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敌人都会爱上她》不咕

15、第 15 章

　　“我拒绝。”卫禾的回答毫不留情。

　　“为什么？A基地已经毁了，其他基地的人一旦知道了你的身份，只会把你当成情报源与研究样本。”秦越并不恼，而是循循善诱。

　　“与其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不如与你的第一个敌人结盟。”

　　“我不会加入任何势力。”卫禾不愿与他多说，吃完就果断地离开了餐桌。

　　先不谈其他敌人，秦越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威胁。

　　她对秦越撒了弥天大谎，就为了将秦越引到中立科研基地，以科研基地的力量帮助她摆脱秦越。

　　这段日子里，卫禾就像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外界的信息。

　　她大致了解了末世的力量分布，知晓中立科研基地一直追求的是什么。

　　——研究出结束末世，摧毁言灵游戏的方法。

　　秦越这唯一已知的保有人类的理智的使徒，对科研基地而言将是绝佳的、奇迹般的研究素材。

　　卫禾要将意欲捕获她的猎手转变为更强大的庞然大物的猎物。

　　休整几日后，秦越就率领军团三分之一的力量出发了。

　　夜色中，几辆装甲车离开营地朝平原的南方前进。

　　中立科研基地离这里有两个周的车程，是秦越没有造访过的地区。

　　他没法事先求证卫禾的话，也未被准许过进入科研基地的通讯网络，只好带着活着的卫禾出发。

　　他还需要卫禾引出那个掌握着将丧尸转变为人类的方法的科学家。

　　在卫禾面前暴露过真面目后，单独相处时秦越就不再掩饰自己的非人类身份。

　　处于队伍中部的装甲车上只有秦越和卫禾两人，夜半时分到来，秦越把车队叫停，自己却驾驶着装甲车朝远离车队的平原深处行驶而去。

　　“之前与你对打的时候，我虽没有用尽全力，也下了重手。”秦越边开车边笑着道，“却没听见你叫一声。卫禾，你不会没有痛觉吧？”

　　“嘴长在我自己身上。”卫禾观察着两处的环境，尝试判断秦越要把她带去哪里，“不想叫就可以不叫。”

　　“呵呵……不错。”秦越的语气带上了欣赏，“大部分人类都是软弱又庸碌的生物，轻易就能被碾碎。你和他们不一样。”

　　“如果变成使徒后，你也能保持理智，我会立刻将你拉入我的阵营。”秦越遗憾道，“可惜，理智的怪物在这世上只是珍奇。”

　　卫禾顺势问：“你没有见过同类吗？”

　　秦越血色的眸中一片淡然，夜风将他的长发扬起，让他此刻的神情都变得空灵起来。

　　他不是人，但也不像浑浊之物，反倒是脱离了人世似的缥缈。

　　“告诉你也没关系。”他的神色空寂，“没有。”

　　“但这感觉不坏。至少，我和肮脏的人类不再是相同之物。”

　　离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秦越终于停了车，他打开车门，在跳下车时对身边的少女道：“卫禾，来看看世界的另一面吧。你会发现加入黑暗比当人更好。”

　　卫禾跟着他下了车，身上的武器装备齐全。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处传来，高度的战斗直觉让卫禾调动起全身的肌肉，警戒敌人。

　　还开着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路，形成一束极强的光，而摇晃的人影，缓慢又重叠地步入灯光里。

　　卫禾举起了手中的枪，神色冷凝。

　　数不清的使徒把他们的车包围了。在视线可及的所有地方，平面上不知何时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使徒。

　　即使是人口最密集的人类城市，都无法见到这样的“人海”。

　　如果它们一拥而上，即使是卫禾也不能撑到战斗结束，只会被彻底分食殆尽。

　　但卫禾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到来。

　　走到两人近前后，那些使徒尽数停下了。

　　随后，它们跪了下来。

　　如同浪潮，攒动的头颅接连低下了。

　　即使惯常淡定，此刻卫禾的瞳孔也不由得微微颤动。

　　被满平原的使徒朝拜的景象，诡异而又充满了极致的震撼。

　　还带上了森然的宗教意味。

　　卫禾放下枪，看向身边的长发男人。

　　他神情平淡，对被无数非人之物朝拜的事实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慢慢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走吧。”秦越朝使徒群中走去，他招招手，让卫禾跟上他。

