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常唯欢

7、第 7 章

　　邵云上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双胞胎弟弟？裴应许从来没提过。”
　　“也不是什么好事，大人不提，小裴不知道，也是可能的。”
　　邵云上：“怎么丢的？丢到哪儿了？”
　　后面这个问题有点蠢。

　　“被……”张显文犹豫了一下，“被人抱走了。大的生下来就有病，小的倒是健健康康的，结果就把小的抱走了。当时大家都说，要是命中注定丢一个，宁愿是大的被抱走。毕竟以大的那个情况，抱走了就等于送死，也就不用再牵肠挂肚。可是大的也没做错什么，生下来有病他也不想的对吧？”

　　“病人就像老人，容易讨人嫌，自己家人也一样。”张显文叹了口气，又突然笑了，“没想到小裴命这么硬，竟然活到现在，还把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给追走了。”

　　邵云上呆站在那里。

　　“小邵啊，是我老糊涂，一时嘴快，这件事就到你这里为止，别再扩散了。”

　　邵云上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嗯，您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当初我职业道德需要遵守的一部分。”

　　——

　　裴应许到达租屋时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了山，天光犹在，天边是大片的绯色。
　　邵云上正在阳台上收衣服，一只手举得高高的，扯着衬衣下摆，露出一小片细腰。

　　从门口穿过客厅到阳台边也不过只是几步路，裴应许走过去，邵云上刚好将衣服全部收下来，抱在怀中，转过身。
　　因为是在家里，她的头发很随意的绾了一下，有一点乱，却极好看。
　　十多天没见，可能是不怎么出门，她比以前好像还要白一些。

　　“许哥。”
　　“我帮你。”
　　“不用。”

　　邵云上抱着衣服去卧室，裴应许也跟了过去。
　　她将衣服放在床上，没有要整理的意思，站在床边问裴应许：“许哥，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去做饭。”
　　“好。”

　　邵云上出卧室，进厨房。
　　裴应许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她。
　　厨房非常小，一个人站着都嫌施展不开，邵云上没办法，只能把裴应许往外面推。
　　“太挤了，小心热油溅到你身上，许哥你站外面去。”

　　裴应许顺着她的力道往外退，退出厨房门后，握住邵云上的手腕，把她带到怀里，在邵云上抬头的一瞬间吻住她。

　　大概他身上的柔情开关又被打开了。

　　亲吻过后，裴应许摸了摸邵云上的头发。
　　“我不会做饭，要不然，你教我？”
　　邵云上瞪大了眼睛。
　　裴应许好像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有趣，脸上比平时稍微多了一点笑容。
　　“这是什么样子？”
　　邵云上傻不愣登地看着他，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真想学啊？”
　　“可以试试看。”

　　邵云上又把裴应许拉进厨房。
　　地方是真的小，两个人差不多就塞满了全部的空间，想转个身都难。
　　菜是今天早晨邵云上去菜市场买的。因为想偷个懒，一次买了三天的量，现在多了个裴应许，倒正好派上用场。
　　肉类是牛肉，素菜有苦瓜，茭白，排骨和莲藕可以放一起炖汤，还有一个青菜是空心菜。

　　“怎么炒？”裴应许看着眼前几样菜，有点无处下手。
　　“茭白炒牛肉，苦瓜炒蛋，排骨莲藕汤，空心菜清炒就行了。”

　　裴应许不喜欢吃甜食，却不怕吃苦瓜，甚至可以说特别喜欢。不过他不喜欢气味强烈的食物，也不喜欢过多的调料，基本上盐和酱油就能对付一大半。

　　裴应许点头。
　　听起来都是他吃过的菜，可是如何去做，却是一头雾水。

　　邵云上拿了排骨和莲藕出来清洗。
　　“汤比较费时间，要先炖上。”她将已经斩成小块的排骨洗净，焯水，放入汤锅里。“莲藕可以晚一点再放进去，我们先把牛肉处理一下。”

　　邵云上看样子是经常做饭的，摘菜洗菜切菜，哪一项该在什么时候做，每一样都十分有条不紊。
　　“苦瓜要去掉里面这层白色的东西，就不苦了。”她将一只苦瓜从中间一剖两半，拿出个铁质调羹，“可以用这个刮，特别方便。”
　　裴应许轻笑：“事都让你做完了，我做什么？”
　　“你先看就行了。要不然……”邵云上想了一下，拿了个大的玻璃碗出来，单手磕了三只鸡蛋进去，又拿了双筷子，
　　“你打鸡蛋吧。就这样打……差不多顺着同一个方向就行了。”她做了个示范，飞快了打了几下，蛋黄已经散了大半，这才递到裴应许手中，“炒苦瓜前，要先把鸡蛋炒好。”
　　裴应许接过，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很认真的搅起来。

