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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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清晨，微风里总带着些许暖意。
但室内却更暖。
暖到夏花吐蕊，绿树长阴的地步。
彼时，许仙将醒未醒，翻了个身嘟哝一声“娘子”，欲抱紧身侧的姑娘，却扑了个空，心头一紧，睡意已失了大半，急忙睁开了眼。
却见白素贞半倚床头，蛾眉轻锁，似有心事。
那让她贪恋的娇躯已覆上了一层轻纱，虽然轻薄，却将姑娘玲珑身姿尽数遮掩。一如姑娘的心思，朦朦胧胧似有云雾痴缠，令她琢磨不定困惑不解。
床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若然白素贞有意躲避她的怀抱，自是不成问题。
似乎……
一切都如往日模样，并没有因昨夜的摇曳烛火而有所改变。
春梦了无痕。
许仙微低了头，逐渐上涌的不安之感似缕缕丝绳将她心头缠绵捆缚，令她难以呼吸，不敢呼吸。
“许官人，”
因为已经失意至此，所以当那让她甘之如饴的称呼用姑娘柔美的嗓音唤出来之际，心里一涩，差点落泪。
原来不是梦。
她抬起头来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不知何时，姑娘的一对秀眉已舒展了开来。
眉眼弯弯，似有温柔春意流淌。
姑娘嘴角含着几分笑意，手轻扬，便有一枚精致珠钗蓦地显现于许仙眼前。
“官人，”嗓音越发柔美，似有几分玩味，“这珠钗来自何处？”
白素贞从未料到竟会在枕头底下看到这枚已渐被她淡忘的珠钗。
清晨初醒之际，原本摆放整齐的枕头已在昨夜移了位置，歪歪扭扭，她欲将它摆正，伸手摆弄之际，却有一缕金黄之色跃入她的眼帘。
拿起一看，正是她熟悉的款式。
想起这枚珠钗自被许仙拾取之日起就被她夜夜枕于头下，她心里多少有些异样，但眨眼间便有分缕情丝覆上心头，与那几丝羞意紧紧相缠，不分彼此。
嘴角弧度愈发上扬，漂亮的眼睛已渐成一对月牙。
顾盼生辉。
乍见那枚珠钗，许仙心头一惊，一如做了坏事的孩童被人揭穿，脸颊于瞬间烧红了大片。
“娘子……”
她支吾了半晌，却见白素贞脸上调笑之意愈发明显，索性把心一横，有些无赖地裹紧被子挪动身体，贴近了白素贞的柔软娇躯。
双手从被窝中探出，轻柔地搂住白素贞，用脑袋蹭了蹭姑娘的纤细腰身，拖长了语调以粘腻的声音道。
“从一位仙~”
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了不妥，即将脱口而出的“仙子”二字被她硬生生吞咽了下去，嗓音略低了两分，“从一位美人身上偷来的……”
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重——
白素贞的道被她引得越行越偏，原本唾手可得的仙位而今却似被迷雾遮掩，飘忽不定。
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自信，说自己能够替代白素贞千年以来的执念与追求。
白素贞星眸轻闪，细心如她，又岂会不知许仙心中所思所想。秀眉轻弯，嘴角笑意不增反减。
她既动了情，发了愿，便不会再两相依恋，摇摆不定。
轻掠过许仙的口误，只是扬了眉，笑问，“哦？偷来的？”
“嗯，偷来的。”
许仙紧紧搂着白素贞，听着白素贞平静语调，鼻间萦绕着淡淡冷香，心中安宁了两分。
“官人身手倒是矫健……”
白素贞把玩着手里珠钗，似笑非笑。
她倚着床头，许仙仰头抬眸间便可见她轻笑间种种风情以及眼中点滴温柔。
白素贞嫣然笑着，许仙便这样痴痴看着。
视线在那春风般的笑容中往返流连，不自觉宛若呓语般道，“娘子过奖，汉文自认为身手不佳……”
“官人何出此言？”
许仙垂下眼帘，沉默半晌，最终喃喃低语，“因为我最想偷的，是她的心。”
只是不好偷。
珠钗在白素贞术法控制下，轻惬地跳跃游离在她的指尖，似有些漫不经心。
闻得此言，却是猛地顿住，从她指尖滑落，无力地坠于床单之上。
即便已下定了决心，但那千年的追求又岂能说弃便弃，她到底是有些不甘的，只是随着许仙这句话落下，心底最后一丝失落和不甘便也烟消云散。
她望去。
只见少女全身上下紧裹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一条手臂。她搂着她，却那样小心翼翼，不安且彷徨。似一头幼兽舔舐伤口，脆弱又不堪。
