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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林琅在秦夙那里闹了个大红脸,回到后殿时还在气气,“哐当”一声推开门的动静,把伏在案上打瞌睡的侍女箜枣吓得一跳,赶紧站起来四处张望。
      “王妃,怎么就你一人?”不是说,去看看王爷吗?

      林琅喝了口茶,好不容易压下火气,实在不想再回忆前刻,便摆摆手:“他忙,别提了。”

      这便是,王爷今晚不来的意思?
      箜枣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那王妃早些休息,婢子先退下了。”
      都是人精,她的意思林琅也秒懂:“王爷正忙,不要去打扰他。”
      “奴可不敢。”口上是这样应,心里又是那样想,箜枣觉得,她至少得往书房看一眼,看看王爷是不是真的忙到回不了房,才能歇了心。

      于是她循着游廊走几步,隔着两棵硕大的桂花树,往主殿那边一望,便可望见王爷的书阁,那里,正窗门禁闭,但高烛敞亮,已然看了许多年的熟悉身影,正清晰地投在白宣封糊的方格窗上,随着火光摇曳,袅娜摇晃又羞羞答答。
      一如她跃跃欲试又知难而退的心。
      “真的在忙啊……”箜枣呢喃着,雾蒙蒙的瞳仁里说不清什么想法。

      正坐在窗下的秦夙自然无从得知这些,他此刻心思皆放在手中展开纸笺的墨字上。

      被刚才林琅那么一闹,秦夙有了些睡不着,索性坐起来读一读刚才皇兄递来的密信。
      “今日国师所见,此去千里,南域之南,恐有祸事,事因火铃,事缘丹穴,吾不欲更多他人知道此事,此乃天下大祸,唯恐百姓不安,民心生慌,故,望弟能助我一臂之力,以携弟妹共游南域为名,亲征前往,切切。”
      落款无,字迹也陌生,却是太平帝在散宴之后亲手交来,绝非伪造,自然有几分可信。
      所以……“火铃。”秦夙抿了抿这两个字,心里沉沉压将下去。

      火铃星或许真的重现人世了。

      思及这点,秦夙彻底无法再安然躺下。

      火铃,祸星,天生天养,是天道规则的一部分,一旦化人,便是群妖之主,荡世之灾,不说是他,就是当年的长生大帝,也只能暂且将他肢解封印,难以将其彻底诛灭。
      如今林琅重受星魂刚刚回到他身边,火铃星就正好重现人世,不可谓不巧。

      难道,二者之间是有什么牵连?

      秦夙眉头紧锁,心中头绪在林琅与火铃星之间滚来滚去,如此来回盘算,便耗去了整整一夜。
      直到殿中烧蜡燃尽,他都没想好是否要将计就计,干脆假借太平帝密令,就此离开仙京,好带着林琅就此隐于人间,避开纷纷扰扰,以免这人间的生死再次拖累她。

      漠视苍生的确不仁,不是神人该为,可他已经有些不想管了,长生帝之事或许已无转圜,他如今只想她此生平安顺遂,再等待下一场轮回。

      还是林琅的推门而入打断了他这番纠结。
      “走吧,我的王爷。”她语气凉凉地,姿态懒懒,显然还在气不过,等看到秦夙眼底两道浅青阴影时,才故作夸张地惊呼起来:“哎哟我的王爷哟,您昨晚这是去做贼了,还是去做淫贼了?”
      莫不是她房里那个小丫头昨晚真过来嘘寒问暖了?
      秦夙还未意会到她的揶揄,茫然道:“去哪儿?”
      这幅迟钝的模样,甚至连她擅自闯入都未意识到,竟有些可爱起来,惹得林琅当即笑道:“天呐秦夙,你忘了吗?我们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按照人间的风俗,新婚之夜后,理应早起向长辈请安,虽然昔年的镇国帝与秦夙的生母十三皇妃皆已不在,但长兄为父,兄嫂为母,太平帝忙于朝事他们不好打扰,皇后那儿他们还是理应要去一趟的。
      秦夙非是世俗中人,对这些一向不在意,人情世故匮乏得很,太平帝愿意迁就他,根本不会对他多做要求,连大朝会都是爱去就去,不来则不来。

      林琅就不同了,她毕竟身为凡人已二十余年,昨晚又被箜枣那丫头念得几乎耳朵生茧,今日这事自然郑重放在了心上,不敢怠慢。
      因此才一大早过来催促秦夙赶紧起行,不要连累她落得不敬皇后的罪名。

      不过,问安之事不在意,不代表林琅刚才的话秦夙没听懂。
      他将纸笺收好,站起身来,精壮的身体驱块在单薄的睡衣下显露出十分显眼的轮廓,“我的身体的确很健康,不代表我缺乏基本的自制力。”
      言外之意,虽然他很强,但做淫贼这件事,他绝不会。
      自制力你个锤锤,有本事别耍流氓啊?
      林琅也是无语,对他不自觉展露出的男性魅力更是感到几分脸热,左右徘徊之下,只好妥协道:“好啦好啦,王爷正人君子,是我小女子心肠啦,所以王爷可以洗漱换衣了吗?”

