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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宋悦眼眶含泪,不可置信,仰着头问贺朝国,嘴唇都在打颤,“从床上掉下来是什么意思?”
      贺朝国嗓子发干,巨大的内疚包裹着他,除了苍白的道歉,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
      “她才刚过百天,还不到四个月。”
      宋悦眼泪从眼眶滑下来,落成一道一道的水痕,无法不带恨意的去指责他,“你怎么能让她从床上摔下来呢?”
      贺朝国闭了闭眼,声音发涩,喉间涌向酸涩,除了将一拳又一拳的拳头砸在自己脑门外,说不出其他的话。

      是啊。
      他这一天无数次的再问自己,怎么就让清清从床上摔下来了呢?
      怎么就不知道把孩子往里面放放呢?
      怎么就不知道让妈留下来看着孩子呢?
      —— ——
      “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贺母心疼孙女,但更心疼自己一年回来一次的儿子,“从床下掉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二姐三四个月的时候,也从炕上掉下来过。现在不照样好好的吗?谁能是故意的?”
      “妈,小悦不是这意思,”
      贺朝国整理好情绪,抱起孩子,掖好清清衣服,“妈,我们先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清清神色恹恹,一离开宋悦怀抱就开始哭。
      哭声小小的,时断时续,听着人心惊。
      怕她哭,更怕她不哭。

      宋悦胡乱的裹了下衣服,把孩子贴着心口放,眼泪就没停过,脸贴着襁褓边,“宝宝乖,不哭不哭,妈妈在这呢。”
      贺母叹口气,到底心疼孩子,“快去吧。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遭罪。”
      —— ——
      医院,木质黄漆大门,雪白的墙壁,泛黄的走廊长椅。
      一股无法言明的恐惧感笼罩在宋悦心上,陌生又熟悉的消毒水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小脸煞白。

      看诊的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身材微胖,脸上挂着和善笑。
      “给谁看?”
      贺朝国安抚拍了拍宋悦后背,按着她坐在凳子上,自己站在后面,“麻烦给我们孩子看一下。”
      “孩子怎么了?”医生探身,开玩笑调节气氛,“看这女同志脸色这么白,还以为是给大人看病。”
      “早上十点半左右,从床上摔下来了。”贺朝国言简意赅,“一开始,哭得比较厉害,喂奶粉喂不下去。再后来,睡不安稳,突然惊醒,有时候,睡着了还会抽。现在,母乳也喂不下去了,哭声也小了。”
      “哪边先着地的?”医生给清清检查着,问,“有没有什么伤口?”
      “脸先着地的。一开始,左眼下面有个印,应该是磕在地上拨浪鼓。”
      医生特别看了下左眼,还很庆幸,“看着印子是下去了,不碍事。幸亏没磕在眼睛上,不然就出大事了。”
      “孩子多大了?”
      “三个月二十天。”
      “今天有吐过吗?”
      “没有。”
      “眼睛、耳朵和鼻子,或者其他地方有出血吗?”
      “没有。”

      医生按了按清清脑袋周围,又观察了下瞳孔,“目前观察都是正常的,孩子摔倒后,有受到惊吓吗?比如说,大型的动物围着或者是刺耳的声响。”
      贺朝国很认真的回忆,“身边有孩子的尖叫声算吗?”
      “尖叫声?多大孩子的?是一个孩子吗?”
      “不是,两个孩子。一个三四岁的男孩,一个是七八岁的女孩。”
      “是绕着孩子耳边发出的吗?”
      “是。”
      “那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医生解释,“小孩子刚掉下来,本身就是正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身边人发出的刺耳叫声,会加重他的恐惧。初步判断,孩子应该是被吓着了。”
      “当然,也不排除孩子是摔伤的情况。不过,这种可能性相对较小。”
      医生开着单子,“回去观察观察,要是没有意识不清、头疼、耳鼻出血等状况,基本上可以排除颅内受损。”