这个傻姑娘。
她不忍。
她弯下身去，捧起许仙的脸，迫她直视自己，看着她眼里自己的倒影，柔声道：“你已经偷到了。”
轻轻一愣，许仙将脸埋在了白素贞的掌心之中，半晌之后，应了一声，“嗯。”
白素贞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湿润。
在这漫长的一生中，她见过无数眼泪，却从未有过一次似今日这般令她不自在，甚至心疼难受。但她到底没有推开她——
她的许官人。
“还有，”顿了顿，白素贞道，“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嗯。”
虽然白素贞没有明说，但许仙知道是哪些话。
“肚子有疼吗？”
她仰起头关切询问。
昨晚让白素贞毁掉火源以便堕胎的话语犹自环绕在耳边，令她愧疚自责不已。
白素贞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唇微动，似欲言又止。
许仙看在眼里，轻啄了姑娘湿润的掌心，单手微撑起身子，隔着衣物将唇印在白素贞的小腹之上。
“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她低语，满眼温柔，轻抚着白素贞的小腹道，“这是我的错，所以……不要让你娘亲受苦好吗？”
“许仙，你……”
许仙说话呼吸间喷吐出的热气以及那令人羞赧的称呼词汇令白素贞的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张俏脸上一已布满红晕，微低着头，有些结巴，声若蚊蚁，“其，其实只，只是一瞬间……”
其实只是一瞬间？
许仙微偏着头，不是很理解这句话。
白素贞偷瞄了一眼许仙困惑的神色，头越埋越低。
“其实只疼了一小会儿……昨，昨晚，你，你亲，亲，亲我的时候就好像，好像不那么疼了。”
白素贞说话的同时，身体慢慢顺着床靠下滑，说完整句话后，已然滑进了被窝，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许仙微怔，继而有笑意浮上她的嘴角。
“娘子娘子，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只要好好相处，孩子就不会闹……所以我们再亲亲吧。”
她近乎无赖地黏了上去，用被窝蒙住脑袋，在黑暗中放肆。
“许仙，你再这么动手动脚，我就把你踢出去……”
“娘子舍得吗？”
“你，你……”
“娘子莫急，慢慢说，我什么？”
“你混蛋！”
不久，便有娇喘声从被窝中传出。
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
当缠绵落幕，天已大亮。
许仙神清气爽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时，身上已披好了衣物。
这可是个体力活儿，但是因为修仙的缘故她倒也不觉得累。
嗯，这或许就是修仙的好处了。
她偷笑了一声，朝身侧看去。
被窝里的姑娘白皙的脖颈、脸颊上粉红一片。她闭着眼，睫毛簌簌闪动着，显然并未睡着，只是因为羞意未曾睁眼。
许仙收起珠钗，藏于怀中，又从腰间摘下那枚短笛状的玉佩，放于姑娘耳旁。
俯身上前，亲了亲姑娘的眼角眉梢，任凭姑娘细微地皱起鼻子，嘟起红唇，欣赏着她那一份平日里不多见的可爱俏皮。
“娘子大人，汉文偷了你的珠钗，这玉佩……便当是汉文赔偿于你的吧。”
她咬着白素贞的耳根，细细呢喃，“这是汉文六岁生辰之时，母亲赠予汉文之礼。汉文从小便佩戴在身上，还望娘子悉心保管……”
“嗯……”许仙又微微沉吟了一番，忽而眼角绽开笑意，“其实就是定情信物。”
见白素贞仍未睁眼，许仙也不强求。
她这个面皮极薄的娘子，可是向来都是这样娇羞——
而又动人的哟！
“娘子，官人先行起床……”
她又亲了亲白素贞的脸颊，看着那丝缕朱砂渐氲，伸手刮了刮姑娘俏皮的鼻尖，温柔道，“为你煲粥。”
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床上的姑娘睁开了双眼，捡拾起了那枚玉佩。
夏日阳光透过白色窗纸，照射在那碧玉色的短笛之上，显得它更为晶莹剔透了两分。
那闪烁着光芒的玉佩后面，是姑娘温柔的浅笑。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