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们的联机游戏好像有哪里不对》不及流光

44、周舟2.4

　　周舟第一次见到花满楼，是在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那时候，他们刚刚进入游戏不久，蔺霖不想出门，兰澜又在远方打怪，他结束了白天的诊治之后，提着一篮子药材和鲜花去找温闻玩，温闻却把他领上了客栈对面的小楼，那小楼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像是将春色整个揽入了这方寸之中，花满楼就坐在鲜花之中，身披霞光，微笑着朝他看了过来。

　　“这是你的下一个病人，我提前跟你预约了哦。”那时候，温闻这样在他耳边说道。他们一起在小楼上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随后趁着花满楼回屋睡觉的时候，溜进房间给他治好了眼睛，又在他屋子里打了一晚上地铺，而在第二天清晨，花满楼睁开眼睛以后，脸上骤然流露出的神色，周舟相信，温闻一定和自己一样永世难忘。

　　如果说，他接触过的病人里，有谁能让他全心放下防备，毫无顾忌的吐出自己的身份的话，花满楼无疑是其中之一；然而，就在他想要凑上前去的时候，又有一群人来到此地，周舟抬头一看到那被众多女子簇拥在其中，怀中还搂着一个娇小少女的贵公子，登时膛目结舌，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到萧峰身边，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了。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当然是因为那张脸对他来说很熟悉，确切的说，简直是太熟悉了。

　　为什么——宫九会出现在这里啊！

　　此人对他在游戏里干过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周舟生怕自己一跟花满楼搭话，就被他发现端倪，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幸而，宫九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搂着妹妹宫主，径直站到了棋盘边上，而他的到来不过也只是个开始，随后，陆陆续续又有更多的人来到此地，其中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几个家臣，叫阿朱惊喜非常，连忙上前拜见，周舟跟在旁边听着，见她称对方为“慕容公子，少夫人”，才知道这是她曾和自己提过的主家，与萧峰并称“南慕容，北乔峰”的慕容复和其妻子王语嫣。

　　没过一会儿，棋盘旁的木道人忽然将手一拂，棋盘上的数枚黑白棋子被他收入手中，又被他扔回了棋盒之中，棋盘上的棋局顿时恢复了最开始的布局。只听他哈哈一笑，抚着颌下长须说道：“好棋！好棋！今日竟能见识到此等精妙棋局，我也是不虚此行了！”

　　他的好友古松居士也站在一旁观棋，此时忍不住脱口道：“你这老匹夫，哪有人棋只下到一半，就不继续下了的！”

　　“诶，我今日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还没被赶出去，已是苏先生给我脸面了，若是再下下去，只怕会误了苏先生的大事，那岂不是辜负了苏先生的一番苦心。”木道人含笑说道，朝着聪辩先生苏星河打了个稽首。“若是今日有人破解了此棋局，还请先生务必告知老道，也叫老道看看，是哪位后起之秀，棋艺如此出众！”

　　“哪里，长老今日能拨冗前来，应是在下的荣幸才是。”苏星河回了一礼，骤然开口说道，叫在场其他人纷纷侧目，露出惊异的目光来；因为他虽自称是聪辩先生，实则江湖上的人大多都叫他聋哑先生，因为他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是又聋又哑，不想今日大家方才知晓，这竟都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不知他今日邀天下人来此破此棋局，又主动揭示了自己不聋不哑的事实，到底是有何目的呢？

　　苏星河的声音带着怪异的沙哑，当然是因为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之故，凝望着木道人的目光也带着莫名的遗憾。“还望道长见谅，竟没邀请您前来……”

　　“诶，我不过一疯癫老道，来也只是来凑个趣罢了，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咯。”木道人挥了挥衣袖，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他问古松居士道：“你是和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来看别人下棋，让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离开？”

　　古松居士瞪了他一眼，叹气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和你一起走，岂不是成了抛弃朋友的忘恩负义之徒？哎！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先钓了人的胃口，又不让人看别人下棋，你啊——”

　　然而，他嘴上虽然多有抱怨，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木道人翩然而去，风中只残留着他们嬉笑打趣的声音。周舟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转回头来，就见花满楼微笑着在木道人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朝着苏星河郑重施礼道：“苏前辈，晚辈特来讨教。”

　　他虽双目失明，落子的动作却如同常人一般自然，也不用苏星河说出落子的地方，此情此景，如此神异，叫旁观者多有感叹。而周舟虽然站在旁边，很努力的试图看懂他们在玩什么，奈何其对围棋根本一窍不通，只分辨得出黑白子的颜色，没一会儿就无聊的玩起了衣角，只知道花满楼、段誉、宫九轮番上场，都是下到一半就径直认输了，想来这局棋的确很难解。下一个上场的人是慕容复，虽然比前面三个人坚持了更久的时间，落子的速度却是奇慢无比，头上也不住冒出冷汗来，就好像摆在他面前不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棋盘，而是什么难缠的敌人一般。

