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生辰过后，墨念被召进了宫中，通天阁，墨念十五年来都未进入过通天阁，而墨奕只需过个生辰，亦或是撒个娇，皇帝想必也会抽出空来见她吧。
走过朱漆大门，穿过拱桥，走进红墙金瓦。
行至一半，墨念突然停下了步子，看着深红的墙壁，抬手抚了上去。
冰凉，凉到心里。
就是这么一堵墙，禁锢了她十年，打她五岁入宫起，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她总是能听见宫里的女子深夜哭泣，哭诉着这深宫害的她们好苦，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侍者见墨念停下来脚步，弯身提醒：“小皇孙，陛下等着您呢。”
“哦…走吧。”墨念收回手，跟着侍者继续前行。
一…二…三…
每迈一步，她便数一步，数的不是地上的砖石，而是她的前生。
“陛下，小皇孙到了。”
很快，里面有了回应：“进来吧。”
“诺。”侍者应了一声，引着墨念走进了通天阁。
穿过外殿，走入内殿书房，皇帝就坐在案前，身旁应当是黄门令。
看见皇帝后墨念一时失语，不知该叫什么。
皇爷爷？陛下？
跪拜礼？拱手礼？
黄门令见墨念呆楞在原地，赶忙提醒：“小皇孙？还不来拜见陛下？”
墨念回神，撩起前摆，弯膝跪下：“孙儿墨奕给皇爷爷请安。”
皇帝抬起手，道：“起来吧，到皇爷爷跟前来。”
“诺。”
墨念起身整理衣摆，缓步走到皇帝身旁。
她这才敢抬眼细瞧，原来她的皇爷爷长这样，原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如此无情。
皇帝拍了拍墨念的肩，深邃的眸子打量着墨念，满意道：“不错，生的气宇轩昂，不愧是我皇家的子孙，就是这身子骨瘦弱了些，听说太子妃将你送到了中华门？可是顾卿在照顾你？”
“回皇爷爷，顾姐姐将我照顾的很好，身子要比往日好了许多。”
“该赏，霍慈，你说呢？”
黄门令弯腰答道：“陛下说的是，少门主尽职尽责，听说这次典客的案子她配合的很好，起了至关的作用。”
典客的案子？墨念心中鄙夷，哪是起了至关的作用，那廷尉何时参与过？
“皇爷爷，孙儿也知道这个案子！”
“哦？”皇帝眯缝着眼，唇边的胡须翘起：“你也知道？说说看。”
“孙儿常住中华门，受少门主照顾，心中过意不去这便提出要帮助少门主查案，孙儿跟着少门主走街串巷，这才掌握了些线索，是那两个典客大人流串于烟花之地，惹了是非，伤了姑娘们的心，这才惹了杀身之祸，但少门主担心孙儿身子不好便鲜少会叫孙儿一同前往，所以细节之事孙儿也不甚清楚。”
墨念知道，她说的这些事顾清韵在卷宗里已经写过了，皇帝想必早就知道了，但她说这些话不为别的，只为两件事。
一、她要告诉皇帝，顾清韵并非配合廷尉查案，而是全权负责。
二、顾清韵能破案，与她也有关系，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已经到了可以授予官职的年岁了。
皇帝捻了捻胡子，思索了片刻，道：“奕儿长大了，都能帮着少门主查案了，唉…时间过的真快啊，再过四年奕儿便到了要行冠礼的年岁了。”
黄门令笑道：“是啊陛下，按我大夏律法，小皇孙如今都能成婚了。”
“嗯…”皇帝转头看向墨念：“可有心仪的女子？”
墨念脸上一僵：“皇爷爷，孙儿不曾想过此事，怎地…也得等到冠礼之后才是。”
她忙于解释，生怕皇帝会给她来个赐婚，大事未成，命倒是丢了两次。
好在皇帝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当真。
爷孙俩说了些旁的，通天阁外侍者便进来通报，有大臣前来，墨念识趣的作揖离去。
离了通天阁，墨念并未直接出宫，没有了侍者陪同，墨念自在的在宫中瞎转。
后宫之地她熟的很，从前她离不开后宫，所以后宫内的每一块砖瓦草木她都熟悉的很，就像是她的朋友一般。
只是日月更替，潮涨潮落，这后宫的花花草草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些。
肌肉记忆使然，墨念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琼华宫，她住了十年的地方。
琼华宫原本住了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日日以泪洗面，墨念就住在偏院，听的真真切切的。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个眼就过去了五年，也不知道那个终日以泪洗面的人还在不在，只是走到这里还没有听见动静，墨念不免有些慌张。
