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狱]华亭之花》Aegis

4、杂音

　　一声巨响。

　　餐厅里沉默用餐的众人反射性的抬头。

　　那声音来自楼下，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上。随即就是哗啦的细碎物品散落一地的声音，由于距离遥远，听不太真切。

　　严福顺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冰冷的面上漏出一丝疑惑。

　　她站起身，朝窗外看去——

　　黑压压的天色下，坡道的尽头，流浪汉的垃圾山一样堆成的小车倒在了地上。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噪音可能的来源。

　　“阿西，那个臭虫一样的大叔，真是不小心，”她骂骂咧咧的回了餐桌，“又要撒一马路的垃圾，弄脏了市容环境谁来为此担责啊！”

　　卞德秀嘻嘻的问：“怎么，怎么了？这么……这么生气。”

　　“是那个流浪汉，”严福顺没好气的塞了一口肉，“过几天赶紧把他赶走，他天天在周围捡垃圾，好几个来咨询房间的看到他都觉得环境差。”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内，流浪汉似乎消失了。

　　那辆翻倒的小车静静躺在地上三天，直到被周围主妇投诉，才来了一辆警车把小车拉走，又让环卫工人清理了现场。

　　至此，流浪汉剩下的痕迹全数消失。

　　又一次绕开翻垃圾的野猫，穿连衣裙的主妇捏住鼻子离开垃圾桶，她自言自语道：“最近那个流浪汉不在，野池疏景猫都变多了，阿西，政府部门就不能管管流浪猫吗，弄的寄生虫到处都是……”

　　她翻着白眼离开，在坡道的拐角处，差点撞上人。

　　本来开口要骂，看清来人是个漂亮的帅哥，主妇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啊，那个… 走路小心点。”

　　“是我才要说抱歉，”池疏景温柔的眨眨眼，“对了，我刚才听到你的话……这周围野猫很多吗？”

　　“是啊，”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主妇抱怨，“原先有个流浪汉天天从这里捡垃圾，野猫们就不敢过来，这两天那个死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久没见到他了，野猫见缝插针，估计把这里当家了……真讨厌。”

　　“这样啊，那可真是糟糕。”

　　“对吧。真是，政府和警察们也不管管野猫泛滥，半夜三更乱叫，还有那么多寄生虫，太恶心了。”

　　主妇还想继续抱怨，却被漂亮青年打断了。

　　“所以，在你看来，流浪汉活着的唯一用处，是防止野猫泛滥吗？”

　　这问法毫不留情，主妇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我……你在问什么啊？长得还行说话这么难听… 阿西，真是有病。”

　　被戳中了痛点，主妇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池疏景，骂骂咧咧的走了。

　　看着印着向日葵的碎花裙子逃跑一样消失在街角，池疏景笑着抬起头，下一秒便是满面狰狞。

　　“有些人总是不明白……嘲笑别人是蝼蚁，难道意识不到自己也毫无价值吗？”

　　像是回想到天大笑话的孩子，他无声地笑弯了腰。

　　——

　　距离回考试院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池疏景随便在街区找了一间咖啡馆，坐在窗边看书。可下午阴天，阳光不好，翻了几页便觉得没乏味，便合上书回去了。

　　熟料，他觉得回去算太早的时间，竟在路上被徐文祖叫住了

　　“疏景？”

　　池疏景回头，挑眉：“徐医生今天回来很早啊。”

　　徐文祖穿着西服，应该是刚脱下白大褂。与平日不同，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红丝绒的蛋糕盒。

　　“下午没了预约，看着天要下雨，我就让大家早点回家了，”徐文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呢？也是刚下班吗？”

　　池疏景漂亮的眼睛轻轻抬起，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他走在徐文祖前面，步伐优雅而轻快，像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徐文祖好脾气的跟在后面，又说：“疏景是做什么工作的？总感觉还不太了解你呢。”

　　“嗯？”池疏景停下脚步，拉长的声音看他，“医生很好奇我的事情吗？”

　　“是啊，”徐文祖温和的垂下眼睫，“我在你面前可是毫无保留的，可认识这么久了，疏景的事情，我却好像知道的很少呢。”

　　毫无保留？

　　池疏景斜了一眼徐文疏手中的蛋糕礼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毫无保留？”

　　徐文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里，笑了：“这个吗？偶尔又想吃甜品的时候。疏景也喜欢吗？”

　　池疏景摇头：“我讨厌太甜的东西，享受不了了。”

　　他顿了顿：“我的职业啊……也没有固定的职业，起码最近是。”

　　“抱歉，是我好奇心太重了。”

　　“没事啊，”池疏景朝他笑，“与其说是待业期，不如说是值得享受的假期。不是很好吗？”

　　他踩着考试院昏暗肮脏的台阶，短裤下漏出的一节小腿却莹白的发光，整个人好似走错世界的人，或者踩在泥潭上的公主。

　　“这种不知道每天应该做什么，却又什么都可以做的日子，不觉得非常棒吗？”

　　“疏景是喜欢这种不被束缚的状态吧，”徐文祖点头，“有充足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非常棒啊。”

　　随即，他似乎很感兴趣的问：“所以之前呢，也是做自由职业者这样吗？”

　　“自由职业？……嗯，非要说的话也算吧。”

　　徐文祖无奈：“也算是什么？”

　　池疏景避而不答，似笑非笑的看他：“徐医生真的非常好奇我的事情啊。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原因……吗？

　　徐文祖的脑中，猝不及防的闪过那个晚上的淋浴房发生的事情。

　　漂亮的青年头发湿漉漉的，垂在瓷白的脸颊旁，像深渊的海妖。他像是在戏弄自己，又像是好奇心太过旺盛的孩童，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他。