　　周舟正觉得无聊的时候，突然察觉了一点熟悉的精神力，已经到了他的精神力能够探查到的范围内，不由笑嘻嘻的连接上了对方的精神，果不其然，精神力一彼此连接上，温闻慵懒的声音就在他的意识中响了起来：“总算是追上你了，宝，爸爸的速度快不快？”

　　周舟在心里秒答：【狗蛋，男人不能说自己快！】

　　“切，小朋友，你算什么男人啊。”温闻不以为然的说道。“好啦，既然我快到了，你也该想想怎么跟你姐姐姐夫解释，你要跟我走的事情了。”

　　【那个不重要啦！】周舟在心里说道。你猜，我在山上遇到了谁？

　　“谁啊？”

　　【是花满楼哦！】周舟高高兴兴的告诉他，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兴奋。【你是不是也没想到，会和他在这里重逢啊？我已经想好了，等会儿，我们找个理由，和他约好山下见，然后先给他治眼睛吧！你说好不好？】

　　虽然要不是为了隐瞒身份，他完全可以就地就给花满楼治疗，但眼看着一直站在旁边没走的宫九，想想在游戏里面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周舟觉得谨慎一点挺好的，这里已经不是任何人都不能攻击他的游戏里了，他觉得有点害怕。

　　然而，奇怪的是，他话音刚落，温闻那边的声音就骤然消失不见了。周舟不明所以，又在心里叫了他两声，才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对自己说道：“……你们都在山上做什么呢？”

　　【他们在下棋啊，但是我看不懂，觉得好没趣哦。】周舟十分直白的回答道。不想温闻却问他：“那你想不想装逼啊？”

　　【啊？】

　　“不就是下棋嘛，多容易的事啊。”温闻若无其事的说道。“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带你装逼带你飞，帮你把棋下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爸爸！】周舟笑嘻嘻的答应下来，一点没思考为什么对方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反正马上就要和好朋友见面了，这些要动脑子的事情，直接交给他就好了啦。

　　他耐心的等着慕容复下完棋，好去坐他的位置，不想他却越下越慢，越下越慢，忽而骤然扔了手里的棋子，抬手摸了把额上的冷汗，随后朝着苏星河抱拳道：“是我输了。”

　　苏星河哑声说道：“慕容公子执念太深，但下棋之道，在于有舍有得，有些权衡，还是要多加思量才是。”

　　他虽是在说棋局，但听在慕容复的耳朵里，却是隐有暗喻，不禁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浮上心头。不过，他想到自己重振家族声威的波澜壮志，如今已是成了大半，原本浮躁的心情，却是安定了下来，一转头对上妻子担忧的目光，不由伸手安慰的握住了表妹的手。

　　他起身离开了棋盘，周舟赶紧坐了过去，朝着苏星河笑笑说道：“那个，我也可以下棋的吧？”

　　苏星河抬头对上着他灵动的眉目，不禁对他回以一笑，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去，随后对他示意道：“自然可以，落子吧。”

　　周舟捏着白子，装成凝神思索的模样，实则是通过精神力把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的颜色告知了温闻，后者不过略作思考，就迅速指挥他落下了棋子；而几颗白子落下以后，他就听到了那日在小镜湖听到的大恶人的声音，却是段延庆带着其他三大恶人，也来到了此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朱丹臣不欲在此地和他们起冲突，赶紧朝着段誉使了个眼色，想要叫他先离开此地，段誉却正因为发现自家弟弟棋艺非凡而欣喜不已，看得如痴如醉，根本没有注意到段延庆的到来，自然也没有给朱丹臣什么回应。

　　棋盘另一边，苏星河对这棋局的每一步变化也都了然于心，神色也由一开始的平淡，逐渐变得慎重起来，不想这少年年纪轻轻，棋力竟然在之前几人之上，更难得的是，他每次落棋，几乎都没有过多的思考，却犹如闲庭散步一般，不紧不慢的把自己的各种围堵拦截一一化解，倒反过来堵住了自己的棋子，其思维之敏锐，手段之毒辣，实属难能可贵。

　　他原本见之前几位青年才俊都败下阵来，心中委实失望不已，还以为今日不能达成棋会的目的，多年期望功败垂成，谁知道如今峰回路转，脸上的神色又是欢喜赞叹，又是焦躁忧虑，堪称万分纠结。

　　与他正好相反的，则是坐在对面的周舟，虽然棋是他下的，但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看懂过半分，也不知道这珍珑棋局的玄妙之处，只觉得周围人赞赏惊叹的目光不住的落在自己身上，因而判断温闻的棋艺十分不凡，内心为这个厉害的朋友得意非常，不由骄傲的仰起了头来。

　　很快，温闻远程指导他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珍珑棋局就此告破。周舟方才从石凳上跳起来，就听到苏星河骤然大笑出声，那笑声之中，不知道蕴含着多少多年等待的无奈，和一朝心愿得偿的喜悦，随后，他站起身来，对着周舟行礼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小公子能够解开，在下委实感激不尽！”

　　说罢，他走到山崖前的小木屋旁，朝着周舟示意道：“小公子，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