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城相遇》申雨

11、第 11 章

　　两个女人喝了点酒，气氛微醺。

　　肖遇穿着高领衬衫和牛仔裤，外搭一件淡紫色小衫，后背倚在开放式阳台的栏杆上，她向后仰，伸长的颈整条暴露在空气中。
　　那上面的残存未消的痕迹自然暴露无遗。

　　“我靠！”
　　廖青橙盯着她的脖子，“你这怎么回事？”

　　肖遇慌乱地掩饰。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明显的举动，廖青橙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藏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肖遇单手扶额。
　　好吧，瞒不过去了。

　　“我不是辞职了么，就出去散心，然后跟人……睡了。”

　　言语不足以形容廖青橙的震惊，她扯了把肖遇胳膊，让人面对着她，双眼直视。

　　“你等等，你辞职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

　　廖青橙气得叉腰，“你行啊肖遇，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
　　她稍稍平复情绪，又问：“干嘛辞职，老板给你穿小鞋了。”

　　肖遇叹气，“没有，就是太痛苦了，不想干了。”

　　这理由廖青橙能接受。
　　打工人哪有不想死的。

　　“那你找下家了吗？”
　　“嗯……也没有。”

　　“你个死丫头！”
　　廖青橙这个从业者显得比肖遇这个失业者更焦虑，“没工作怎么行，不上班哪来的收入，难怪你要搬家。我告诉你肖遇，女孩子一个人住那种集体宿舍很危险的，你要是暂时找不到便宜房子，就去我家，听到没有。”

　　廖青橙以为肖遇是因为钱的问题才搬家。

　　说实话，她心里挺感激的。
　　她和廖青橙并不是同班同学，只是同一个专业的，当年进厂实习她恰好跟廖青橙同住一间宿舍。

　　这样的露水情缘没想到走到今天。

　　肖遇抱住廖青橙，“橙橙你真好。”

　　廖青橙还生气呢，一把推开她，“少跟我来这套，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肖遇拉起廖青橙的手，目光真诚，“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廖青橙怔了下，舌头有些打结，“什，什么？你不在这儿，要去哪？”

　　漫长的时间不仅让肖遇有了错觉，廖青橙也一样。
　　她已经将肖遇这个人和L市和她的生活紧密的联系起来。

　　肖遇说：“我打算回家。”

　　“回家？”

　　肖遇沉吟，“回我父母的家。回京宁。”

　　“你要回京宁了。”
　　廖青橙有些失落，“那以后好朋友就又少了一个。”
　　她喉头哽塞。

　　“好啦，你别哭嘛，你知道我眼窝浅的，你一哭我也会跟着哭。”肖遇哄她。

　　廖青橙用拳头并不重地打肖遇后背，“你就是个渣男，呜呜。”

　　肖遇闷笑。

　　廖青橙那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制止了哭声，又问她草莓印的事。

　　“那个呢，那什么意思，什么叫跟人睡了。”

　　肖遇表现出成熟女性眼过浮云的潇洒，“就一夜情呗。”

　　“一！夜！情！”
　　廖青橙非一般震惊，“您老人家可真潇洒。”

　　肖遇无所谓地耸肩。
　　“那不然怎样，恋爱，结婚，生子，进入人生下一阶段，我还没做好准备。”

　　说的也是。

　　“那你真就这么算了？”

　　肖遇无力地笑，“对呀，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嘛。”

　　廖青橙在一旁对手指。
　　成年人的世界太刺激了。

　　“不过这也挺像你会干出来的事情。”

　　肖遇眉梢一挑。

　　廖青橙：“你这个人呢，看起来一本正经，循规蹈矩，骨子里野得很。”

　　肖遇和她碰了下酒杯，“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嘁。
　　廖青橙翻了个白眼。

　　夜风阵阵，两人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喝酒，廖青橙指了下客厅那些行李，问：“这些怎么办？你自己带得了吗？”

　　肖遇：“我叫了货拉拉，随车一起回家，也省车票了。”

　　廖青橙不放心，“用不用我陪呀，你一个人可以吗。”

