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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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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来到一口大铁锅前,锅一热,碗里的黑色扁豆倾倒下来,翻炒几下,便出了滋滋的响声,冒着白烟,炒了一会儿,白烟变成了青烟。
仔细看着锅里的扁豆,待焦之际,大勺一捞,和一边的温酒倒在了一起。
“莫大娘,有过滤的东西吗?”看着那一碗扁豆和酒的混合物,温然问。
莫大娘忙说:“粗滤布吗?”
“可以。”温然点头。
莫大娘不敢耽搁,拔腿就走:“我这就给你找来。”
锅前的温然也没做停留,将棉籽倒入锅中,炒至焦,呈酱紫色,铲出,用擀杖碾碎。
“张婆,把筛网递给我下。”
张婆就在一旁候着,递过一个簸箕大的筛网。
温然将棉籽细心过滤,去壳留粉,放在一边备用,而后老葱取葱白,切段加水,在锅中慢煎。
“我找到粗滤布了。”莫大娘赶了回来。
接过粗滤布,把方才扁豆和酒的混合物小心过滤一边,滤过残渣,正巧,锅中的煎汤也已到了时候。
温然捞出,棉籽粉和酒液倒在一起,加了几勺葱汤,搅合了几下,搅到稀饭状,端给了张婆。
“让张小把这个全部吃了,吃完裹好被子,出了汗后,应该就会慢慢好了。”
张婆连拐杖都不要了,接过碗,忙说:“哎哎哎,好,我这就给他去喂。”
温然边整理着刚才用过的滤布滤网,边安顿道:“对了,这葱汤还剩一些,不能倒掉,吃完那个,以后只要他渴了就喝葱汤,直到这汤喝完。”
“哎,好。”张婆时刻留神着她的话。
莫大娘手拿铁勺,也说道:“张婆,我给你把葱汤舀在盆里,莫让蝇虫染了。”
“好!”
好在张小张不开的嘴并未完全紧闭,温然在里屋门边,眸中柔软,望着张婆一点一点给张小喂。
布满老年斑皱巴巴的手,虽然哆嗦,行动缓慢,可一勺接一勺,没有喂漏半分。
嘴角微勾起弧度,温然转身,出去了。
莫大娘见她站在那里,迎上去,说:“姑娘,实在是感激不尽,我替张婆谢谢你。”
“莫大娘,先别这么说,这病好不好,还要等个两三天的。”温然笑着回。
莫大娘说着说着,想起自己一直叫她姑娘姑娘的,还不晓她姓甚名谁:“不管怎样,也得感谢...瞧我,这半天下来,全忘了问你唤甚。”
“我叫温然。”温然答,心里不由补了一句,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着,这个名字,还是唐一棠给她取的。
啧,也不知道唐一棠那女人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到了这儿呢?还是说...
莫大娘这时打断了她的思绪,说:“温然...那以后大娘就唤你温姑娘了。”
“好。”
望着远处的罗山,与乌云相接,莫大娘问:“也不晓得,你来这罗县,可忆起甚来?”
“没想起什么,不过,我估计我是回不去了。”温然的神色暗了,眉间的忧愁浮现,随意捡了根草,在手上把玩着。
跟着师父学中医学了快十三年,本想着慢慢在研究院里干点儿名堂,谁能料到,坐个飞机给坐穿越了呢。
这陌生的天和地、陌生的朝代、陌生的人,向来的佛系险些就要转成抑郁了。
可即使再想不开,也必须得想开。
因为没有办法,她还得活着,日子也得一天天的过下去。
莫大娘转头,看着她的侧脸,也晓得这孤身一人又是一个姑娘家会有多难,便好心地说:“大娘也不知北京在何地,不如...今晚你到我家来住,我相公一介书生,懂得自是比我这妇人多,你问问他,不定能问出些有用的来。”
“好,那我先谢谢大娘了。”温然犹豫了几秒,最终答应,感激地说。
莫大娘不禁拍了拍她的背,说:“不用谢我,这天色晚了,也该烧火做饭了,你先跟我回去,歇上一歇,等饭做好了,我喊你。”
......
