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们的联机游戏好像有哪里不对》不及流光

35、蔺霖1.1

　　残阳如血。

　　蔺霖盘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一边慢吞吞的嚼着一块茶点，一边摊开一只手，让星图落在自己的掌心，随手拨动着星轨，和精神体玩着他们彼此最熟悉的占星游戏。

　　茶点是他在路边的茶摊上随意买的，既便宜量又足，就是吃起来对他的牙不太友好，蔺霖喝光了腰间水壶里的水，才吃完了这一顿饭。随后，他让精神体在附近打探了一番，找到了距离这里的最近的水源，便站起身来走过去，想要把随身的水壶灌满。

　　星图为他找的水源是草地上一条流得不急不缓的小溪，清澈的山泉中，游鱼自在的游动着，见他走过来，还好奇的靠岸查看，尾巴一摆，一串溪水便飞溅起来，落在了蔺霖的衣摆上。

　　他不以为然的弯腰取了水，又低下头去，借着镜子似的溪水看了看自己的脸：虽然那道长长的伤疤很有效的混淆了视听，让他的整张脸显得有些狰狞，但他当然不是看不出来这张脸的轮廓的变化，已经在向自己原本的脸靠拢了。这段时间，他逐渐开始远离人烟，情愿独自夜宿在野外，也不想靠近城镇，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若是有人看到这张脸、认出他的身份，不知道之后，又会发生多少麻烦的事啊。

　　不过好消息是，在离开大漠之后，温闻就像他所承诺的那样，行进速度一路飙升，加上昼夜不息的赶路，已经横跨了好些地方，进入了中原腹地。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能和他真正的相见，饶是内敛如蔺霖，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欣悦的微笑来。

　　但那淡淡的微笑只是昙花一现，便从他脸上消失不见了，或许只有充做镜子的溪水看了个清楚。星图察觉到了一点异常的精神波动，因而立刻警示了主人，蔺霖几乎是从溪边弹跳起来，让精神体护卫在自己身侧，往它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块红布晃晃悠悠的被风吹在半空中，朝着他飞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浓郁重彩的天色，为它披上了一层霞光的缘故，蔺霖只觉得那块布料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因而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精神触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给它一击！然而那块布没了风的助力，最终却是无力的落到了溪边，轻轻盖在了一片盛开的野花上。

　　蔺霖：“……”

　　该不会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吧？

　　他倒是条件反射的想要占卜一二，奈何即便是他的星星们，也没法告诉他一块红布的未来，而他自己的命运是不能被预知分毫的。最终，蔺霖还是没敌过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捡起了红布，拿在手里展开一看，就见那布上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一行字，看上去倒像是某个人的生辰八字。

　　只是，将生辰八字写在这样一块红布上，又是古代的什么习俗呢？

　　他随手摸了摸布上的绣字，只觉得这漆黑油亮的丝线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不由将精神触手探了进去……不过刹那之间，蔺霖便瞪大了眼睛，将手里的红布重重的扔了出去。

　　那布上用以绣字的，根本不是什么黑色的丝线！

　　那根本是一个人漆黑的头发！

　　他立刻猜到自己只怕是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禁忌，当即调头就走，然而，此时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有吹锣打鼓的声音从旁边的树林里响了起来，明摆着他们打一开始就等在那里。蔺霖抬头看去，只见一群皮肤惨白的人抬着轿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轿子前面站在一个花枝招展的媒婆，轿子后面还跟着一群拿着刀剑的护卫，迅速围堵在了蔺霖身边，他们脸上都涂着大红的胭脂，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脸边。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他们是一群纸人！

　　只有那媒婆是人类，笑意盈盈的站到蔺霖面前以后，先被他脸上狰狞的疤痕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你捡到了这红布，正是捡到了一桩好亲事呢！喜堂已经布置好，新郎也已做好了迎亲的准备，公子这就随我们去拜堂吧！”

　　等着的是新郎，怎么抓的也是男人！蔺霖有心说话，但对着一群围着他诡笑的纸人，他委实说不出口。不过仔细想想，这招亲的仪式这么奇怪，迎亲的还是纸人，本来也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亲事，而更像是强迫路过的倒霉鬼去拜堂成亲——什么样的亲事，主人家会这样笃定被抓到的人不会愿意呢？