　　L市离京宁虽然不算远那也是两个小时路程。

　　“放心吧，没问题的。”
　　“那好吧。”

　　“说回你的事情吧，明天相亲，有什么想法？”

　　廖青橙又紧张起来，“对啊对啊，我现在害怕得不行，有什么办法一夜回春，或者我要不要去买一套性感内衣？”

　　“……”
　　“你夸张了吧，还性感内衣，第一次见面至于吗。”

　　廖青橙眼白，“你还跟陌生人一夜情呢。”

　　能一样么。
　　再说了秦冰不算陌生人。

　　肖遇忽然偃旗息鼓，廖青橙发现乐子，胳膊肘蹭蹭她的，探究又八卦地挑挑眉，“你那个一夜情帅吗？”

　　瞧她一副花痴样。

　　肖遇抿了口酒，装得跟个过来人一样，“不帅能看上他吗。”

　　“啊！”
　　耳边廖青橙突变尖叫鸡，肖遇皱眉捂了捂耳朵。

　　“你小声点啊。”

　　廖青橙难掩激动，“我就是……哎呀，你们这个太暧昧了，我受不了。”

　　这也叫暧昧。
　　还有更厉害的呢。
　　不过肖遇可不打算告诉她。

　　她似有回味地笑了下。

　　“哦呦。”廖青橙捕捉到那丝笑意，“看起来很幸福嘛。”

　　肖遇想了想，说：“还不赖。”

　　廖青橙不再问了，开始期待起明天的相亲，“不知道我的那位医生欧巴会怎么样。”

　　噫。
　　这就欧巴上了。

　　肖遇抖落鸡皮疙瘩，清清嗓子。
　　她说：“明天就知道了。”

　　翌日九点，房东奶奶的孙子来和肖遇对接。

　　“姐姐你好，我叫霍达。”

　　男孩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条顺盘靓，唇红齿白，肤色白皙，肖遇由衷感叹，现在的孩子发育得都太好了。

　　“进来吧。”
　　肖遇让开门。

　　霍达简单的检查了下房子，对肖遇说：“真舍不得让姐姐走，现在可找不到像姐姐这么好的租客了。”

　　肖遇笑笑没说话。

　　然后霍达拿手机给肖遇转钱。

　　“奶奶说姐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违约金就算了，反正我们这房子位置好，不愁租，这方面就免了，然后我看了房子，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押金咱们就全额退。”

　　“真是谢谢你了。”

　　霍达笑着说：“姐姐说哪里话，您帮我们维护房子，我们该谢谢您才是。”

　　这小孩真会说话。
　　将来肯定了不起。

　　流程都办完了，肖遇交出钥匙，因为货拉拉是下午上门，肖遇留了一把钥匙，等走的时候锁门用。

　　肖遇问了霍达，征求对方同意。

　　霍达说：“当然可以，到时候钥匙放门口地垫下面就行，我有时间再过来拿。”

　　“那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姐姐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再见。”
　　“再见。”

　　搞定！

　　处理完退租，肖遇摊回沙发上。

　　就这么完事了。
　　和这个她住了五年的房子彻底说拜拜。

　　心中情绪些许复杂。
　　有一点失落，有一点伤感，有一点不舍。

　　长久的住在这个地方，身体已经形成一种认知习惯，突然要打破这种习惯必然会带来一系列不适感。
　　就像她的作息，都辞职这么久了竟然还六点起床。

　　今天不错，今天睁开眼六点零一，这多出来的一分钟，便是她进步的证明。
　　是个好开始。

　　小小的感慨了一下，肖遇抓起手机给廖青橙发微信，问她相亲情况。

　　俩人不愧是好友。
　　她刚要发消息过去，廖青橙文字泡便弹出来。

　　内容简洁明了。
　　非常符合廖青橙一贯语气。

　　廖青橙：【果然，没本事的男人才相亲。】

　　这是咋了？

　　大概槽点太多，廖青橙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肖遇接起来。

　　“阿遇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生气！”

　　肖遇倒了杯水润嗓，说：“我听出来了，发生什么了？”

