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兰舟温蔺2.9 ...
-
佛法赞醍醐，仙方夸沆瀣。
总而言之，虽然事情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十分突然，但在扫地僧说完佛法之后，萧远山和慕容博当即大彻大悟，就此剃度出家，皈依了佛门，慕容复和萧峰虽然懵逼非常，全然弄不明白这短短半天之间，怎么好似经过了几十年一般，转眼就沧海桑田了呢？
然而，他们俩谁也做不了各自父亲的主，因而只能强颜欢笑着祝贺父亲的新生。而少林寺众僧人人都期盼事情到此为止，让少林能够恢复往日的清净，因而对这两位回头是岸的男人都给予了极大的宽容，十分友善的接纳了他们的加入。
就连之前一直表现得对少林寺极有敌意的神水宫一行人，此时竟然也收起了一身的尖刺，莲姬上前恭敬的向扫地僧问好，诚恳的请他日后前往神水宫讲经，言语间对他刚才讲解的佛法极为尊崇。扫地僧也并未拒绝，只谦逊的说自己不过平平一老僧，并不值得神水宫相请，但若是阴姬宫主有意，自己自然是义不容辞。
“大师乘愿而来，吉祥天成，能够在神水宫与大师一会，圣女定然会高兴的。”莲姬双手合十，顺势同他约定了举行法会的时间——她心里十分明白，此人武功深不见底，有他在此，今日想要在少林讨到什么便宜，已是没有可能，与其自己揣度此人对神水宫的态度，不如让圣女亲自见一见他，届时，她们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少林，相信师父自有计较。
当然，在场众人，也不是人人都像她一般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温闻的手才刚从周舟嘴上放下来，后者就忍不住开口说道：“等等，就因为他们俩现在出家了，所以之前他们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错事，还有被他们害死的那些人，就全部都不算数了吗？那那些死人的亲属，如今又该找谁报仇呢？还是说，以后不管江湖上有谁犯了错，只要能在最后大彻大悟、来少林出家为僧，那所有人都不会计较他做过的错事了？少林寺这么神奇的吗？诶，也不对啊，你们少林的那个方丈，不是刚刚才因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自尽了吗？”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之中原本热热闹闹的说话声，霎时间都沉寂了下去。众人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回过头来看向他，把周舟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兰澜背后，抓住了他的衣服。温闻痛苦的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转头对蔺霖说道：“我们现在装作不认识他，还来得及吗？”
“……你还是老实动手吧。”蔺霖这样说着，虽然也白了周舟一眼，但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了扫地僧身上。
【那个和尚我来解决。】他透过链接对身边的哨兵说道，温闻当然不会反对，只是难免挖苦好朋友道：“这下好了，某人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们四个人一起动手是什么感觉吗，现在正是如你所愿了！”
不过，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最终却并没有发生斗殴事件，因为当事人并未被周舟的话语激怒——萧远山哈哈大笑起来，十分平和的说道：“不错，慕容兄，你我虽然有心脱离红尘，到底要将我等身上的尘缘斩断。小兄弟，你放心，该萧某承担的罪孽，萧某绝没有推拒的意思。”
随后，他便转向萧峰，让他尽快下山去：“中原武林容不得你，终究是为父昔日太过偏激的过错。如今，我已皈依佛门，无牵无挂，你便带着阿朱姑娘归去草原，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吧。”
与父亲分离，萧峰虽然觉得十分悲伤，但对方如今终于能对过去释怀，放下刻骨的仇恨和执着，他亦觉得并非坏事，惆怅之余，当即跪倒下来，对着父亲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出门寻了阿朱，带着她从后山离去了。
另一边，慕容博对着慕容复，也自有一番叮嘱，让他不要再过度执着于名利之上，须知放下执着，才能得大清净、大智慧。闻言，慕容复欲言又止，很想提醒他祖宗基业，不可辜负，却又怀疑这是父亲逃脱昔日过错的手段，略作犹豫之后，他终究还是如萧峰一般对着父亲磕了头，只计划着和家臣们会和之后，再从长计议此事。
然而如今在少室山上汇聚的正道英豪，各个都是和萧峰有仇，与他的父亲根本素不相识，而当年参与雁门关之役的老人们，也俱都死在了过往岁月之中，如何还能与慕容博计较呢？于是，众人听闻那两个奔入寺中的蒙面人都被神僧感化，就此皈依了佛门，俱都对少林寺隐藏的底蕴钦佩不已，觉得少林无愧是正道魁首，纵使没了玄慈方丈，实力仍然不容小觑，根本动摇不得少林寺的地位，又听说萧峰已经离开，便也纷纷寻了理由，告辞下山了。