      林琅假笑,王爷你看,太阳都出来晒屁-股啦。

      “不要叫我王爷,要叫我夫君。”梳洗得当,即使已经坐上四人抬的步辇,秦夙依旧还要隔着二人之间宽宽的间隙再次强调。
      林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由偏了偏头,藏住当下情绪,继而道:“我只是做了你的王妃,又不是做了你的妻,为何要叫你夫君啊,我的王爷。”
      她想,你连新婚之夜都只留我一人独处,我便不要与你做这夫妻,才不理你。

      但她说得极小声,生怕外人听见了传出什么破禄王爷与新王妃关系不合的坏话。
      虽然他们的确不太和睦,但那也只是秦夙与林琅的事,无需波及其他。

      紫微城建得极大,从位于九州池苑的摇光殿到皇后所居的甘露殿也算跨越了半个中轴线,一路上五步一池,十步一楼,曼妙之景络绎不绝。
      林琅看得眼花缭乱,完全顾不上再与秦夙斗嘴,等到了甘露殿,更觉眼前建筑好似天宫玉阙、浮于云端,下辇拾阶而上时,都只敢放缓脚步轻轻踩,弄得秦夙都停下来等了她好几次,深深怀疑她是否是体力不支,要不要他来扶一把。

      进入甘露正殿中,此处陈设就更是堆金积玉,奢靡绮丽,就连窗棂上蒙的纱,都在朝阳下隐隐泛着金银鳞光,让林琅看到眼花,要不是一旁打扇宫婢提醒,她都还没发现,原来皇后已然来到殿中,正高高坐在凤位上,冷冷看着他们。

      好在,主要还是看秦夙。

      林琅不知道,秦夙是从不来甘露殿的,一来男女有别,座上女子又是自己名义上的皇嫂,不好频繁接触;二来,他入世只为寻找林琅,并不想和人间有过多牵扯,更不必要维系与谁的感情。
      ——林琅除外。
      久而久之,皇后便对这位鲜少见到的小叔心里生了嫌隙,只觉得他目中无人,对皇帝也应付冷淡,肚子里指不定冒着什么坏水,用着手段迷惑君主,将来定要篡夺她夫君与她孩儿的皇位。

      这次见他主动来请安,她心里便生了警惕,生怕他要耍出什么阴谋诡计,因此更加正襟危坐,神情肃然无比,只等他出招。

      却不料,秦夙也就是寻常问安,之后就站落一旁,再不开口了,反而是林琅性格外向,问安之后,口中又忍不住赞道:“常听世人说皇嫂贵重大气、端方如玉,今日一见,真好似仙人下凡、逸秀无双。”
      皇后,到底也是个寻常女子,听到他人夸赞自己,总会心动几分,即使她是破禄王爷的新王妃,因此稍稍松缓,道了声“谬赞,妹妹也是好相貌”便复又冷下脸,重新紧张起来。

      林琅见她如此冷淡,默默在心里摸了摸鼻子,暗道糟糕,竟开始担心自己是否有哪儿说错了话,不经意得罪了她。
      倒是秦夙,见她两寒暄完毕便僵持起来,再无多话,便干脆出声告退,拉着林琅直直出了甘露殿。

      他不介意陪林琅体味人间,但也不希望她与凡人多作羁绊,因此沾染因果。
      林琅,只要老老实实留在他身边,轻轻松松过完此生即可。

      这其实是下下之策,但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那日里长生星魂就已然投下,但至今林琅的记忆也未复苏,这属实在他意料之外。
      也许是天道使然,不愿中天有南北二帝并存,与它互相制衡;也或许是……他们之间的羁绊还不够深厚,即使有姻缘契约加持,她也不愿为了他而醒来……

      也罢也罢,那火铃宿劫的祸事,便由他独自来平吧。
      毕竟,林琅是他永世的妻。

      。

      二人从甘露殿离开时,皇后并未亲自送行,她此时只觉头疼万分,回到寝殿便挥退众人后,便倦怠地歇在榻上,阖目养神,期望这恼人的宿疾能赶紧散去。

      自她诞下太子那日起,便有了这动不动就头疼的毛病,来时不分昼夜,常叫她寝食难安。

      宫中御医已为她诊治多年,仍旧不见好转,也查不出病灶所在,庸废得让她如今连叫人来看看都不愿意了。
      不过,一想到当年因她是生育太子才得了这怪病,太平帝便力排众议,在太子的满月宴上当众宣布立储不废、且后宫永不纳新,平生只这一妻一儿足矣,皇后便甘之如饴,只觉无论如何都能忍下这有如针锥之痛了。

      头疼依旧欲裂,她不由扶上额角,遵循从国师那儿所学的方法,双指在鬓边浓黑的发间缓缓按揉,以期能减少痛楚。
      这些年来她头疼的时间虽未见长,频率却越来越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方法或许就会彻底失效。

      “唉……”

      “梓童又头疼了?”就在她叹息之间,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是太平帝不知何时已站在她床头,正倾身微笑着看她。
      皇后惊讶于他的到来,才试图起身问安,就被太平帝轻轻柔柔又按回塌上,更将她繁重的发髻解开,将她头颅放在自己膝上,以相似的手法替她按揉起来。
      “听说刚才破禄和他的新王妃来了,定是他们让你操劳了是不是?”太平帝一边按揉,一边故作埋怨。

      皇后虽然不喜秦夙,倒也没有这么想,也知道太平帝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她不要迁怒秦夙夫妇二人。
      因此道:“陛下宽心,许是冬日里风寒,无意间吹着了才会如此。”
      她依旧闭着双眼,口中随意猜测着病痛突来的缘由,眉头间皱紧的纹路却逐渐松解下来。
      “陛下的手总是这么巧,我却怎么也学不会,屡屡要这样劳烦你。”

      “若我去做御医,梓童的病说不定早就好了。”太平帝哈哈一笑,见她果真没那么疼了,便将她扶起来,并为她倒了杯水,尔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玉瓶,拔开木塞,滴了一滴在杯中,顿时一股异香便弥漫在了整间殿中。
      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是她此生挚爱,皇后不由也笑了起来:“夜昙花露,多谢陛下又费心为我收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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