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们的联机游戏好像有哪里不对》不及流光

88、温舟兰蔺3.9

　　不知道如果欧阳克的意识还存在在这具身体里，此时面对这样的场面，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及至和欧阳锋动起了手，温闻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样想着。人类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如潮水一般突如其来，有时候又似雪水一般消融无声，但有一点总是肯定的——感情一向是相互的，被欧阳锋这样认真爱着的欧阳克，想来也是十二分的爱着这个师父吧。

　　可惜，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总是会冷酷无情的夺走别人的珍贵之物。

　　他早在穿越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和欧阳锋的一战，因此在看到欧阳克的记忆的时候，就仔细分析过欧阳锋的招式和能力，此时对付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能隐约猜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欧阳锋蛇杖上的两条蛇吐着信子，冰冷的蛇瞳死死盯着他的动作，随时准备着进攻他的弱点，温闻冷眼瞧着那锋利的毒牙，知道这是欧阳锋最为得意的手段，便在交手上百招之后卖了个破绽给他，任由其中一条毒蛇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见此情形，欧阳锋不禁大喜：他既号西毒，对于用毒一道自然多有琢磨，耗费了不少心力。这两条毒蛇，俱都是其得意之作，蛇毒只要沾上了血液，那血液便会化为剧毒的毒汁，也就是说，温闻此时已经是一个浑身带毒的“毒人”了，定然是十死无生！

　　他心中自得，倒不似一开始那般急切的进攻，而是放缓了攻势，沉声说道：“好叫你知道，你中了我的蛇毒，就已经半条腿跨进了棺材。若是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回克儿，我便饶你一命，再为你物色另外一具身体，到时候，你自然还可以在别人的身上活下去，但你如果还是这样不识抬举，不肯将实情告知于我，某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的这些话，温闻根本一个字也不信，因为欧阳克的记忆里多的是此人随口立下承诺，随后又毫不留情的翻脸不认人的往事。那些苦主们最后都无一例外的被他杀死，死人自然不会责怪他毁诺。

　　然而，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些许惊疑不定的神色来，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流出黑血的伤口，有些吞吐的问道：“你真的会为我物色另一具身体……？”

　　“当然！”哪怕欧阳锋心里此时只想把他碎尸万段，丢到乱葬岗李去喂野狗，嘴上却还是斩钉截铁的这样说道，等到克儿平安无事的回来，他一定要让此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温闻放下了两只手，似乎真是想要告知他答案。欧阳锋眼中精光一闪，悍然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脖子——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温闻的雪豹，突然从背后扑了上去，一把咬住了他的后颈！

　　“啊！！！”被野兽的利齿死死咬住的感觉，让欧阳锋忍不住一阵怒吼，反手抓住了它的身体，想要将它从自己身上扯开。但配合着精神体的进攻，温闻的拳头已经如同狂风骤雨一般袭来，没有更多的招式，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但他几拳下去，欧阳锋就听到了自己的手臂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不是欧阳克的力气，不……这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力气！

　　这个……该死的、可恶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及至确定他的手脚都被自己打断，蛇杖也滚落在了一旁，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温闻方才停止了攻击，低下头淡漠的注视着西毒扭曲的面容。雪豹站在他的脚边，两只前爪同样踩在欧阳锋的身上，喉咙里吐出一串串低沉的嘶吼，只需要温闻一声令下，它就可以张开嘴扑上去，直接撕裂敌人的喉咙！但温闻注视着这个失去徒弟后仍然抱有幻想的男人，这个性命垂危、却仍然用愤怒和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一股奇怪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他收回了自己的脚，又将精神体收回了精神图景之中。

　　“你的徒弟不会回来了。”他再一次冷酷无情的说道。“从他被我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才是吧，因为过去，你杀人的时候，难道又会询问对方是否想要活着吗？”

　　似欧阳锋这般信奉强者为尊的人，怎么可能在意被他杀死的人的想法，但那也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自己竟要面对同样的对待。他怒瞪着温闻，厉声说道：“你杀了我，也一样要死在我的蛇毒之下，黄泉路上，我等着你同来！”

　　这点小事，温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虽然的确中了毒，但且不说哨兵都有抗毒性，周舟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花满楼家里，他还不至于在这点路上毒发身亡。

　　但他仔细想了又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向后退了几步：“你走吧。”

　　“什么？！”欧阳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喜悦，然而随即席卷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愤怒和强烈的羞耻：自己哪里需要这个怪物好心！

　　温闻却并不在乎他的愤怒和不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就让事情到此为此吧！你还可以有其他徒弟的，不是吗？但若是下次再见面，我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好心了。”

