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上》千里予

1、春风

　　“准备好了吗？还有最后10秒。”杨莹莹盯着电子表跳动的时间报数，“9、8、7……”

　　开欣右手紧握鼠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幽蓝色的光诡异地打在她的脸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写满庄重与严肃。

　　“3、2、1，快点！”

　　随着杨莹莹的一声令下，开欣疯狂点击“购票”，加载中的白色小圈缓慢地转动，二人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影响到机房的气运，再把这个脆弱的小圈吹跑了。

　　杨莹莹两只手十指紧扣，不自觉地放在胸前，做祈祷状，开欣毫不放松握着鼠标的手，另一只手虚虚搭在键盘上，食指下方就是刷新键，随时准备按下去。

　　白圈转了三秒，像是感受到两位少女的诚恳，一下跳转到选座界面。

　　开欣早就等着这一刻，不等杨莹莹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击内场VIP座，连选两张，然后提交订单并付款。

　　整个过程快到仿佛就在一个呼吸间完成，站在开欣旁边的杨莹莹根本没看清光标点了哪里，只听键盘输入密码的啪嗒声响了几下，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后台已经显示订单生成。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指着屏幕讷讷地问：“所以，咱俩抢票成功了？”

　　开欣把鼠标一扔，键盘往里一推，舒了口气后靠在椅子上：“对，成功了。”

　　杨莹莹顿了一秒，后知后觉地摇晃着开欣的肩膀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欣欣你太厉害了，这可是FS啊，我们居然能抢到他们的票！！！”

　　开欣被她晃得有些重心不稳，死死扒着桌角才不至于从椅子上掉下来。

　　“是是是，我也觉得自己好厉害，但是莹莹你可以先放手吗，要不然我怕到时候可能只有你自己去看演唱会了。”

　　杨莹莹赶紧住手，带着歉意说：“抱歉抱歉，我真的太激动了，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活的他们，我就觉得心跳频率不受控制。”

　　一边说她又打开手机，照着电脑界面拍了张照：“不行我太兴奋了，我要去贴吧发个帖子。”

　　开欣笑着整理了下校服领子，等她拍完后操作鼠标退出购票网站，然后清空记录，关机。

　　将椅子收到桌下，检查好电源，锁门离开。

　　杨莹莹欣赏完照片，揉了揉肚子说：“刚才可能是紧张的，完全没有感觉，现在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好饿啊，欣欣你想吃啥，我请你吃饭。”

　　开欣点点头，从抢完票的那一刻起，她也感觉胃很空虚。

　　这次FS亚洲巡演到她们所在的城市演唱会放票时间恰好是中午，她跟机房老师关系一直不错，于是提前借了钥匙去抢票。

　　将钥匙还给老师后，她们去往食堂。杨莹莹挽着开欣的胳膊跟她同步最新消息。

　　“哇塞，现在路过的一只吧首页全是说FS演唱会的事情哎，好多人说没有抢到票。”

　　开欣双手插兜，也低着脑袋去看她手机屏幕：“我看看。”

　　首页的高楼就是各位粉丝的哭嚎，还有人说打购票电话一直占线，当然也不乏黄牛跟帖卖票。

　　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道贱兮兮的男声插了进来：“看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杨莹莹被这个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做贼心虚地将手机往校服袖子里塞，等抬眼看清面前的人后，立马红着脸斥道：“李远洲你是不是有病啊！”

　　李远洲“嘿”了一声：“你丫骂谁呢？”

　　杨莹莹也不是个好惹的：“谁回话骂谁。”

　　李远洲个儿比杨莹莹高了近一头，胳膊一伸就打了她马尾一下：“牙尖嘴利。”

　　这一下给杨莹莹惹急眼了，她撒开开欣的手臂，将手机往她怀里一揣，就要去打李远洲。开欣手忙脚乱地接住，吆喝了一声：“慢点儿，别摔着。”

　　大家吃完饭，三三两两的从食堂出来。

　　虽然学校对手机管理得没那么严，但要是被老师看见也免不了一番教训。

　　开欣慌里慌张地把杨莹莹的手机藏好，然后快步去追二人。刚提速没两步，就远远地看见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往她这边走。