　　他看了媒婆一眼，星图在第一时间给他显示了此人将来的命运，她会在一个挂满白布的喜堂上被一根横梁砸破头颅，死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这身衣服，想来时间不会过去太久。蔺霖的心略微安定了几分，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控制了这几个纸人逃走，多半也会有人追过来，还是要趁着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先下手为强才行，因此也不多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走吧。”

　　媒婆：“……啊？”

　　媒婆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准确来说，她其实不是媒婆，而是一位鬼媒人，因为有几分神异本事，所以干起了给死人牵线搭桥的勾当。这生意说来古怪，其实很有市场——对于家中早死的儿女，长辈不忍其寂寞，总要给他们结一门亲事，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里面，其实又有种种讲究。没钱的人，随意买一具尸骨下葬就算凑合，可有钱的人家，要挑剔的地方，可就太多了——迎进门的人要出身清白、年纪不大、容貌姣好、八字吉利，埋下去不仅要和自家儿女相配，还要能兴旺家族，有利风水，这样层层挑选下来，挑中的可就不是什么尸体了。

　　媒婆就是为这样的客人解决了好几桩挑剔的婚事，在这一行名声大噪，才会被这一次的客户选中，让她来主持这一桩婚事。只是，面前这位风尘仆仆的亲事对象，却不是由她来挑选的，而是客人自己选定的，她看对方是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本来还担心对方会拼死反抗，谁知道他的反应却这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莫非，他和那鬼本来就是一对阴阳相隔的亡命鸳鸯？这婚事居然还是你情我愿？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强烈的鄙夷来，看向蔺霖的目光也越发轻慢：“好，那就请公子上轿吧！”

　　蔺霖不理会她的神态变化，一声不吭的上了轿子。在他坐定以后，轿子便摇摇摆摆的抬起来，七拐八拐的走进了树林里的一桩黑漆漆的大宅院，自有纸人侍女咧着嘴角前来掀开轿帘，请他下轿，把他领进了一间挂满了红布的新房，随后竟拿来了一套新娘的嫁衣，满脸诡笑的请他换上。

　　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她们看起来是打算强行动手了。不过，蔺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力气，保留实力等着对付幕后真凶是一回事，穿个嫁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未来因为早就进入无性生殖的时代、只有少部分自然崇拜派别仍然保持着自然生育的缘故，人类的性别意识也早就已经淡化了，外表和打扮不过是看个人喜好，反正穿什么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等他穿好了嫁衣，盖上盖头，由侍女们领着踏入喜堂，星图立刻凌空而上，散开布满了整个喜堂，向下俯瞰着其中的所有人，将一切清楚的呈现在了蔺霖眼前，只见整间喜堂正如他在媒婆的未来里看到的那般，恰与新房相反，满挂白布，点着高大的白色蜡烛，唯有大厅正中的喜字是红色的，高堂的位置摆了两张高高的凳子，旁边还放着一张黑色的桌子，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个牌位。几颗星星落到上面，叫蔺霖能看清那上面写的字，那一个个秀丽的名字，却原来是新郎过去“迎娶”的妻妾！

　　大厅之中，还似模似样的摆满了宴席，桌子旁坐满了满脸痴笑的纸人宾客，呆滞的目光随着蔺霖步入其中的脚步而不断挪动着。喜乐很快奏响，纸人们敲锣打鼓，宾客们也纷纷鼓掌叫好，整个喜堂热闹非凡，如果不是蔺霖能通过精神体看到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大厅里其实只有他一个活人。

　　没一会儿功夫，媒婆也捏着帕子走进大厅，虽然在进门的刹那，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了片刻的恐惧，然而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笑盈盈的说道：“吉时已到，有请新郎官！”

　　她话音一落，却见四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抬着一副沉重的、漆黑的棺材，一步一步走进了喜堂，把它放到了蔺霖的脚边。那棺材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绸，随着棺材的落下垂到了地上，媒婆上前两步，将红绸的一头硬塞到蔺霖手里，叫他拿住，见他没做反抗，仍和刚才一样平静而沉默，这才放下戒备，高高兴兴的说道：“请新郎出棺——”

　　一阵阴风自喜堂内平地而起，吹得满堂烛火剧烈的摇晃，在墙上投射出诸多鬼怪扭曲而狰狞的影子。喜乐和四周宾客的欢呼声愈响愈大，在媒婆和蔺霖手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在一片嘈杂声中，只听嘎吱一声，地上的棺材裂开了一道缝隙，明明没有人推动，但棺材盖还是向一边翻了过去，露出一张枯瘦如柴、爬满蛆虫的腐烂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