　　“那男的。”
　　昨天还医生欧巴，今天就变那男的，可见女人多么的善变。

　　“你不知道那男的有多奇葩。”
　　“展开说说。”

　　“个子矮也就算了，他还死活不承认，我身高你知道的，光脚在医院体检量的168，结果那男的还没我高。这就算了吧，人家智商高咱可以忽视这一点硬件问题，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我矮，他竟然嫌弃我矮？！”

　　“哈？”
　　肖遇无法形容心情，吐槽道：“他居然好意思嫌弃你矮？”

　　“就是说啊，人家不光嫌弃，还言之凿凿，说什么，男人像他这种身高叫黄金身高，女人像我这种就不行，要么矮点小鸟依人，要么高点好生养，这种不上不下的只能被剩下。”

　　“奇葩。”
　　“对吧对吧，超级奇葩。”

　　“他还说什么了？”
　　“好多，还说我花钱大手大脚。那我就反问啊，咱们第一天见面，你怎么看出我大手大脚了，你猜他说什么？”

　　料想昨晚廖青橙那般郑重，肖遇说：“看你穿了一身名牌。”

　　“不是。你这都高估他了。”

　　肖遇猜不出来，“那他怎么说的？”

　　廖青橙气得想笑：“他说看面相。”

　　“噗。”
　　肖遇喷了口水，“这真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吗？”

　　“啊，我也怀疑呢。”那头廖青橙也忍不住笑了。

　　“所以你还是坚持跟他相完亲了？”
　　“相完了。”

　　肖遇震惊，“天哪，你怎么坚持下来的。”

　　廖青橙苦笑，“从他说我面相败家开始，我就没当这是场相亲，我就是单纯的想看看，这男的到底还能多奇葩。”

　　那头廖青橙脚步飞快，显然在火速逃离现场，听筒里都是风和她呼吸的声音。
　　“亏我还……”

　　话音戛然而止，廖青橙嫌恶心地没说下去，肖遇猜测，她应该是买了套新内衣。

　　下午货拉拉晚到了半小时，司机跟肖遇解释堵车，让她耐心等等，肖遇没催促师傅，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正好是下班的点，路上人多车多，加上L市奇观的电动车大军，路实在不好走。

　　司机师傅闷了一头汗，车堵在车流中，他也着急。

　　“要不咱们换个路吧。”

　　肖遇看了眼司机。
　　这条路线是平台设定的，换路线的话肖遇不知道还有没有追踪功能。

　　她沉了沉说：“再等等吧。”

　　司机欲言又止。

　　肖遇当着司机的面，给老舅打电话，告诉老舅自己上车了，路上有点堵，可能稍晚才到家。

　　然后老舅不出肖遇所料地问了司机的姓名和车牌号，还让肖遇拍下来发给他。

　　肖遇老舅的本名叫徐文才，文才文才，是希望他学有所成，长大成为一名有志气的读书人。可老舅不喜欢这个名字，自己做主改成了文财。
　　还美其名曰文财文财，有文有财。

　　文是没看到一点，财却尽是贪心贪财和求而不得。

　　徐文才的爱财到了什么程度呢。
　　哪怕是给电动车充电这种事，他都要找8号充电桩，如果很不幸8号被人占用了，哪怕豁出去明天上班路上多走两公里追公交或者打车，他都绝不充电。

　　可就是这样一个“爱财如命”的老舅，却是家族里最细心的人。

　　肖遇小时候自己坐车上学，那时候她坐的长途大巴，老舅会拿着票一一对位置，让肖遇坐在票面规定的位置上，如果位置被人占了，老舅便上前和那人理论。

　　她老舅长了一张流氓相，一般人懒得跟他计较，都会乖乖让座。

　　后来肖遇渐渐长成大姑娘，回老家，返程需要打出租去车站，老舅将人送上车便来到副驾驶，在司机师傅睽睽目光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下车辆信息，和司机照片。
　　然后模仿周扒皮，嘴里叼根牙签，流里流气道：“闺女大了出远门不放心，哥们别介意哈。“

　　司机能说啥。
　　小地方人就这样。

　　虽然感官上有些不体面，但对肖遇而言，老舅给了她任何人无法替代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