　　明明只是随意一扫，没有看清其中任何人的脸，但当目光触到最中间那道颀长的身影时，她还是马上认出那人是谁。

　　郗望参加竞赛回来了？

　　开欣步调无意识地放缓，但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

　　她紧靠最右边的花坛，拽了下衣角，用眼角余光扫着那人的动向。

　　正值初春，三月春暖花开，粉红色的花瓣熙熙攘攘挤满枝杈，暖风一吹，开得更艳。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在缩短，少年的面容也更加清晰。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十六七岁，满脸稚气，但他仿若脱离这个次元，像是从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人公一般。偏头跟人说话时，下颌线条明显，连脖子都比旁人长了一小截，越发显得身姿挺拔。

　　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听，但旁边的男生们就是被他衬得像农贸市场大妈不愿找零，从而搭上的不怎么新鲜的小葱大蒜，而他就是摆在高档超市，用保鲜膜仔细包装的精品蔬菜。

　　精品蔬菜说完话目视前方，买不起的开欣匆忙垂下眼睫。

　　就在她在心里决定为今天的见面打上一个圆满的对号时，杨莹莹的呼喊声炸响：“欣欣快点儿，一会儿饭都没了！”

　　那排男生顺着声音，先是看向杨莹莹，而后又一致地将视线落到紧贴花坛行走的女生身上。

　　意外收获大家关注的开欣瞬间脸颊通红。

　　她简直窘到不知道该迈哪条腿好了，只恨自己不能隐身消失在这里。

　　好巧不巧，这排男生都是学理科的，不是实验班，就是竞赛班，更巧的是，其中还有开欣和杨莹莹的同班同学。

　　是的，就是精品蔬菜身旁的冬瓜兄弟。

　　冬瓜兄弟声音洪亮地跟她打招呼：“才吃饭啊？”

　　开欣硬着头皮点头，小声地“嗯”了一下，撒腿就要跑。

　　然而冬瓜兄弟热情万分：“你俩抢到演唱会门票没？”

　　不等开欣回答，中间众星捧月的那人却开口问道：“谁的演唱会？”

　　这道声音清亮又充满磁性，卷住了开欣的步伐。

　　开欣脚步停住，完全没料到郗望会好奇这件事。

　　狭路相逢，她快要缩进花坛里。

　　其实开欣自认为还算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但一碰上郗望，语言系统就会发生混乱。

　　垂在校服里的手紧捏着口袋里的手机，开欣刚要鼓足勇气和他对视，李远洲从他们身后过来，替她接过了话：“嗐，你这段时间忙着竞赛不知道，Freesoul要来咱们市了。”

　　等开欣再抬头时，郗望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说不清那一刻是感到放松还是失落，但不等她再回味，李远洲已经勾着郗望往前走了：“哎，对了，今儿上午老师拿了套隔壁学校的卷子，有道题我花了半节课都没解出来，你快帮我看看。”

　　他们擦肩而过，有两朵开得最盛的桃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少女的心事，花瓣坠地，揉进泥土。

　　开欣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干吗呢，一步三回头的。”杨莹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

　　开欣匆忙收回视线，扯出个笑，将手机还给她：“没看什么，走吧，一会儿午休时间要到了。”

　　杨莹莹把手机揣进口袋，挽着她的手臂也扭头回看。

　　中间那人的头肩比极为优越，俗气的校服在他身上有着不俗的时尚感。

　　果然，帅哥的背影都是那么不同寻常。

　　杨莹莹叹着气收回视线，一手攥拳锤着另一只手的手心说：“就郗望这个脸，这个身材，完全不输FS的门面啊。”

　　开欣被杨莹莹如此高的评价说的心花怒放，别人夸郗望，好像她与有荣焉。

　　“真的，我说实话，要是他搞男团，我一定会pick他。”

　　开欣憋笑憋得很辛苦，轻声说：“我也是。”

　　杨莹莹扭头看了她一会儿，摸了摸下巴好奇道：“其实我老早就有个问题想问你了。”

　　“什么？”

　　杨莹莹松开缠着她的胳膊：“有一个郗望这样的发小什么感觉？”

　　听完这话，开欣第一反应是去捂杨莹莹的嘴。

　　她一边捂一边四处打量，好在大家都神色匆匆，没有注意到她们这里。

　　杨莹莹拉住开欣的手：“你干吗？”

　　“嘘。”开欣忙比了个手势，“你从哪儿听说的，这种话不要乱说。”

　　“李远洲说的啊。”杨莹莹奇怪，“这不是事实吗？”

　　开欣抿抿唇，低声说：“你以后少听他胡说八道，我俩不是什么发小。”

　　“你们不是住一个家属院吗？”

