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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纪莲谈对玄渡法师极为看重,这一路找来当真忧心,尤其是在山下看见玄渡身边的几个武僧的尸首,他更是万分焦急,所幸他沿着痕迹一路找到了这里,只是万没想到沈灵毓竟也在此处,又恰瞧见沈灵毓喂药,玄渡吐血这一幕,他很难不多想。

      因此,手下的力道也大了点,只是仍存着理智,并未对她做什么,只是目光森冷地盯着她。

      沈灵毓是个娇气人,纪莲谈力道又大,她手腕被攥的生疼,不由小口吸气,还得强撑着解释:“世子误会了。”

      她双目直视着他,神色诚挚:“我下午去采药的时候突然下了场大雨,我绕道而行,也是赶巧了,正撞上玄渡法师被奸人追杀,我便想法放了把火助他们一行逃走,又怕那起子刺客继续追赶,便把他们带到了这处隐蔽山洞。”

      玄渡法师不光和纪莲谈关系亲近,他本人也是有名的传奇高僧,沈灵毓方才认出这位高僧是谁。

      纪莲谈并非冲动之人,但见到玄渡出事,故焦急了些。

      他松开她的手腕,当即帮玄渡法师号了个脉,见他脉象倒还平稳,他神色略微和缓了几分,淡淡道:“你方才喂他吃的是什么?”

      沈灵毓犹豫了下才递出手里的瓷瓶:“我观法师症候,应当是中了蛇毒,便从大夫那里取来了蛇毒的解药,没想到法师服用后竟然呕血不止...”

      纪莲谈接过她手中瓷瓶,低头扫了一眼,目光直直看向她:“为何不直接把他带去医馆?”

      沈灵毓被他审犯人似的语气审的好生憋气,她以为这桩误会很好解释的,哪里想到纪莲谈疑心病这么重?

      她皱皱眉:“我母亲正在医馆诊治,若是那些刺客找到医馆,岂非累及我母亲?所以我便先把法师安置在这处隐蔽山洞里,又去医馆里取了解毒药给他,想来无甚不妥吧?”

      她顿了顿,又有几分憋气道:“玄渡法师这里有世子照料,想来应当是无碍的,我便先回医馆了。”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纪莲谈脸色略微和缓了几分:“在师父未醒之前,你不得擅离。”

      虽然沈灵毓说的合情合理,而且于情于理,她也没必要戕害玄渡法师,但对于她,纪莲谈总有种本能地不信任,毕竟之前沈灵毓行事莫测,又算计过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把沈灵毓打发到偏僻小院待着了。

      ——他实在不能相信,她这样行事乖张任性,不论手段之人,会发这样的善心。

      何况玄渡法师如今未醒,沈灵毓所言皆是她片面之言,他谨慎些也是理所应当。

      他吩咐身边侍卫:“看好她。”

      其实也不必说那么多原因,他只是不喜她,不信她罢了,倘换个得他信重的人,他也不会这般防备。

      沈灵毓没想到自己明明做了好事,纪莲谈不说道谢便也罢了,倒还拿她当个犯人看着,明明她解释的够清楚了!

      想想这些日子纪莲谈防她如同防贼,心里的委屈就甭提了,忍不住把声调抬高了几分:“凭什么我...”

      纪莲谈已经收回目光:“出去。”

      何家明上前一步,比了个请的手势,有几分无奈地道:“沈姑娘,别让咱们为难。”

      沈灵毓终于想起自己寄人篱下没人权的事儿,抿紧了唇瓣,强压着火儿随他走了。
      ......
      玄渡法师伤势颇重,纪莲谈暂时不敢挪动他,先命人去山下去请大夫过来,又帮他和武僧的伤处上好药,等终于止住血,他神色才稍稍恢复了些,只是一直不见玄渡法师醒来。

      这时大夫也快马赶到,搭着玄渡法师的手腕诊治了一时,神色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松。

      纪莲谈追问道:“如何?”

      他递出方才沈灵毓给的瓷瓶 :“此药可有不当之处?”

      大夫接过瓷瓶嗅了嗅,又缓了缓神色,拱手道:“若下官没有猜错,法师的身上有一处箭伤,箭头应当是被喂了蛇毒。”

      他不待纪莲谈开口,又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这瓶里的药非但没有不当,反而正是对症下药,法师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上蛇毒侵体,若非方才服下了解药,只怕未必能撑到现在,要是再耽搁上一时,只怕神仙也难救了。”

      纪莲谈微妙的感到了一丝脸疼,不过玄渡法师能获救,他自然是高兴的,又追问:“既然如此,为何服下此药会呕血?”

