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飞白》翌日南华

4、第 4 章

　　长孙曦一到家便接到宫中传来的旨意，一路小跑回房中收拾起行装。此去并非游山玩水，行程舒适尚在其次，端的是轻快二字最为重要。如今师出有名，他只想抛下一切，纵马奔驰。

　　自从听说知瑜被选中前往薛延陀部和亲的消息，长孙曦心头五味杂陈，久久不知作何反应。本想说给她听的万语千言，一时间哽在喉间，呜咽无声。这次送她些什么？宫外的传奇话本，还是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以往的节庆时不时给她带的东西，这么多年她也拥有许多。收到礼物的那一刻，她好奇的表情便是最好的嘉奖。习惯了的人，习惯了的事，总是失去时倍感亲切。这一次，她即将走进那离离草原，皎霜紫夜，和深冬无尽的风雪。

　　知瑜，无论在我心间还是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你都是最明亮的火焰。黑暗处，寒冷处，危险处，这对火石可以给你带来希望和力量。它们不会损耗殆尽，只需你的祈愿，星星点点，便可燎原。以前是我太过迟疑，自觉身份所限，家国所牵，无法挺身而出祈取你的命运。如今上头给我这个机会，请让我弥补，从今日起。
　　提起行囊，匆匆拜别家人，长孙曦星月兼程，驰骑前往灵州。李世民命他带轻骑立刻追回新興公主的嫁辇，不可延误。

　　风雨兼程，夜路难行，他握着火把的手在寒风中僵硬却倔强地举着，猎猎如旗，照亮了十个日夜。
　　那日、眼见面前和亲队伍一阵嘈杂，路被雪冻住，马踟蹰不前，如何都不肯挪动。

　　有人纵马拦住了车队，又急忙忙跳下马来，快步来到公主车前，礼毕嘶声道：“新興公主，臣长孙曦，叨扰公主圣驾，代圣上迎回长安！”众人哗然，一时不辨真假，前来质问：“郎君此言可是千真万确？圣上果真取消和亲，不教我等陪行灵州入薛延陀部吗？”

　　“不敢虚言，我一人行阵在前，后有轻骑数人，都是奉旨意前来，各位请立即调转队伍，向南行进！”长孙曦从背后行囊中取出诏书，昭示于众。

　　知瑜启帘从车窗外望去，在前往灵州路上见到的长孙曦，是一个胡茬微露，经风宿雪的粗糙男子。他手上的诏书寥寥几字，盖着熟悉的朱红大印。字迹虽看不真切，他满眼的笑意却是最大的佐证。

　　“长孙曦……是你！”知瑜惊喜之余，眼中不知何时已泪水盈盈。“阿耶……他看了我的信！他……让你接我回去？”

　　“知瑜，你就是我最好的嘉奖。来，我们回长安。”

　　这一次，长孙曦紧握住知瑜的双手，再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