不一会儿,莫大娘家的饭桌上,莫老七拿着筷子,思索了半天,说:“北京?...我熟读《地经》,这北京一地,也是头次听说...这样吧,等我去柜里给你找来。”
“谢谢莫大哥了。”温然看他起身,感谢道。
莫老七和莫大娘一样,夫妇俩都是实在的善心人,听妻子讲了温然的事,莫老七发自内心地想帮帮。
从自己的书柜里翻出一本书来,回到木制的饭桌上,莫老七说:“温姑娘,你瞧,《地经》里含大武和周楚两国,东西南北,共九省五海,其中大武占六省三海,举国的城名县名都囊括了进去。”
“好,我看看。”
起初,温然还担心自己看不太懂书上的文字,好在,和路边的店名所用字体一样,都是繁体行书。
从头翻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温然摇头,说:“我来的地方,在上面没有。”
“那这北京究竟在何地?我自打出生来,除了大武和周楚,其他...就没听过别国了。”莫大娘不识字,接过话茬。
温然的手婆娑了几下书的封面,说:“北京,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来时是怎么来的?”莫老七皱眉,他也是头一次听这种事情。
温然的心沉着,对回去已不抱什么希望了,说:“我来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醒来后就在罗山了。”
“这还真是玄乎。”莫老七和妻子对视了一下,皆不解。
这一天的相处让莫大娘真真切切地心疼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温姑娘,你莫怕,实在不行,就住在我们罗县好了。”
“瞧你说的,人家温姑娘家中的长辈可得担忧坏了。”莫老七放下筷子,反驳着说。
莫大娘这才反应过来:“也是...”
“我家里,有个师父,有个年纪相仿的朋友,我没其他亲人了。”温然想了想自己远在二十一世纪北京的家,自嘲地笑道。
她知道自己生来孤单,去哪里都是独自,不过这一路上倒蛮幸运,能遇到这么多热心的人。
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莫大娘没料到她是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这...”
“没事的,我慢慢来,说不准能找到回去的路和方法呢。”温然反过来安慰道。
她的佛系,也多半来自于这生来就孤独的灵魂。
莫老七沉默了半刻,忽然想到一个人,说:“也只能如此了,哎,我记得,天子脚下有个包打听,我听同窗说,这包打听住在庙里,料事如神,上通古下通今,天上的、地下的、山上的、海里的,就没她不知道的...我好些个同窗,都去求她了,说的极准。”
“相公的意思是,让温姑娘去寻这包打听?”莫大娘问。
莫老七点头,说:“是,万一包打听能知晓呢?总不能真让温姑娘就在这罗县里等吧。”
毕竟一个姑娘家的,独身来到陌生处,要有希望能找到来时的路自是要试试。
“也是,罗县处南雁,据都城不算太远,马车走个两日,便能到了...要是包打听也找不到这北京,你就再回罗县来...”莫大娘盘算了下,同意道。
她是打心底里真的喜欢这个温姑娘。
温然也觉着是个办法,但不免还要有求于人,说:“好,可这马车...还有路上的盘缠,我都没有...”
“这你别忧心。”莫大娘说着,看向了自家相公。
莫老七会意,给温然说着说着,便转到了莫大娘身上:“放心...过几日,我正好要去都城寻同窗干点儿活,我们一同...你也跟着去,正好见见世面。”
“哎,好。”莫大娘听到相公的话,看了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温然见她面带几分娇羞,低头莞尔一笑,她倒是发现,这里虽然古,但男尊女卑没那么严重,而且大路上的女子个个走路昂首阔步的。
想着,对这个朝代以及今后的生活,生出了几丝期待。
夜幕低垂,今日房内的床榻上,是温然和莫大娘两人,莫老七去了别家住。
这生疏的床被,温然盖着,尽可能裹住自己的身躯,心里升起了安全感和踏实。
“要是冷,就跟我说,我再取床被子来。”莫大娘看她裹得严实,笑着说。
温然回:“不冷的,我就是喜欢这样盖被子。”
“那便好...你先前跟我说,今年三十了,可是有了婆家吧?”莫大娘整了一下床铺,躺在她身边,好奇地问。
温然摇头:“没有,我还没结婚呢。”
别说没结婚,就是连对象都还没着落呢。
“还没结婚...还没成亲...你这姑娘,倒是哪儿哪儿都怪的很...”莫大娘吃惊地看她。
总之,于她而言,温然身上的神秘色彩可太多了。
温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摸摸耳朵,说:“我们那边成亲都成的比较晚。”
“倒也是,一个地方跟一个地方自是不一样。”莫大娘点头,已经下意识认为她是别国人了,抬起眼睑,正好对上她的脸,不由说:“你说说你这小脸,出去说十四五,都有人信...你莫不是诓我吧?”
温然哭笑不得:“...我今年真的是三十。”
好吧,不止是莫大娘,唐一棠不也老说她不像三十的吗。
“逗你呢。”莫大娘笑着说。
......
这一夜,温然和莫大娘聊了很多很多,甚至于,她还分享了她那个时空的事情。
每每说着,莫大娘都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温然,也笑着听了不少她和莫老七间的夫妻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 罗县真的很好。
距离小温然进宫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