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维度情人（科幻）》干易

64、第 64 章

　　我来做爸爸呀，
　　我来做妈妈，
　　我们一起来呀，
　　来玩办家家。
　　炒小菜，炒小菜，
　　炒好小菜开饭了。
　　小菜炒好了呀，
　　味道好极了。
　　娃娃肚子饿了，
　　我们来喂她。

　　清晨，朝阳初升，白雾从蜿蜒流淌的河道中氤氲而起，半遮半掩着这江南水乡中那片醒目的白墙青瓦。
　　刺啦一声，一只黑漆漆乌篷船从石拱桥下灵巧钻出，船老大站在船头，卖力撑起撸甘，往水下这么一支，小船儿就轻轻巧巧飘进驳船码头。
　　颜铭身着一袭黑色风衣，端正盘坐在船舱中。他脊背挺直，双手放在两膝侧，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前方不知什么地方。乌篷船骤然停下，船身随着波浪在不停摇摆，颜铭却像与船底捍为一体般，纹丝不动。
　　“到地方喽，先生。”船老大恭敬回身，高声对颜铭喊道。
　　一看就是个外地人。船老大心中嘀咕。此时的颜铭，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但行为怪异，寡言少语，周身都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气场。
　　要不是看在他那身名贵衣服的份上，船老大才不愿意大早上拉这么个陌生人。
　　颜铭稳步，踏上岸边。他身型削瘦健硕，黑色风衣笔挺又合身，看不出什么面料，但应该是非常昂贵。清晨雾气在衣料上凝结成晶莹水珠，就像在表面覆盖了一层碎钻，在白雾中偶尔析出的光线中熠熠发光。
　　这种布料，船老大从来也没看过，但心中隐约感觉，这人出手不会小气。
　　颜铭脸色有点苍白，他轻轻晃晃身体，抖掉身上那一层的“碎钻”，不急不缓，转身就要离开。
　　“诶！你船钱还没给呢！”船老大着急，丢掉撑杆就往岸上跳。
　　一大早上这么晦气，碰见个吃白食的？船老大情急之下，上前一步就就想揪住颜铭领子。颜铭停下脚步，转身俯视船老大的，就那一瞬间，船老大立刻就怂了。
　　颜铭身材极其高大，最关键的是，他以俯视姿态盯着人看的的时候，蓝色眼瞳本没有任何感情，却无意中带出份震慑一切的气度。
　　船老大小腿发软，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船钱？”颜铭眼珠微微转动下，才想起“钱”，可能是这个世界的货币。
　　“对，……对呀！”船老大壮着胆子回答颜铭：“坐船都要给钱的，大家都这样。”
　　“但是，我没钱。”颜铭回答得理直气壮。
　　没钱你坐什么船？船老大心中腹诽，又不敢大声说出来。他视线下行，打量着颜铭身上那衣服。今天难道走眼了？这不像个没钱的主呀！袖子上那枚黑色别针，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但上面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船老大敢笃定价值不菲。
　　船老大期期艾艾就是不说话，但显然又不想放弃。
　　颜铭低头看对面人的视线方向。想了会儿，取下袖口的袖扣，递给对面的人。
　　“这个可以吗？”颜铭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话。他经历过无数文明，也不知怎么回事？智慧生物仿佛都很怕他。
　　“可以，可以！”船老大忙不迭地收下袖扣。

　　船夫走后，颜铭扫视一圈周围，目光落定在对岸那座白墙青瓦的院落上。冷漠的蓝瞳中突然就起了一些情绪，像是雀跃，还带着点忧愁。
　　夜里应该下过雨，路面铺设的青石板路还有些湿滑。过了石桥，再走几步，就有个小巷口，颜铭的目标就在那里。
　　巷子里传来人声嘈杂，夹杂着隐约起落的儿歌。
　　颜铭在逼仄的巷口站了会了，举步刚想向里走。一个约十五六的少年从巷子里疾冲而出，差点和颜铭撞了个满怀。
　　“蜚玉！”少年身后，一个中年女人拿着把扫帚大喊着追赶。

　　颜铭侧身闪过，回头看那逃跑的少年。
　　匆忙间，少年居然停下脚步，也回头望了眼颜铭。少年面容姣好，身材纤瘦，目光闪亮而多情，随便看人一眼都令人印象深刻。
　　汪汪两声狗叫，惊醒了蜚玉。他背后的双肩书包中，正伸出只狗头，冲着气势汹汹赶来的中年女人狂吠。
　　“对不起！”蜚玉匆忙对颜铭道歉。声音有点发糯，嘴角噙着笑意。
　　“妈！你放心，”蜚玉又扬声对身后中年女人喊：“我去玩几天就回来。”说完转身，少年就沿着种满柳树的河岸狂奔。

　　“你个小杂种，成天在外面野起都不归家，你看我不打烂……”中年女人穿过颜铭向前赶去。
　　眼看中年女人就要赶上蜚玉，旁边巷子中窜出来一量黑色奔驰。吱嘎一声，黑色轿车停在蜚玉身侧。蜚玉拉开副驾驶车门，就坐了进去。
　　“小兔崽子，你敢跑，你有本事跑了就别再回来！永远不要回来。”
　　中年女人又哭又骂，扑到汽车旁边，汽车已经启动引擎。
　　蜚玉显然和开奔驰的认识，小脑袋哧溜一缩，整个上半身就躲进司机怀中，对冲过来的女人索性来个视而不见。