　　开欣摆弄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儿：“那住一个家属院的孩子多了，难不成我们都是发小？”

　　说完她又苦笑了一下：“我俩充其量就算是幼儿园之前的发小，上幼儿园之后，他父母总出差，就把他送爷爷家。然后他休息的时候就去少年宫，我们就很少见面了。”

　　杨莹莹“嘶”了一声，重点跑偏：“怪不得郗望没有短板呢，原来从小就上兴趣班。”

　　开欣点点头，杨莹莹重新揽着她，两人一起进了食堂大厅：“那你也真能瞒，我要是你，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和大帅哥住一个小区。”

　　“算了吧，你当我是小学生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开欣心里并不是真这么想的，她当然也想跟郗望扯上那么一点儿别人都没有的关系，奈何她这点儿关系实在算不上什么，他上过那么多兴趣班，有过那么多同学，他们的关系随着时间被一点点地冲散，要不是她拼命在他身后追，小升初和中考都考上跟他一样的学校，或许她早就被他忘了。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从不自作多情。

　　不管怎么说，今天已经很开心了，抢到了FS的演唱会票，还见到了郗望，甚至差一点儿就要跟他对话，值得庆祝。

　　两个女生吃饱后回教室午休，刚到楼梯口，就看见几个男生围着一个窗口讨论题目，当中正拿着水笔演算的就是郗望。

　　开欣呼吸一滞，杨莹莹惊叹一声“学神下凡”后，赶紧拉着她过去旁听。

　　冬瓜兄弟绅士地给开欣让了个位置，李远洲则把杨莹莹挤了出去，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学习委员一推眼镜有些头疼道：“不听就上一边玩儿去。”

　　两人这才消停下来。

　　郗望看了眼新来的两个女生，大笔一挥写下了后面的步骤，考虑了一秒后又说：“其实这题还有另一个解法。”

　　李远洲双手合十：“大善人啊，请您再提点下愚钝的我们吧！”

　　开欣只听了个尾巴，确实没有理解，如果能再听郗望讲一遍是再好不过了。

　　郗望很爽快地指着那道几何题说：“已知PC=PC1，PA=PB，设A1B与AB1交于点O，则OA1=OB，OA=OB1，A1B垂直于AB1。”

　　他的条理清晰，语速并不快，像是在照顾刚来听的两位女生。

　　说着他画了两条辅助线，开欣看向卷面，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他的纤长的手指上。

　　郗望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每一个指甲上都有饱满的小太阳。

　　有人说那是健康的标志，她悄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盖，好巧，他们的十根手指全都有！

　　“设AA1=2，所以PB=PA1=根号5，A1O=B1O=根号2，PO=根号3。”

　　开欣努力集中精神听郗望的讲述，但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从卷面移到他身上，明明周围人这么多，她却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

　　理科班男生多，对比文科班，总是会有奇怪的味道，但郗望却好似空气清新剂，让以他为圆心，半米为半径的地方都散发着幽幽的芳香。

　　开欣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变态，她甩甩头，想把这想法甩出脑子，郗望瞧见她的动作，侧头看她：“我这里没讲清楚？”

　　他居然注意到她了！

　　开欣赶紧摆手，飞速地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又慌乱别开视线，感觉打断他的思路仿佛成了大家的罪人。

　　“没有，我听懂了，你继续。”

　　这次她不敢再溜号，认认真真听完。

　　杨莹莹等郗望讲完，让李远洲把卷子递给她，她双手接过如获至宝，道谢后就要去进屋再琢磨琢磨。

　　开欣也小声说了句“谢谢”，跟着杨莹莹进了教室。

　　北方的教室与走廊中间是一堵高墙，只有最上方开了两扇小窗，开欣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他们或高或低的谈话声。

　　想到方才他那样细致的询问，她的心跳又剧烈起来，暗自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她才扭头去轻声跟杨莹莹说：“莹莹你一会儿看完，也借我看下。”

　　杨莹莹比了个“ok”。

　　屋内的走读生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在刷题，开欣也拿出那张试卷，凭着印象写了几个步骤点。

　　屋外响起李远洲的一声“拜拜”，开欣适时向外望去，就见郗望的身影掠过前门，白色的校服一角飞起，好似一阵风。

　　中午靠窗的同学正开窗通风，暖暖的春风拂面而过，吹动她的发丝。

　　开欣好喜欢这阵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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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前就想写的一个故事，谢谢点进来的宝贝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