去杀了这个妄祟，为这家人报仇。”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去的。”

　　苗争春擦完眼泪，眼眶红红地看着苏挽：“你没听到那个货郎说吗？那户人家都没了，你去了，也没有酬金了！”

　　苏挽充满歉意地一笑：“就算没有酬金，我也要去。”

　　苗争春瘦弱的身子裹在粗布衣裳里，通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着苏挽，仿佛要望到苏挽的眼底最深处。

　　她想了一下，流着泪，问道：“苏挽，你会不会也像那些去除祟的人一样死了啊？！”

　　苏挽摇摇头，为了让苗争春安心，故作神秘地说道：“怎么会呢！我很强的！我以前好歹也是当过一段时间神仙的！”

　　苗争春抽噎着说道：“有你这样没用的神仙吗？！”

　　苏挽哭笑不得，苗争春忽然扑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哭着说道：“苏挽，你去吧，去杀了那个邪祟，去给这孩子报仇！如果，如果你回不来了，我会来为你收尸下葬，绝不会叫你死后做个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苏挽心中软成了一潭春水，感动地搂住她，苗争春却又不好意思了，她从苏挽怀里离开，脸上眼泪横流，哭成了花脸，背过脸去使劲用手背擦着，不肯跟苏挽再说话。

　　等到两人回到家的时候，苗争春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猎户，在苗争春的要求下，对于苏挽要去平安县除祟的事情，猎户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我都听我幺儿的。”对于苗争春的话，猎户毫无异议地赞同。

　　苏挽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妙龄少女，独自行走在外，难免不方便。怕苏挽出事，苗争春决定和猎户一起，陪着苏挽上平安县去。

　　“我爹和我都没去过平安县城，这一趟去，就当是带我爹出去开开眼！”苗争春考虑良久，咬咬牙，把家里的银钱都拿了出来，作为路上的盘缠，揣进行囊里。

　　猎户准备好了几天的干粮和水，换上了整洁的衣裳，收拾妥当后，三个人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平安县城出发。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每天晚上，猎户都会挎着猎刀守夜，他人高马大，壮实精悍，无疑打消了很多人不怀好意的念头。

　　两天之后，三人终于平安终于抵达了平安县城。

　　对于常年在山野生活的苗争春来说，平安县城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繁华富丽，车水马龙。

　　这里的每天热闹得都像乡下赶大集。县城里面的路铺了青石板，时不时有马车和轿子驶过，苗争春几次在路上认不出方向，差点被汹涌的人流给挤散。

　　猎户也是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一路束手束脚，颇为拘谨。

　　幸好苏挽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一路上，她从容地教满脑子晕晕乎乎的猎户该如何问路。

　　在苏挽的示意下，猎户自称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来投奔县城里的亲戚，一路问到了那丢了孩子的那户人家的大概方位。

　　等问到地址后，已经日落西斜。三人商量着明早再过去上门，今晚先打尖住店，苗争春舍不得花钱，就只开了一间房。

　　苗争春让小二抱来了被褥，在地上铺了一张床。猎户生怕弄脏了客栈的地，进来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脸汉子，硬是踮着脚尖走路。

　　他怕蹭脏了客栈的被褥，还把自己的外袍抖了抖，这才敢坐上去，躺地上睡觉。

　　苗争春数着行囊里的银钱，数完之后，她躺在床上，对着苏挽拧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苏挽，今天咱们好好休息，明天就不能再住客栈了。住一天都要十文钱，太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们得省着点花！”

　　苏挽深感认同。

　　这已经是县城里最便宜的客栈了，但对于靠挖草药和打猎的两父女来说，还是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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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说一下，苗争春和苏挽没有情爱线，只有友情和亲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