　　远离装甲车后，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让从天幕上落下的星光变得明晰。卫禾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使徒们。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卫禾脑海中的常识。

　　跪在荒芜的土地上的，除了腐烂的被称呼为“丧尸”的人形使徒，还有各类奇形怪状的东西。

　　它们中有的全身发白，表面光滑，像面团捏成的人。有的四肢枯叶密布，躯干干枯，像死树成的精。

　　“使徒不只有死去的人类，死去的一切生物都会变为使徒。”秦越停在了废弃的公路边。

　　两人的面前，肉眼可见一座废弃的城市，在星空下如同远古巨兽支零破碎的躯体，爬满了末世深色的植物，点缀着污泥与垃圾。

　　“二十年前，言灵游戏的第三次能源乱流爆发，这座城市被使徒占据，很快变为了废墟。”

　　“我也被使徒咬伤，就在那时，一个好心人对我使用了逆转使徒化的言灵。”

　　秦越的眼中浮现出旧日的景象。

　　“他的言灵能量太弱，没能一次成功。”

　　秦越看着城市的废墟，沉沉道：“在他第二次想要使用的时候，我把他杀了。”

　　“因为，我已经不是人类。所有人类在我眼里都是该死的食物。”

　　“也正是那一次逆转，让我意外获得了思考的能力。”

　　两个小时之后，秦越带着卫禾爬到了城市高高的防护围墙之上，这里是城市的最高点，可以俯瞰这片钢铁森林构成的墓葬群。

　　“你看。”秦越忽然道。

　　他举起了双手，凛冽的夜风把他的长发与衣袍都吹得飞扬。

　　在他双手抬起之间，漆黑的废墟缓缓亮了起来，好像从天空落下了一片银河。

　　卫禾静静看着逐渐浮现的银色的点点光芒，觉得真像梦境中的幻象。

　　但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废弃的城市重新开始运转，充当了这座倒下的钢铁巨兽的新零件的，是无数的使徒。

　　那些卫禾在平原上见过的，或人形或异形的怪物，或乳白或干枯的躯体，在亮起的城市中涌动着，如同海底涨落的斑斓浮游。

　　他们取代了人类曾经的位置，行走在马路上搬运物品，趴伏在工厂的操作台上拧紧螺丝，卷动在巨大的信号塔中，传递永不止息的电波。

　　井井有条，各司其职，没有任何争端与争抢，流淌在钢铁森林的每一条血管里的，是绝对的秩序与高度的和平。

　　如同死亡所代表的安宁。

　　这是一个死者的城市。

　　“我死了，却活着。”

　　秦越突兀地微笑起来，他手指微动，像一个指挥家一般操纵着城市轰鸣的乐曲。

　　“于是我发现，这不就是永生吗？”

　　星光与城市的光芒落在他暗沉的血色眼眸中，让他的眼珠不像死去，但也绝非鲜活。

　　“并且，所有的使徒都听令于我，他们没有自己的思维，我是唯一的大脑。”

　　“我也将是它们永恒的指挥者。”秦越转过身来，他的背后是死亡的王国。

　　“卫禾，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拿到逆转使徒化的工具，就能在保有理智的前提下成为我的仆从，和我一起享有永生的世界。”秦越看着卫禾微笑道。

　　“二十年来，我做了很多布置，也潜藏在人类之中许久。”他的神情狂妄，语调愉悦。

　　“一年之内，我就能让人类在言灵游戏中一败涂地。”

　　“加入我的阵营才能成为胜者。卫禾，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吧。”

　　“人类会欺骗你、背叛你、遗弃你。”

　　秦越血红的眸子盯着卫禾，如同恶魔从深渊之中窥伺，又如诡异的神明从黑云之中投下注视。

　　“但死者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