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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病
文/朝唧唧
飞机落地的时候，温亦词正在做一个跟几年前的事故有关的梦。
事故发生时她并不在现场，但即便只是在电视上看到，那个画面带给她的冲击以及随后而来的心跳骤停，却让她每每想起来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大约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土，她才会在降落前再次梦到那场事故。
温亦词高中毕业就去了意大利留学，读研时又去了英国，加上她外公在英国疗养，所以她结束学业后，工作的地点范围也在欧洲。
这几年她忙于工作，很少回国，但是每次回来，必然会在飞机上做这个梦。
滚轮在粗砺的地面上滑行，耳鸣伴随着心悸，给这段长达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又增加了几分难受。
抬手摘掉遮光的眼罩，温亦词轻舒了口气，在胸口的憋闷感缓解了几分后，转头看向舷窗外。
灰蒙蒙的天气，地面看起来有些潮湿，估摸着再过不久又是一场带着凉意的雨，倒是跟她记忆中南城的秋季重叠了。
下了飞机后，温亦词拉着一只小行李箱，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了关机许久的手机。
来自各路的消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所幸温亦词手机习惯静音，不然这会儿叮铃咣啷响，估计要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到达大厅成为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
等到消息接收的差不多了，温亦词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查看。
在众多消息中，温亦词看到了一条微信。
【J：临时有个会，我走不开，让助理去接你】
【J：晚上一起吃饭？给你接风】
消息是三个小时前发来的。
温亦词没有告诉靳砚柏自己的航班信息，不过他会知道，温亦词也并不意外。
毕竟他们两个有一纸婚约在，又是青梅竹马，虽然这些年不常见面，联络也不算多，但两家的长辈却经常互通消息。
温亦词的外公年纪大了，讲究一个落叶归根，于几天前已经回到了国内。
想必是靳砚柏的父母去看望过她的外公，得知了她回国的行程，又告诉了靳砚柏。
温亦词给靳砚柏回复了消息。
【温亦词：大忙人】
三年前，靳砚柏从他父亲手中接手靳氏集团，曾经桀骜自由的“靳少”升级成“靳总”，开始忙的脚不沾地。
温亦词仔细想了想，两个人联络开始减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不过她能理解。
她自己也一样忙碌，虽然直到现在也没忙出什么名头来，不像靳砚柏，已经是商场上叱咤风云、人人敬畏的青年企业家了。
所以她并不介意靳砚柏只是派个助理来接自己，甚至他能派个助理来，她都有些受宠若惊。至于他提议的晚饭，温亦词也打算拒绝——她得先回外公家。
只是还没等她继续编辑消息，突然就听到有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请问，您是温亦词温小姐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更像是在确定她的身份。
温亦词抬起头来，就见一个穿着商务西装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见她抬头，男人脸上露出很职业化的微笑：“温小姐您好，我是靳总的助理柴鸣，他让我来接您。”
——以前只看过照片，今天总算见到靳总未婚妻的真面目了，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而温亦词则是在想，这就跟靳砚柏发给她的微信对上了。
只不过温亦词没有立即回应柴鸣。她生性警觉，即便信息对得上，她也不会轻易就跟一个陌生男人走。
不知道靳砚柏的会议开完没有，至少让她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想到这里，温亦词正要开口提要求，冷不丁地就被人从身后直接抱住，耳边随即传来一个激动热情的清脆女声：“姐姐——我来接你啦！”