周舟被温闻拎着耳朵教训了一通，虽然颇有些垂头丧气，但还是梗着脖子嘟囔着想要去送别萧峰和阿朱，兰澜一贯随从他的意愿，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而蔺霖顺势提出，他之前答应了西门吹雪，要去万梅山庄做客，而他并不想和朋友们分开，所以，朋友们也得和他一起去才行。
“好啊，只要我们不分开，去哪里都可以哦！”周舟高高兴兴的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随后通过精神力和他讲了两句悄悄话。蔺霖微微一笑，也回了他几句话，随后，向导们手牵着手，彼此对视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闻看在眼里，刺在心里。哨兵的耳朵能听到世界上最低的声音，却无法穿透向导的精神屏障，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会不会是在声讨自己的不是呢？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如鲠在噎，抓心挠肺的想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
趁着蔺霖的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身上，他转过头深深的凝望了兰澜一眼，对他说道：“你注意到了吧。”
兰澜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歪着头反问道：“注意到什么？”
“那两个人在背着我们说悄悄话啊！”温闻恨不得掐住周舟的脖子，问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话，兰澜却露出惊讶的神情，十分诧异的瞥了好友一眼。
温闻有些不满的抱起了手臂：“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吗？
“原来，你是完全敞开派吗？”兰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哨向一旦建立起链接之后，便可以随意查看彼此的思想，但当然不是每一对哨向都会愿意毫无保留的将一切秘密透露给对方，因此分出了不同的派别。兰澜口中的完全敞开派，自然是指哨兵和向导都要求自己的链接对象对自己完全敞开思想，不得建立任何隐藏情绪的精神屏障。
“……所以，你和周舟没有对彼此完全敞开精神吗？”温闻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在他认识的哨兵向导之中，兰澜和周舟其实也算是感情格外融洽的一对，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永远都是其乐融融的模样，让温闻思考不怀疑他们的思维一定早就融为了一体，结果现在兰澜要告诉他，是他想太多了吗？！
“我们之间当然有精神屏障啊，周舟的想法太多太吵了，即使是现在这样，有的时候都让我觉得有点烦躁，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兰澜十分诚实的说道，拥有一个聒噪的搭档，既然有了好处，自然也免不了要承担坏处。“而且周舟想要什么，都会直接告诉我啊，我觉得让我们各自保留一点私人的空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和蔺霖原来不是这样吗？”
顶着兰澜疑惑的目光，温闻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敷衍的假笑。
“我们当然也保留了彼此的私人空间啊，不然，我怎么会跟你控诉他们呢。”
开玩笑，他若是要求蔺霖完全对自己敞开思想，蔺霖只怕和他就连表面上的和平也维持不下去了吧！毕竟他们之间的链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勉强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温闻不禁变得有些沮丧，也没心情计较向导们说悄悄话的事了。兰澜虽然察觉到他情绪不佳，但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禁在心里思索，不然，还是等他问过周舟，再思考该怎么和温闻说话吧。
如果不是花满楼及时出现，三言两语的引开了温闻的注意力，只怕这向导快乐哨兵沉默的尴尬氛围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白云城主此番前来少林，除了看了一出好戏以外毫无收获，颇感无趣，在少林寺门外便与他们道了别，带着部下先走了一步；而其余人刚离开少林不久，就在山道上偶遇了焦头烂额的游坦之，他藏在一颗大树上，而一群丐帮弟子刚从树下走过，看起来，这位上任不久的丐帮帮主，就像是在躲着他的帮众一般。
“你在做什么啊？”爱看热闹管闲事如周舟，当然第一时间凑过去看了个热闹。奇怪的是，见到他走过来，游坦之脸色一亮，连忙从树上跳下来，落到他面前，对他说道：“小兄弟，你们是要离开少林了吗？”
他并不需要周舟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也带上我一起吧！我、我很有用的，我武功很好，可以保护你啊!”