她和墨念有着相同经历，同是不受宠，就连这宫里的下人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们也算是彼此黑暗生活中的一点慰藉，怎么说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
墨念走近琼华宫，竟然连个宫女都没有，墨念敲了宫门也无人回应。
她心觉不对，正准备推门进去，远远的听见脚步声，她急忙收回了手，装作路过的样子。
不进也罢，毕竟琼华宫也是她身死的地方。
琼华宫已过，这宫中再无留恋的地方，她到御花园转了转，这里的回忆有好有坏，但好的回忆皆是顾清韵。
隔着花丛，墨念好像看见了顾清韵的影子，顾清韵拉着她的手在御花园里散步，中华门门主弟子的身份好像比她这皇孙女的身份都要被人尊敬。
在这里待得越久好像是越压抑，墨念便就越压抑，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冷宫，冷风萧瑟，激的她打了个冷颤。
冷宫大门敞开着，里面草木皆枯，时不时有女人疯叫的声音。
霎时，墨念的心一阵刺痛，钻心蚀骨般的疼痛让墨念双腿发软扑倒在了地上，她大口的喘息，入肺的空气却极其稀薄。
就像是死亡的感觉。
心口的衣衫被她抓的起皱，身旁冷风四起，宛如厉鬼哭泣。
“救…救…救…”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直的摔在了石砖上，缓缓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好似有人在唤她，又好似自己的幻觉。
“长安！长安！”
朦胧间她好像看见了顾清韵，她想问问她，长安究竟是何人，可张口对她来说都是艰难的事情，不知不觉又一次陷入昏迷。
车轮快速滚动，车夫高喊：“让一让！让一让！”
路上的行人纷纷咒骂着避让，看清是谁家的马车后她们又闭上了嘴。
顾清韵怀中抱着墨念，双眉紧蹙，好看的面容上压着黑线，她抱着墨念的手紧了紧，让怀里的人不受颠簸之苦。
她今日并未收到皇帝的召见，她之所以会在后宫出现是因为那人，算得上是故地重游，未曾想会在这里见到墨奕，还是昏倒的墨奕。
宫中的御医不可用，否则她女子身份必然暴露，顾清韵不得已才将她带回中华门，只是路途微远，每晚一刻她的心就一刻不能落下。
——
日落西山，墨念方从梦魇中挣脱，她挣扎着起身，什么都未抓到。
视线渐渐清晰，墨念扫视四周，这才发现她这是在中华门。
墨念长舒一口气，好在是在中华门，若是被宫中旁的人发现或者是姜太医以外的御医诊治，那她是免不了一死了，即便不死也会就此失宠，就和“上一世”一样。
看来日后阿容定是不能离身了。
她摸了摸心口，那阵刺痛的感觉记忆犹新，她翻身下床，踏上靴子朝屋外走去。
门一拉开，墨念直勾勾的撞上了一人，撞进了一片柔软。
墨念痛的撕了一声，抬手抚上痛处，这才发现自己额上缠了一圈细布。
“师父…”墨念低喃。
自那夜分别之后墨念就再未见过顾清韵，他不知道顾清韵心中所想，所以她既害怕顾清韵又想要见到她。
顾清韵走进屋内，回身将房门合上，她检查了一下墨念的额头，两人贴的极近，墨念听见了咚咚咚的心跳声，不是顾清韵的，而是她自己的。
“嗯，额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只是摔破了皮，你可还有旁的不适？”
墨念摇摇头坐回榻上。
顾清韵自怀中掏出瓷瓶，递到墨念的手里：“此药滋补，一日一次即可。”
墨念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思索着如何开口。
顾清韵见她踌躇不言，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我可以帮你。”
墨念仰头，俨然不能相信：“师父为何同意？这可是…”
顾清韵打断她：“这当是杀头的罪，但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你也必须帮我。”
墨念眨眨眼，问：“我如何帮得到师父？我什么…什么都做不了的。”
顾清韵正了神色，摇曳的烛火将她纤细的影子映在了帷幔上，下巴尖尖，瘦的让人心疼。
“你什么都不需做，你只要做到那个位置上就能帮到我。”
“那徒儿需要做什么？”
顾清韵吸了口气，走到窗棂前将窗推开，她仰头望向天边的残月，心中思绪万千。
良久，顾清韵回身，在月光映照下宛如天宫中飞下的女神一般，神圣、高洁。
“需要你翻一件陈年旧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