      大夫想了想道:“这蛇毒是岭南的一种怪蛇,被它咬过之后全身经脉窒涩,行血不畅,想来呕血应当是呕出腹中积血,反而使得经脉活络。”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只是丸药到底不够,我须得为法师清一下余毒。”

      纪莲谈又皱了下眉,不禁想到沈灵毓方才有些错愕委屈的眼神,心下莫名一闷。

      大夫出手利落,寸许长的几处银针刺入玄渡法师的几处大穴,又缓缓拔出,玄渡法师长眉动了动,指尖也跟着轻颤了下。

      纪莲谈正琢磨着要不要补偿沈灵毓点东西,见玄渡法师这般,也被分了心去,凝目看着大夫施针。

      大夫运指如飞,玄渡法师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待大夫大汗淋漓的时候,他也终于张开了眼。

      纪莲谈忙唤了声:“师父。”

      玄渡法师眼神涣散,许久才恢复了些神采,看着纪莲谈的眼神透着些许慈蔼:“莲奴。”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很快一变:“沈施主可在?”

      纪莲谈微怔,玄渡法师声音急促地道:“这回我能得救多亏了沈施主仗义出手,若是那帮刺客查到她,只怕她性命堪虞,说来也是受我拖累,她现在可平安?那些刺客如何处置了?”

      纪莲谈又愣了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压在心头似的,让他颇有些狼狈。

      他抿了抿唇:“师父放心,那伙儿刺客我已经命人拿了,沈...她也没事。”

      玄渡法师呼了声佛号:“那就好,沈施主当真一片慈悲心肠,若她因我受累,我真是万死难辞了。”

      纪莲谈缓声同他说了几句,见他精神不济,便命人把他扶上了马车,先送他回王府修养。

      待忙完了这头,纪莲谈才转向身畔近侍:“从库房里挑几样东西去送给沈四姑娘。”

      近侍愣了下,小心问道:“挑哪些东西合适?”

      纪莲谈冷冷瞥了他一眼:“自己看着挑便是。”

      他又哼了声,带了些罕见的心虚,极小声地道:“我怎知向女子赔礼要送何物。”
      ......
      玄渡法师醒了之后,沈灵毓便径直回了医馆,只是心里憋气得慌,直觉着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她救玄渡法师完全是出于好心,也未尝没有借此和纪莲谈搞好关系的意思,谁让沈家案子还得仰仗纪莲谈,现在可好了,她还搞好什么关系啊。

      她气鼓鼓地喝了几盏凉茶之后,就见纪莲谈身边的几个近侍走进来,手里捧着些衣料布帛,金银首饰等物。

      近卫把东西奉上,干笑道:“沈姑娘,这是世子吩咐我等送来的。”

      纪莲谈不送这些东西还好,一送这些个金银首饰,沈灵毓平息了几分的怒火腾又蹿上来了。

      她出身高门,家中长辈自小便教导她,若是居高位者冤了底下人,最好也不必道什么歉,赏赐些东西便足够了。

      纪莲谈那样冤她,半个字赔礼没有不说,又这般高姿态地送些东西过来,分明就没把冤了她当回事!

      沈灵毓努力克制地抿了下唇,有点漫不经心地道:“多谢世子。”

      她回头就把这些东西变现卖了,能得些实惠方是正理,也省的瞧见这些东西闹心。

      近卫见她神色冷淡,心里直叫纪莲谈派给自己的任务难办,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又奉上一篮子水淋淋的柑橘:“这是宫里赐下的蜜柑,世子也命我送一篮子给您。”

      这一篮水果可是纪莲谈亲手挑的,也不算没有尽心了。

      沈灵毓脸色更不好看了,她每次吃这些偏酸的水果都会肠胃不适,因此向来是一口不碰的。

      她伸手接过,淡淡道:“多谢世子费心了,我感激不尽。”说完便转手递给了身后的青橘。

      近卫见她脸色实不大好看,也不敢再废话,干笑着退了出去。
      ......
      王府里玄渡法师已是知道纪莲谈之前错怪沈灵毓的事儿,他伤情已经稳定许多,不由劝道:“莲奴何至于此?我和沈姑娘无冤无仇,她缘何害我?”

      纪莲谈在旁人面前贯是一张冷脸,在玄渡法师面前表情就丰富的多了。

      譬如此时,他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哼了声:“师父有所不知,她惯是任性妄为的,故此我才小心几分罢了。”他神色略带几分懊恼:“您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对我做过什么。”

      沈灵毓又是睡他又是调戏他的那些事他怎么可能不记仇?只是平时不好提及,故作云淡风轻罢了。

      玄渡法师见他有几分羞耻有几分恼怒的表情,不由笑了下:“我还真不知道。”

      他见纪莲谈脸上羞恼之色更甚,转了话头:“之前是之前,这次她好心救我,此事的确是你冤了她,你该当面向她致歉才是。”

      纪莲谈挑了挑眉,显然不乐:“她如今在王府吃我的喝我的,倒成了我欠她的了?”