“咦，可你不是丐帮帮主吗？你不用回丐帮去啊？”周舟不明所以，但他一向很喜欢炫耀自己的好朋友，当即拉过兰澜对游坦之说道：“而且，我并不需要保镖啊，我已经有兰澜了！”
他仰起头来朝兰澜一笑，兰澜也立刻回了他一个笑脸——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一道毒蛇一般凶恶的视线落到自己脸上，抬头一看，果然是游坦之正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神里满是让他离周舟远一些的憎恨。
兰澜：“……”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喜欢周舟的人都不喜欢自己？
“怎么，做丐帮帮主比不过萧大侠，现在就要来拉拢他的小舅子了吗？”游坦之的眼神当然逃不过温闻的眼睛，顿时心头一阵火起——这个路人甲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对周舟和兰澜指手画脚？
他要是嘴毒起来，其实功力一点不输给说话不过脑子的周舟，相反更能戳到人的痛点上。温闻双手抱肩，冷笑着说道：“这位，记不清楚姓什么的帮主，你之前不还意气风发，叫嚷着要杀了萧大侠，怎么对他的弟弟，却全然不是一样的态度？还是说，你觉得他是一个冷酷无情、不仁不义的家伙，不会帮着自己的姐夫，倒要帮着你这个外人对付自己人吗？！”
“不是，不是！”游坦之连连摆手，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舟的神色，生怕他面对着自己流露出憎恶的神情来。“我只是……只是想和这位小兄弟待在一处……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说着，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羞赧的薄红，连忙移开了眼睛。周舟和兰澜都一脸茫然的望着他，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杀父仇人的小舅子心生好感，温闻则是下巴都要掉下去了，也顾不得和蔺霖闹别扭，赶紧透过链接和他八卦道：【我的天啦，这个世界眼瞎的人真多！】
【也不奇怪啊，谁会不喜欢周舟呢。】蔺霖气定神闲，不就是一见钟情嘛，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喜欢上傻瓜的家伙可是只能自认倒霉的。】温闻有些幸灾乐祸，周舟当然是个很好、很可爱的朋友，但他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难道还期望能够融入他们之中吗？
做梦去吧！
他感觉再同游坦之计较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很掉价，因此只嗤笑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周舟则是很努力的思考了一番之后，方才试探性的对游坦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跟着我们，就能见到姐夫啊？”
他知道如今萧远山大彻大悟，萧峰也知道了过往的全部真相，往昔种种的恩怨，都已化为尘土，这片土地，再也没有任何能够挽留他的理由，他即将带着阿朱去往塞外放羊牧马，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他们，不禁警惕的说道：“姐夫已经走了，我也不会去见他们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是，不是啊！”游坦之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的话，不由急得满头大汗，朝他辩解自己根本没有寻找萧峰的意思，然而，周舟当然不会相信啦：“可是，是你自己说的，姐夫杀了你的父亲和叔叔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怎么可能不恨姐夫呢！你的恨是没有错的啊，我只是向着姐夫而已。”
“那也说不定他心里想的是，死亡是我父亲和我叔叔自己的选择，你姐夫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所以这件事情和萧峰无关呢？”温闻小声嘀咕道，见身边的花满楼谴责的看了自己一眼，也知道这话实在有些缺德，不由歉意朝他一笑，也不作妖了。
最终还是西门吹雪不耐烦的出声喝止，才叫游坦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幸而这点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周舟的心情，返回客栈之后，他就洗去了脸上的易容，恢复了自己真正的面容，随后愉快的抱着枕头，去和兰澜一起睡了。
于是，等到萧峰和阿朱在嵩山脚下见到周舟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已然熟识，随他们一路从小镜湖走到少林寺来的瘦弱少年，而是曾经出现在段誉绘制的画卷上，灵动如精灵一般美丽非凡的年轻人。阿朱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能对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叫出他的名字：“你……阿紫？”
“阿朱姐姐，就是我呀！”幸而他一开口，那熟悉的声音和语调，顿时让阿朱安下心来，不由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有些疑惑的询问他：“阿紫，你怎么突然把自己易容成这副模样啦？”
她知道弟弟一向有些娇气，好几次都被萧大哥评价是缺乏男子气概，但她心里知道，阿紫是个很温柔、很友善的年轻人，那些缺点，做姐姐的自然并不在乎，只是，身为男孩子，他竟这样的爱漂亮，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阿朱心里满是担忧。周舟却又一次，认认真真、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姐姐，这不是易容，这就是我自己的长相，往日里，我用另一张脸的时候，那才是易容，因为那是阿紫的脸，不是我的；我也不是阿紫，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阿紫啦。”
这样的话，他过去其实也无数次说起过。他说自己不是阿紫，说段正淳不是他的父亲，阮星竹也不是他的母亲。过去，阿朱从来只当他是在生父母的气，从来都是一笑置之，甚至再三教育他不要乱说话。然而，时至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的这张脸太过陌生，让一切的真实都化为了虚幻，她怎么也吐不出训斥的话来，阿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犹豫再三，终于压低了声音询问他：“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是阿紫的话，那阿紫在哪里，我的……我的弟弟在哪里呢？”
“他已经死了。”周舟歪着头望着她，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天真动人，温柔可爱，然而，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让阿朱整个人如同沉入了地狱一般——“在我占据这具身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第76章 兰舟温蔺2.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