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栖野原》乔迹

3、起风

　　王段看看那边，大佬目光沉沉盯着惊兔似的新同学，气氛僵硬，戳了下厉海，有些担心：“哎，我说，你看看新同学，那脸红的，可别哭出来吧。”

　　陈阳回过头来搭话：“那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面皮太薄，说几句就受不住了，这才哪跟哪？”

　　又朝李与谭脸上瞥一眼，回过头来偷笑：“反正以逐哥的性子，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她过去。”

　　王段叹气：“我看未必是逐哥的原因，那姑娘好像很紧张大家围观她。”

　　陈阳白他一眼：“教育局下来人检查，逐哥被迫装个好学生，本来就不爽，这会儿她又害逐哥被宋玉从梦里叫醒，不管怎么样，逐哥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吧。”

　　说完故意往李与谭身前凑，打趣道：
　　“同学，这么乐于助人，我五行什么都不缺，就缺草莓，你看......”

　　他有些期待江逐看好戏的表情，江逐最近与他疏远了些，不知道他这样‘示好’能不能挽回。

　　“滚你妈的，想屁吃。”

　　江逐推开懵逼的陈阳，环顾乱糟糟的的教室，舌头顶了顶腮，随手捞起一个课本，往桌面上拍。

　　偌大的教室，人声嘈杂中多了两声拍桌声响，瞬间安静，前排的学生乖乖坐等后排大佬发话。

　　李与谭全程听到他们的对话，低着头，缩了缩脑袋，不知道怎么把话说明白。

　　蓝裙子女孩离小步往后磨蹭，离自己越来越远。江逐心里升起烦躁，冷下脸，不耐烦的情绪毫不遮掩，对着前排喊：

　　“看什么看，几点了还不快滚？等老子喂你们吃饭？”

　　“啊？”

　　厉海第一个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江逐。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众人咽口水，齐刷刷回身，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宋玉回来拿落下的教案时，正巧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前边的同学都在收拾书包，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溜出去，最后排角落里，江逐手里拿根笔哒哒哒敲课桌，新同学站在教室最后面，无所适从。

　　宋玉揉了揉眉心，还是出幺蛾子了。

　　她最后把李与谭调到江逐左前角沈妍原先的位子，沈妍则带着江逐旁边的桌椅去了班级中间靠后的空位置。

　　这不是李与谭想要的结果，因为江逐和沈妍看起来都不太高兴，江逐一下午都没出现，刚才晚饭时间才突然现身，沈妍则看起来恨不得把她的皮都扒了。

　　唉。

　　……

　　微风吹过，带来浅浮甜香，树叶摩挲，粉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李与谭有些苦恼地皱眉，习惯性咬笔杆，甩甩头，逼自己投入进手中的地理课本。她安静地坐在花坛沿上，青丝落在肩膀，右手几支彩笔来回换，不时在书上写写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远处有人声吵闹。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晚自习马上就开始。她收拾东西，恰巧晚风吹过，身后的樱花树枝丫轻摇，又一阵花瓣扑簌簌落下。

　　花雨落在肩上裙上，把书本往前送了送，立即有花瓣落在上面。

　　再摸摸头发，果然上面许多花瓣。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把两边的头绳扯开，将头发拨到同一边，用手指梳掉樱花。

　　......

　　吃完饭，江逐几个一起在教学楼和操场之间的小道上散步，惹得不少女孩悄悄侧目。

　　陈阳跟厉海勾肩搭背，问：“今晚出去打球吗？”

　　厉海想了想，果断拒绝：“我不去，下次考试，我争取正常发挥，坐到前排！”

　　“嘁，就你正常发挥后排没跑，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兄弟。真没意思。”陈阳转而抱住王段，“段段，逐哥，你们去不去？打完球还能去酒吧，城南新开的那家，我有办法进去！”

　　“草泥马别碰我，”王段笑骂着从他怀里挣出来，“我去不去都看逐哥。”

　　江逐本来在按手机，闻言头都没抬，说：“沈妍哄好了？”

　　这话很明显是问陈阳的，后者噎了一下。厉海和王段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愿兄弟因此闹僵，便笑着打圆场，谁也不再提这事。

　　厉海一个人走到前面，转过身对着他们，边倒走边问：

　　“哎，你们说，那新来的女生不错吧？”

　　陈阳笑道：“何止不错，那不一看就是你的菜嘛，文文弱弱的，两句话没说完自己就害羞了，嘤嘤嘤。”他故意大嗓门嘤出声。

　　王段鸡皮疙瘩掉一地，掐了他一把：“人家哪有你那么恶心。”