      宋悦问了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那,我们要怎么办?”
      “放轻松。”医生笑,“孩子这两天可能会反复出现惊醒、食欲不振的情况,都是正常的。做父母的给孩子足够的安全感。可以多拍拍她,摸摸她,多跟她说说话,增强她的安全感。”
      “孩子对父母其实是有一定的情绪感知,你们不要慌,多多耐心安抚。回去观察两天,有什么问题及时把孩子送来。”
      “需要开一些什么药吗?”
      “不用。这么小的孩子,吃什么药。”医生把单子递过去,还在笑,“是第一次当父母吧?放轻松点。孩子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是有福长寿。”
      贺朝国露出了进门以来的第一个笑,“谢谢。”
      —— ——
      回到贺家,宋悦抱着孩子径直上了二楼。
      “没事吧?”贺母在一楼客厅等着,“医生怎么说的?”
      “没什么大事,是吓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遭罪。”贺母舒一口气,开始不满宋悦态度,“小悦又是怎么了?一言不发抱着孩子上楼?不都没事了吗?”
      “孩子是被正河和正琪的尖叫声吓着了。”
      “那他们两又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孩子这么胆小。”

      贺朝国本能有些反感,“谁也没说怪他们?怎么就成了我闺女胆小了。”
      “不是看你媳妇这脸色难看吗?”
      贺朝国揉了揉眉头,化解矛盾,“妈,小悦是生我气呢。这孩子刚到我手里半天,就出了这么大事。她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有啥应该的,谁还能是故意的不成?”
      “无论是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妈,清清被吓着的这个结果已经造成了,小悦心疼孩子,生会儿气也是正常。”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当妈的都心疼孩子。妈也理解。”贺母话锋一转。

      “但妈就是觉得,小悦把孩子养的太娇气了。不说吃穿,单说玩这一项,清清这才多大啊,小悦昨天一个布娃娃,今天一个洋娃娃。钱多少是小事,主要是怕你们把孩子惯得不成样子。”
      “妈说得对。”贺朝国强撑口气,笑,“我们这不是第一次当爸妈没经验吗?都怪我,之前一直跟小悦说,要富养闺女。都是我的错。”
      贺母恨铁不成钢,“你就护着吧。”

      “妈,家里有饭吗?小悦,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她弄点端上去。”
      “真是做祖宗的命。”贺母拿起毛线针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叹气,“我给你们留的有菜。锅里热着呢。”
      “谢谢妈。”
      贺朝国端饭上楼的时候,还不忘哄贺母,逗趣,“人家照顾你小孙女一整天了,我给人家端个饭,不过分吧?平日里,都她给我端到嘴边的。”
      “她给你端到嘴边?”贺母拿毛线针戳他,“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去去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不生气了?”
      “你们过日子,我生什么气。去去去,赶紧送上去。一天没吃东西了,又瘦成那样,再把奶水给饿回去了。我心疼我小孙女。”
      “我就知道我妈人美心善度量大,要不怎么说,小悦境界没你高呢。”
      “少给我戴高帽子,赶紧上楼吃饭去。”
      “得令。”
      —— ——
      转身踩到楼梯的瞬间,贺朝国脸上的笑就没了,随之而来的是满脸的疲惫。
      踩完楼梯,端着饭进屋子,贺朝国脸上又挂着轻松地笑,饭菜放在桌子上,低声问,“清清睡了吗?”
      宋悦搂着清清躺在床上,侧躺着把孩子护在身前,芊芊轻拍着清清,嘴间轻喃着水乡小调。
      脸色发白,眼眶红红,满脸挡不住的倦容。
      贺朝国轻手轻脚凑过去看了眼,“睡了?”
      “嗯。”
      “你先过来吃点饭吧,我看会儿。”

      宋悦起身,眼前眩晕,差点直直摔下去。
      贺朝国把人半抱着,“是不是低血糖了?”
      宋悦推开他,扶着墙,缓了半分钟,眼前恢复清明。
      “贺朝国,清清是怎么摔的?”