　　而接下来的几天，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与那个吻发生前一点区别都没有。甚至在他试图接近时，又狡猾的运用话术逃开。

　　徐文祖深邃的眼睛里映出池疏景模糊的倒影，他没再继续询问，而是邀请：“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吗？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烤肉。”

　　“烤肉啊……”池疏景摇头，“算了吧。啊，我先回去了，有点事情。”

　　考试院的房间里能干什么事情？但徐文祖只是站在楼梯口，看池疏景慢慢的走回房间，打开309的房门，消失在恶兽之口一样的门后。

　　309啊……

　　离得真是远呢……

　　——

　　今夜入睡前，池疏景没有戴耳塞。他只是点了最喜欢的那个香薰蜡烛，轻轻挑了挑火光，看极淡的白烟缥缈的升上天空，消失在天花板的阴影里。

　　今夜会有客人来吗？

　　今夜，会有送上门的大餐吗？

　　约莫凌晨三点，正常人的睡眠睡的最死的时候，池疏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杂音。有什么细微的东西拖在地上，然后是门把手的锁头正在被摆弄。

　　他光着脚下床，从枕头底下掏出最心爱的消防斧，走到门后的视野盲区，静候下一步发展。

　　声音却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池疏景皱眉，把耳朵贴在并不隔音的门上，试图听取更多信息。

　　走廊遥远的深处，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行动……谁……吗？”

　　离得更近的地方，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要清晰得多。

　　“快两个星期了，总要活动活动筋骨。……怎么？”

　　这是……302的那个，看着亲切的大哥？好像是叫刘基赫？

　　池疏景继续听去，便听那个遥远的声音低声又说了什么，刘基赫语气有些无奈：“你不会是想让他加入吧？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你看上他什么了？”

　　“好吧……走了走了，都回去吧，睡觉了。”

　　另一个结巴的声音表现出失望和不满，却也离去了。

　　听着至少三对脚步声离开门口，池疏景捏紧了消防斧。

　　哇哦，他想，这个伊甸考试院给他的惊喜，比想象中要大一些。但是……人总不会拒绝惊喜，不是吗？

　　第二日，池疏景起的格外早。他有个习惯，如果按时睡觉，则需要的睡眠时间不多，7个小时就很够。但如果睡眠质量不好，睡得再久都很难受，反倒是早起会精神些。

　　他洗漱完，打着哈欠走向餐厅，前天新买的冰牛奶还有两罐，他准备当早餐。

　　却直接看见餐厅里，邋里邋遢的黑框眼镜，正背对着他，开着冰箱，往嘴里灌牛奶。

　　……是他啊。

　　池疏景定定的看着他猥琐的背影，视线在周围巡视。

　　油腻腻的铁质高脚座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盒鸡蛋，还有脏兮兮的烹饪小锅和铁筷子……啊，有了。

　　他轻轻伸手，拈起挂在铁罐子边上的开瓶器。然后像猫一样，前脚踩地，脚跟轻落，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直到紧贴着黑框眼镜，直线距离不超过10厘米，他才温柔的出声。

　　“牛奶，很好喝吧？”

　　“啊？”被近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个踉跄，黑框眼镜扭头，看到是池疏景，眦目吼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凑这么近干什么，找事吗？”

　　池疏景不和他多聊，手中的开瓶器猛地插入他耳朵，狠狠地一顶。

　　“啊啊啊啊——疼疼疼——你干什么你个死小子——疼疼疼！”

　　池疏景手下力气不减，皮笑肉不笑：“你说什么？大声重复一遍？”

　　黑框眼镜奋力要挣脱，却因为姿势问题，被池疏景压制在冰箱上。因为冰箱门没关，他半个身子被按在冷藏格上，不一会儿，就被冻得半个身子疼。

　　他好像是动真格……的。

　　耳朵流了血，湿漉漉的液体滑下到下巴，黑框眼镜受不了的大喊：“我说，我说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是吗？”池疏景紧紧盯着他的脸，好像这个令人作呕的丑态是什么美景一样，“哪里错了？”

　　“我不该，不该那么横，不该喝你的牛奶！”

　　“哦……”池疏景拉长声音，“原来你也知道，不该喝我的牛奶啊。很好喝吧？”

　　“对不起，对不起……”

　　池疏景冲他莞尔：“下次不会了吧？”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池疏景猛地松开他，后退几步，坐到餐厅的桌子上。他把玩着手里满是鲜血的开瓶器，看着黑框眼镜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神色不明。

　　黑框眼镜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四处晃动，池疏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把挂在墙上的陶瓷刀。

　　嗯……

　　骨头挺硬。

　　也是，不硬就不好玩了。

　　池疏景笑嘻嘻的从桌子上滑下来，在黑框眼镜警惕的视线中慢慢走过去，然后——

　　飞起一脚！

　　天知道这个瘦弱的青年脚力怎么会这么大？他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黑框眼镜的腰间，黑框眼镜背在身后的手根本没抓到任何接力点，就直挺挺地被踢倒出去。

　　餐厅的布置很紧凑，黑框眼镜撞到了两把高脚凳，才停在灶台下。

　　“啊……疼……咳咳，阿西……”

　　加害者的长腿又慢慢的走到他面前。他轻盈的蹲下：“哇哦，看来还是不够疼，还说得出话呢？”

　　“你……你个死小子……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是吗？”池疏景心情很好的大笑起来，“太棒了，不会放过我啊！来，来啊！”

　　他眼中盛满了恶意，深深地低下头：“昨晚，你们在找死的半路上停下了脚步，已经很超出我的预料了……欢迎你们随时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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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疯子的名字改了一下，更符合韩国名字翻译的风格一点。
四章了只有一个评论，呜呜噫，也没有营养液，孩子想求一点鼓励……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