　　奔驰车主正要加足马力，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知为何在经过颜铭时慢了下来。驾驶位上，司机按开车窗，……
　　二十出头的凌达满眼迷惑，看向路侧笔直站立的颜铭。
　　颜铭向凌达微微点头致意。车辆缓缓驶过，凌至目光从左至右，始终落在颜铭身上。
　　“你认识他？”蜚玉抱着小狗，看向身后。那个怪人还立在那里。
　　凌至摇摇头。
　　“那你总看他！”蜚玉不满。
　　凌达晃过神来，笑着撸了把蜚玉乱糟糟头发，又若有所思地说：“我不认识他，不过，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中年妇女气得将手中扫帚甩飞出去，无奈只能看着小汽车扬长而去，毫无办法。在巷口站了会儿，蜚玉妈恨恨捡起扫帚，向巷内溜达着走去。
　　颜铭悄无声息跟在蜚玉妈妈身后。

　　这条巷子是条几百年历史的古巷，一大清晨，已经有人声活动。蜚玉妈妈偷偷抹了把泪，只一会儿工夫，就重新挺胸昂头，冲着街坊邻居精神满面地招呼。
　　她来到一处刚刚修缮过的老门楼前，冲站在门口另一个女人高声喊：“西氩妈，起恁早呢！”
　　西氩妈年近四十，中等个头，穿着身便服站在边上一丛翠竹下，正拧着水壶给几盆新鲜盛开的杜鹃浇水。猛然听见有人叫她，吓了一跳，看见来人后，又眯着眼睛笑，一幅和善随意的模样。
　　“早得啦！美意，买早餐吗？”很软糯的江南口音。

　　“买什么早餐？”蜚玉妈没好气，懒洋洋地踢开蜚玉家对面那两扇虚掩的木门，说：“等我一会儿，出来再和你说。”
　　西氩妈妈含笑点头，目光流转。不知何时，巷子里来了陌生的男人。男子身材高大，穿一袭黑色风衣，就站在不远处门楼下的阴影中。
　　这里是旅游区，早晚都有不少游客，但男人还是吸引了西氩母亲的注意，因为——，很难有人会不注意到他。
　　他就站在那里，与周围环境是如此格格不入，但却又像是与那阴影融为一体。
　　西氩妈妈想了会儿，得出结论：这个陌生男人，也就不到三十，黑发蓝瞳，着装现代，但不知为何，周身都散发着某种古老的气息，与他身后那古老的木头门楼子，倒是相得益彰。

　　还没容西氩妈细想，对面木门又开了，蜚玉妈拿着把新鲜豇豆喜滋滋跑出来，说：“西氩妈哟！看我刚买的长菜，又便宜又嫩。”
　　说话间，随手捻了只木板凳，坐在那从翠竹下，边和邻居聊天，边手脚麻利地择菜。
　　长长细细的水珠子从喷壶中倾泻而出，落在娇艳慵懒的杜鹃花上。
　　西氩母亲细细颤颤地笑，漫不经心地问美意：“蜚玉呢？一大早上耍赖还没起来吧。”
　　被触动了心事的美意停下动作，叹了声气，半响才说道：“这孩子，我是彻底没得办法了。”
　　“怎么了？”
　　“一大早上就出去鬼混，也不知道跟的什么人，还开个小轿车，有什么好威风的？老娘我什么没见过。你说西氩妈，我这么好基因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学好。你说他是个男孩子嘞！成天怎么那个样子，我真是恨不得，恨不得，……”
　　一根豇豆在美意手中生生被掐断。
　　“还有呀，他和他们班上那个狄凯波，成天家鬼混，那就是小流氓，小流氓你知道伐西氩妈？成天家地打架斗殴，还谈恋爱开房，啧啧！”
　　……
　　西氩妈温温柔柔地笑，停下浇水，耐心等美意发泄完，才说：“我看蜚玉蛮好的！”
　　美意抱怨地看对面女人一眼，“你还是他老师，怎么就没把他往好的地方教？”
　　西氩妈妈：“你放心吧美意，我看人眼光不会错的。蜚玉那孩子，皮是皮了点，也没少和人怄气，但他心眼儿好，长大保证错不了的。”
　　“心眼好顶个屁用，成天家就知道伺候那些猫猫狗狗。”
　　“小时候对猫猫狗狗好，长大对你，肯定更好。”
　　“也只好这样，自己生的，我还能掐死不成。
　　美意叹气，看了眼对面女人，说：“还是你福气好哟，快四十岁，还能有西氩这么个大宝贝。”
　　谈起西氩，西氩妈妈索性放下水壶，眼底蓄满笑容，“西氩呀！他就是我的，我的小棉袄。”
　　西氩妈语气充满自豪，但是转而看见美意满脸羡慕，又赶紧谦虚着说：“不过，西氩可没有蜚玉聪明。”
　　“话说小崽子一大早上跑哪儿去了？”
　　西氩妈冲巷子深处扬扬下巴，“那边戏台子边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