      贺朝国经过训练,能说出一个让宋悦完全找不到漏洞的谎言。
      但是,脱掉那身衣服,回到家里,他是不愿说一句假话。
      尤其是对着她。
      贺朝国避开她视线,揽着责任,“是我没看好她。”
      宋悦心里存着火,压着声音要一个解释,“清清根本就不会翻身,她是怎么从床上掉下来的?”
      贺朝国沉默不语。
      “你说呀!她怎么会从床上掉下来?而且还是脸朝地?你是把她从床上推了下来吗?!”
      “怎么可能。”
      贺朝国把情绪快要失控的宋悦抱在怀里,受着她在自己胸口的拍打,嘴唇在她发间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她是你和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宝贝。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那你是怎么把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宋悦从他怀里抬头,说出心里早已预想的结果,“是不是你二哥那俩孩子把清清推下去的?”

      上辈子,清清掉水里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
      明明是三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孩子。
      丢清清一个人在那里,他们是怎么能心安理得、若无其事的回来呢!
      这是她上辈子至死都想不通的问题。

      “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贺朝国“嘘”了声,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正河和正琪都不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想跟清清玩,没什么坏心思。这次是我的疏忽,我向你保证没有下一次。”
      “没什么坏心思?没什么坏心思,怎么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找清清玩?”
      宋悦握拳打在沙发上,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声音,“贺朝国,你是瞎了吗?他们这是和清清玩吗?他们这是在玩清清!”
      “一个不会翻身不会爬的孩子,是怎么从床上摔下来的!还被吓成那样!差一点,就差一点,拨浪鼓就划在她左眼上了。”
      “划在左眼,清清,这辈子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贺朝国,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没有坏心思的。小孩子坏起来,比你想象的都恐怖。”
      宋悦看着他,眼里发冷,似有所感,“很多事情,一念之间。”

      贺朝国上过战场,见过七八岁拿木仓杀人,面不改色的小孩;也见过带笑跑来的小女孩,身上绑满各种易燃易爆,跑来自杀式攻击。
      对人性卑劣一面,他的见识远比宋悦深刻。

      但是,下了战场,回到家里。
      贺朝国不想,也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被自己和数以万计战友护在身后的国人,尤其还是自己家人。
      “囡囡,这件事情真的是个意外。”

      贺朝国不排除宋悦想的可能性,但是,他需要足以说服自己的证据。

      “贺朝国,你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囡囡,在你看来,正河和正琪可能是存在一些问题。你有足够的理由去质疑、去生气。但是,他们对于我来说,是从小看大的孩子、小辈、也是亲人。”
      “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过将将十岁。你让我怎么去想他们的一念之间?”贺朝国把下巴贴在宋悦发顶,很认真,“我不否认你所说的人性质恶劣,或不在于年纪之大小。但是,囡囡,你要给我点时间去证明。”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提着最后一口气也没了,扑面而来的疲惫几乎瞬间把宋悦淹没。
      “随便吧。”
      “吃点东西吧,晚上还要照顾清清。”
      宋悦喝了小半碗粥,捡了两筷子的菜。其他的,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吃这么少?”贺朝国皱眉,“再吃点。”
      “吃不下去。”宋悦心里藏着事,胃里也不舒坦,脸色不自然的白,“再吃就想吐了。”
      贺朝国也不敢逼她,泡了杯杯麦乳精塞她手里,“喝点。”
      宋悦接着杯子放到床头桌上,拖鞋上床,将冷漠的后脑勺留给贺朝国。
      生气。
      贺朝国失笑,几不可微的叹口气,收尾宋悦剩饭。
      —— ——
      等贺朝国吃过饭,收拾完东西后,床上的宋悦已经搂着清清睡着了。
      母女两脸凑脸,贴在一起,睡的香甜。
      贺朝国紧绷了一天的神色,终于慢慢轻松下来,给两人掖了掖被角。
      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又打盆热水给清清擦了擦脸和小手。
      拎着把椅子,坐在床头,视线放在床上的母女两。
      心满意足。
      靠着椅子,手搭在椅背上,微翘起椅子,神色轻松。

      闺女没什么事,真好。
      他是一只堵着洞口的恶狼,守着无人知晓的巨额财宝——那是他的整个世界。

      整夜,清清期间醒过数次。
      宋悦睡不踏实,突然惊醒,摸着床上余热,眼前是贺朝国抱着清清满屋子转,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他被刻意压低放软的声音,唱着“摇篮曲”——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1]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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