　　说罢，他对着欧阳锋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雪豹一跃跟上他的脚步，临行之前，它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欧阳锋一眼——

　　精神体碧蓝色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张扭曲的脸。被怒火吞噬了的人类，看起来和野兽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而在脱离了欧阳锋恨意灼灼的目光之后，温闻方才忍不住开口叫道：“我以为我把周舟托付给你，是希望你能留在家里陪他。”

　　“可是，周舟说，比起我陪在他身边，他更希望我来找你。”花满楼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好似全然没把温闻的埋怨放在心里。他从立足的树冠上轻飘飘的落到温闻身边，背着手笑盈盈的贴近了他的肩膀。“哥哥们会全力保护好周舟的，你不必担心。”

　　“我倒不至于怀疑你们家会亏待你的恩人。”温闻没好气的说道。他只是单纯不想让花满楼看到他和人动手的样子罢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希望自己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最开始那个悠闲自在，无欲无求的客栈老板，而不是现在这个扭曲阴郁，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左右的哨兵。

　　——所以，即使知道刚才斩草除根，杀死欧阳锋，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他却仍然没能动手。

　　不过，这样也好吧。他有些恍惚的想到。这里只有他和花满楼两个，刚才的事情，花满楼也全都看在眼里，那就把一切都说开吧！其实，早在擂鼓山上与他重逢的时候，他就想说这件事了，只是，莫名的胆怯一直纠缠着他的心，致使他一拖再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了。

　　“花满楼。”他叫出了身边人的名字。“欧阳锋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他的徒弟，欧阳克的身体，现在被我所夺，所以他来寻我报仇，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并没有任何误会。”

　　“嗯。”花满楼轻轻答应一声，语气与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欧阳公子虽然身处大漠，却如他叔父一般声名远扬，我早有听闻，你虽夺走了他的性命，却也保全了许多人不必被他所害。”

　　“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温闻说道。“我答应了周舟，要和他们一起活下去，无论谁想要破坏这件事，我都不会放过他。之前，你也看到了，追着我们的人，一直未曾放弃，并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我们身边来。蔺霖……在这之前，他其实遭受了很多磨难，脾气才会变得这么古怪，如果被抓回去，他是一定会因此发疯的；周舟和兰澜虽然没有那么糟糕，但是回去的话，也会有数不清的刑罚落到他们身上。我受够了这一切，因此早就在心里发誓，无论是谁想要伤害我的朋友，我都会毫不客气的铲除他们！”

　　“如果有人要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即使是我，也会出手杀人的。”花满楼道。“想要守护重要的人的心情，你我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

　　随后，他突然插口问道：“那么你呢？你被抓回去以后，又会遭遇什么呢？”

　　大概率会像兰澜一样被关押在地牢，彻底失去自由行动的权利；或者被智脑洗脑，改造成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傀儡吧。温闻不以为意的想了想。反正蔺霖因为精神崩溃而疯狂的话，他身为对方的哨兵，也一样逃不过发疯的命运，无论哪一种，都可以总结成生不如死就是了。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自尽吧。”他平静的回答道。“真对不起，你记得的前世，不过是我捏造出来的一场美丽的幻梦，尽管我也很希望它再次成真，但这件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有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花满楼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怜爱的意味，就好像温闻尽力掩饰的痛苦，他其实全然能感同身受一般。

　　“谁不想活下去呢，即使我还是个瞎子的时候，也渴望活下去，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光明，重新见到这个美丽的世界。谁会不想要一场完美的幻梦呢？”花满楼苦笑着说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所以我才不明白，为什么却总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因为，我不希望你卷入这其中来！”温闻终于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根本不明白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的怪物，也不明白站在你面前的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即便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我们将来会走到哪一步……更别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像今天这样，毫无缘由的夺取别人的身体，杀人，踩着别人的尸骨往前走，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深深的凝望了花满楼春水般悲悯的眼眸一眼，随后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你刚才说，你过去也曾渴望恢复光明，见到一切……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了吗？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如此美丽又如此可爱的世界，你有家人，有朋友，有你爱的鲜花，你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缺憾了，又何必自找麻烦呢，是不是？我希望你能拥有完美无缺的人生，所以，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这样说着，他主动加快了脚步，径直往前走去，不再等待身后的人。然而，微风将一声轻叹送入哨兵灵敏的耳朵里，致使哨兵的脚步忍不住微微一顿。

　　花满楼轻声叹道：“少了你，我的人生岂不是注定要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