      他拧了下眉:“再说我已经向她送过赔礼了。”

      玄渡法师显然是个逻辑清晰的人:“你请她住在王府,是因为她能助你了解案情,与你心怀偏见,无端冤了她这事又有什么干系?金银财帛你并不缺,拿这些物事赔礼,倒似敷衍。”

      他温声道:“一码归一码,你该了了此间因果才是。”

      他既提到因果,纪莲谈神色略正了几分,半晌才慢慢颔首。
      ......
      沈灵毓还在医馆照看母亲,纪莲谈这道歉倒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只想着早去早回,骑上快马便再次入了山。

      青橘和沈灵毓便在医馆后的一处小院落脚,她见沈灵毓今天落了一身泥尘血污,便烧了几壶热水来帮她擦洗。

      她帮沈灵毓解衣裳的时候,目光触及她手腕,见手腕一处青痕,不由呀了声:“这是怎么弄的?”

      沈灵毓肌肤柔白,平日稍微磕碰都容易留下痕迹,她闻言哼了声:“混蛋弄的。”

      青橘还要再问,就听房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纪莲谈便站在门外,身上略带风尘。

      沈灵毓这时候衣衫半褪,青橘不由惊叫了声,忙把沈灵毓护住,声音带了点惊慌:“世子想干什么!”

      纪莲谈只想着早去早回,却没留意到一个问题——女子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他却想也没想就推门进来了。

      她一身中衣松松挂着,露出半个柔腻白皙的肩头,修长脖颈上的水珠滑落,不住向下蜿蜒而去,最终入了杏色兜衣裹着的两弯拥雪里...

      沈灵毓显然是被吓住了,睁大眼睛,小嘴微微张着,满面错愕地看着他。

      纪莲谈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了,不由后退了一步,忙把视线挪到桌上的一方烛台上,用不悦来掩盖浮动的心绪:“你怎么做此打扮?”

      沈灵毓把衣裳拉好,忍无可忍:“我在我屋里怎么打扮想来碍不着世子吧?倒是世子,你夜闯我房间还有理了!”

      纪莲谈自知理亏,抿唇轻咳了声,撂下一句:“把衣裳换好。”主动退了出去。

      有个男人在外面,沈灵毓也觉着别扭,草草擦了下身子,换了身干爽衣裳便走了出去。

      纪莲谈耳力极好,不知听到些什么动静,耳根隐隐发烫,他主动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今日之事,是我做的欠妥了...”

      沈灵毓还当连瞧自己一眼都不愿意,顿了顿才道:“世子不必勉强自己。”

      她抬头直视着他,闷声道:“我之前为了保命,多番算计世子,我知世子心下厌我,若非圣上吩咐你审理沈家一案,只怕你也不会理我。”

      纪莲谈这才转过身,见她眸底还晕着薄薄水汽,脸颊更是被熏出两瓣桃花色,在月下实是我见犹怜。

      他心头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不过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冷淡做派:“你多心了。”

      与其说他是厌她,不如说是抗拒,这世上能牵动他心绪的人或事实在不多,所以玄渡法师说他一向颇有佛性,只是每次见到沈灵毓,他或惊或怒,每每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她吸了吸鼻子,语调转为低沉哀婉:“世子不必骗我,若不是你厌憎我,怎会把我丢在偏僻院落里不闻不问,还着下人尖酸苛待?不就是怕我再到你面前显眼?若非世子厌我,今日怎会不问青红皂白就疑我?”

      纪莲谈还以为她在王府里衣食无忧,眉间先是一冷:“还有这等事?”

      他很快想到平阳那副德行,再加上他这些日子着实忙碌,三四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想来沈灵毓说的应当是真的了。

      他皱了下眉,心下堵着什么的感觉更甚了。

      沈灵毓说着说着来了情绪,想到这些日子给人百般嫌弃的委屈,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世子厌我至此,大可不必接我在王府里住着,我在山里头陪伴母亲也是一样的,世子若有事要问我,尽管来传话就是。”

      纪莲谈目光落到她脸上,迟疑了下,摆出自以为的和气脸来:“今日的事是我之过,你救下师父,说来我该感激你才是,今日确实是我误会了你,你只管在王府安心住着就是,在这山里也并不安稳。”

      他皱了皱眉:“我近来事忙,没空料理王府,明日我会处置那些下人的。”

      沈灵毓万万没想到纪莲谈这狗还有说软话的一天,她惊了下,泪眼偷觑过去,见他脸上当真带了些歉然之色。

      纪莲谈这样,她反而想试探他能歉疚到什么地步,只垂头抹泪不说话。

      纪莲谈感到头疼:“我已是认错了,你还哭什么。”

      沈灵毓一边偷看他,一边抽噎了下,还打了个哭嗝,用手指抹着眼睛,却把眼睛抹的又红又肿:“世子别管我了。”

      纪莲谈平生从未落泪,也最烦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要搁在往常他早转身走了,随她哭去,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是狠不下心来。

      他掏出绢子胡乱按在她脸上,头大如斗地道:“你要怎样才能不哭?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吗?”

      沈灵毓不答,又吸了吸鼻子,接过绢子抹着眼睛。

      纪莲谈实在没了法子,沉默片刻,方道:“你若是再哭,我可就要给你念经了。”

      沈灵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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