　　外面已经擦黑，厨房里的灯光稍微有一点偏橙黄色调，灯光下，裴应许低着头，额发垂下来，脸在阴影里，但看得出表情十分认真。
　　邵云上一下子看呆了。

　　裴应许卖力打了一会儿，感觉蛋黄和蛋清已经彻底融合在一起，抬眼，问：“这样，可以了吗？”
　　邵云上仍然痴痴的，眼都不眨。
　　“西西？”
　　邵云上一惊，醒过神，接过碗和筷子，放在流理台上，然后稍一转身，抱住裴应许的腰。

　　邵云上不算是主动的人，只喜欢盯着他发呆，一般不会主动投怀送抱。
　　裴应许伸出手，用力回抱住她。

　　“你……”
　　裴应许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问：“怎么了？”
　　邵云上倚在他胸前，声音很低：“没什么。”

　　裴应许觉得，她本来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不过她既然又不愿意说，就不必再追问。

　　汤在锅里翻滚着，已经有香味飘出来。
　　裴应许拍了拍邵云上的背，安抚一般：“我们先做饭？”
　　邵云上一点点松开他。

　　油锅烧热了，要下鸡蛋前，邵云上又“赶”裴应许。
　　“许哥你还是站到外面去吧，小心油溅到你身上。”
　　“溅不到你身上？”裴应许反问。
　　邵云上淡淡笑着：“我没事。”
　　“不是一样是人？”
　　她抬起头，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别捣乱啊，快听话。”
　　声音很软，简直像是在哄孩子。

　　裴应许沉默了片刻，终于听话地退到厨房门边。

　　－－

　　三菜一汤很快全部做好，端上桌。
　　虽然是家常菜，味道却十分可口。
　　“以前经常做饭吗？”裴应许问。
　　邵云上想了一下，说：“还好。以前邻居家伯伯是厨师，我就跟着学了几样。”
　　“对这个有兴趣？”
　　邵云上又怔忡了一下，笑了笑。
　　“也不是，就是觉得学会了，可以做给……喜欢的人吃。”

　　裴应许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一下。

　　－－

　　今晚裴应许又要留宿。
　　第二天早晨半睡半醒间，邵云上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是……例假来了？

　　裴应许还在沉睡中，占着外面的位子。
　　邵云上轻轻地揭开被子，小心地挪到床尾，从那点狭小的空间里下了床，去了趟洗手间。
　　白色的内裤上沾了一点鲜艳的红色。

　　邵云上坐在马桶上，看着那点红色发呆。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慢吞吞起身回卧室。

　　大概是昨晚消耗了太多体力，裴应许没有被她吵醒，依然睡得很沉。
　　睡梦中的裴应许眉眼看起来十分柔和，完全不像醒着时那样冷漠。
　　邵云上看着他出神，无意识的，手指轻轻地贴上他的眉骨。

　　你睁开眼睛啊。
　　睁开眼睛看看我。

　　裴应许仍然沉睡着。

　　邵云上低下头，亲了下他的额头，这才拿了干净的内裤和卫生巾，走出卧室。
　　床上，裴应许忽然睁开眼睛。

　　－－

　　邵云上在做早餐时，裴应许才起床。
　　早餐吃到一半时，裴应许停下筷子：“真的不回家？”
　　邵云上也停下筷子，温声细语的：“这边方便一点。我不喜欢坐车，容易晕车。”
　　“买台车你自己。自己开好像不会晕车。”
　　“我没驾照。”
　　“考一下就能拿到，很简单的。”
　　邵云上还是摇头：“我不喜欢开车。我害怕……出车祸。”

　　裴应许沉默下来，然后换了个方向。
　　“那在这里买套房子吧。”

　　邵云上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裴应许第一次提到这个方法。
　　邵云上被吓到了，用力摇头。
　　裴应许：“总是租房也不行。”
　　邵云上还是摇头。
　　“真不用这么麻烦，现在这里就挺好的。搬家麻烦，我也住习惯了，房东人也特别好。”
　　裴应许再度沉默下来，终于没再坚持。

　　裴应许离开前，又像以前那样问邵云上：“钱够用吗？”
　　“够。”
　　“不够就和我说。”
　　“好。”

　　－－

　　话虽如此，邵云上到现在，几乎没有花过裴应许的钱。
　　领证前，两人签过一份婚前协议。
　　这很正常，像他们这种资产悬殊的，裴应许的确有必要保护自己的财产。

　　领证后，两人也自然而然的维持着一种接近ＡＡ制的生活。
　　邵云上有时会送礼物给裴应许，他收到了，会说“谢谢”，但是却并没有送她礼物的打算。
　　就像上次生日时那样。
　　可是他并不是吝啬之人，这一点邵云上可以十分肯定。

　　邵云上想不明白，裴应许为什么只对她拼命索取，却不舍得付出。

　　因为他是个变态，思想异于常人啊，邵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