来的是她妹妹，温靖澜。
这下子不用找靳砚柏核实了，妹妹也来接机，温亦词自然会跟她走。
“站好，”温亦词的语气中带着点淡淡的无奈，“被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温靖澜冲她撒娇：“我看到你高兴嘛。”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站好，并且看向了站在温亦词对面的男人：“姐姐，他是谁？”
问的时候，温靖澜的眼中带着十足的警惕。在她看来，她的姐姐貌若天仙，这个男人肯定是见色起意来搭讪的。
“他说他是靳砚柏的助理，来接我的，”向温靖澜解释完后，温亦词又看向柴鸣，语气礼貌地说道，“我的家人来接我，就不劳烦你了。”
见柴鸣面露难色，温亦词又说道：“你们靳总那边我会向他解释的。辛苦你跑一趟了。”
靳总的未婚妻比自己想象的要善解人意。柴鸣暗暗想到。
“您太客气了。”柴鸣说道。
跟柴鸣交涉完毕，温亦词就跟温靖澜一起离开了。
温靖澜兴冲冲地帮她拉着行李，另一只手还挽着她的手臂，像是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姐姐，你就这一件行李吗？”温靖澜好奇地问道，“不是说这次回来要常住？”
“嗯，”温亦词点头，“其他的都先运回国了。”
温亦词的舅舅原本安排了私人飞机送她和外公回国，但她那会儿正好有件工作绊住，就让家里人帮她把行李先打包运回来，她自己则是买了晚几天的机票，回来的时候只携带了一些随身用品，放在小行李箱里了。
“奇怪，”温靖澜皱了皱眉，“这几天没人往家里送东西啊。姐姐，你是不打算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吗？”
温亦词垂了下眼睫。
虽然温靖澜一口一个“姐姐”叫她叫的亲热，但实际上，两个人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温亦词幼年丧母，后来父亲再娶，她的继母生下了温靖澜这个妹妹。两姐妹相差九岁，关系一直不错。
只不过温亦词对温靖澜口中的那个“家”没什么归属感。
她小时候就经常被外公和舅舅接去住，长大后又常住欧洲，跟父亲的关系都变淡了不少，对所谓的“家”更是没什么实感。
“我的东西，他们不会随便帮我处理，”温亦词浅浅笑了下，“得等我自己回去整理。至于住哪儿……我还没想好。”
温靖澜可怜巴巴地撒娇：“那你至少偶尔回家住两天啊，就当是陪我——”
温亦词是架不住妹妹对她撒娇的。她轻轻拍了下温靖澜拉着她的胳膊摇晃的手：“我当然会回去。”
“嘿嘿——”温靖澜满意了，指着前面一辆崭新的白色路虎对她说道，“姐姐，我的车在那里！不过我新手上路，你敢坐吗？”
姐妹两个经常微信交流，温亦词知道温靖澜是不久前考出来的驾照，还在新手保护期。
不过她不在意，上车后系好安全带：“你都敢开来，我有什么不敢坐的。车不错。”
温靖澜个子高性子野，这车倒是也很适合她。
“我拿到驾照后爸爸给我买的，”温靖澜发动车子，“爸爸也给你买了一辆，在车库呢，正好你回来就有车开了。”
在物质上，温父对待两个女儿倒是一向不偏不倚。温亦词都成年工作了，还会定期从父亲那里收到“零花钱”。
她不缺钱花，也不缺车开，但父亲这些行为，总归还是让父女感情在温亦词这里回升了一些。
“我明天回去。”温亦词临时做了决定。
“真的？！”温靖澜惊喜地说道，“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明天早上不行，”温亦词摇头，“我明天早上要去灵业寺。”
“你怎么又去灵业寺啊？”温靖澜有些不满，“你每次回国都要去一趟，该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出家了吧？”
温亦词被温靖澜的离谱发言逗笑：“当然不是。明天你就别管我了，我直接从灵业寺回家，中午跟你们一起吃饭。”
“好的，”温靖澜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回去转告爸爸妈妈，准备迎接大小姐。”顿了顿，温靖澜又沮丧地说道，“我突然觉得，你要是出家也行，出家人不能结婚，你就不用嫁给靳砚柏了。”
温亦词这次随外公回国，没有再回欧洲的打算，跟靳砚柏的婚事自然也会被提上日程。
抿了下唇，温亦词再度打开手机。
还没给靳砚柏回复完消息。
她点开对话框，正打算继续回复，左边跳出了靳砚柏给她新发来的消息。
【J：生气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