　　“我有我的小宝贝了，”厉海对着空气张开手臂虚抱了一下，“心里容不下别人。”

　　“人家心里没有你~”王段学他的语气。

　　厉海撇嘴，扫了眼不解风情的毛小子们，定睛在中间身材最高挑的江遂身上。

　　嘁，不就身材高挑了一点，脸蛋好看了点，还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吗？

　　不用回头都知道，旁边有几个江遂的小迷妹三三两两挽着手臂，胆子小的脚步匆匆偶尔偷偷看他一眼，胆子大一些的则悄悄跟上他们的脚步，他要是有个一颦一笑，她们嘴角恐怕能咧到太阳穴。

　　生活不易，厉海叹气。同样都是人，怎么就这小子这么招桃花。

　　“逐哥，”厉海面带忧伤，两排深深的抬头纹很沧桑，抬头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转学生那样的？听说你刚才还叫人家给你读沈妍的情书。”

　　江逐伸腿，踹得厉海一个趔趄。

　　“新同学那样的？”

　　狭长的凤眸微眯，嘴角几分笑意，咬字时故意拉长音。

　　身后有男生伸着脑袋，拼命凑趣：“什么什么？我们错过什么了？小嫂子是谁？”

　　厉海拼命点头：“没错没错，你看她身娇体软的......”

　　江逐啧了一声，“很白很小。”然后皱眉，“但是，太小了。”

　　“啊？”

　　众人张大嘴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江逐歪歪脑袋，笑得有点野。

　　陈阳接茬：

　　“大佬是怕——进不去她。”

　　“哦呦！！”
　　“ohhhhhhh！”
　　“逐哥吊啊~~”

　　江逐瞥陈阳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王段转身按着陈阳的脑袋使劲敲了一下：“你他妈不要命了陈阳，什么都敢说。”

　　江逐转头跟别人讲话，陈阳吃痛，小声嘀咕：“就那小姑娘，扭扭捏捏的，装他妈矜持，在这地方装什么乖，就这高中里，老子什么乖巧的没见过哦。”

　　有好奇的又问：“听说她湛江来的？还跟逐哥闹了个同乡乌龙？”

　　厉海来了兴趣，绘声绘色叙述那件事，惹得一阵哈哈大笑。

　　有人边笑边问：“那小姑娘长得不好看？”

　　陈阳凑过去，拧眉道：“蓝布裙子，一边一个麻花辫，尼玛再围个头巾、挎个小篮子可以去下地了。”

　　又是一阵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土的吗？”

　　陈阳瞥了眼没注意这边的江逐，若无其事道：“逐哥嘛，玩玩而已啦，下次见面谁还叼她。”

　　后面的小跟班纷纷附和。

　　......

　　一阵哄闹，夹着笑骂。

　　李与谭寻声回头，来人正是十六班最后排那群男生，后面还有几个生面孔，看不太真切。

　　最前面有个男生倒着走，厉海和王段两个人勾肩搭背时不时你给我一拳我敲你一下，江逐站在第一排最中间，正扭头跟身旁的人说什么。

　　嘴角挂着熟悉的笑，细碎的黑发遮着眉骨，上吊的狐狸眼微弯，高挺的鼻梁教侧影更明晰，耳边的十字架晃晃悠悠，那张脸看起来又狡黠又妖孽。

　　日暮烟紫，火烧云赤红，黄昏之下，他身上的衬衫罩了一圈光晕，微敞的领口露出银饰随着动作折射阳光，闪闪发亮。

　　李与谭愣了几秒，这幅打扮，怎么都跟初印象的“乖”搭不上边。
　　但她对‘漂亮’一词忽然有了新的认识。

　　他真的，漂亮的不像话。

　　王段最先注意到他，跟她挥挥手，陈阳接着转身，江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一时间好多道视线一起映过来，李与谭猛地起身，腿上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她有些僵硬，冲那边挥手，然后迅速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厉海揉了揉眼，“我靠，头发散下来还挺好看。”

　　王段拍他：“操，你不是已经有小宝贝了吗？”

　　陈阳语气有点沉：“.......人还那样，我看就是这气氛好才衬得......”

　　后面的小跟班们不明所以，探过头来好奇地问：“这谁啊谁啊？”

　　厉海愣愣回答：“我们班那个转学生。”

　　“次奥！这还不好看？”
　　“这叫不好看那我还能看嘛？”

　　乌浓的青丝散在小姑娘肩膀上，一直搭到腰窝底下，被绑久了，弯弯曲曲，像小蒲公英一样蓬松，没来得及清理的的粉色花瓣星星点点，衬得小脸白皙细腻。

　　厉海吹口哨。

　　江逐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