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常唯欢

5、第 5 章

　　最后一门课考完，学校安排明天统一改试卷。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正在商量着晚上聚餐的事。
　　陈梅：“邵老师，你也来的，对吧？”
　　邵云上正在收拾办公桌，闻言抬头。
　　“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陈梅今天穿得，就是之前邵云上给她选的那条深绿色的裙子，几乎得到大家一致好评，把陈梅美得不行，对邵云上更是亲热几分，怎么也不肯让她落单。
　　“晚上跟老公有约会？”
　　邵云上笑了笑：“没有。”
　　“那不就得了，正好跟我们大家聚一聚。你看你才多大的人，就这么不爱凑热闹哪里行。走走走，今晚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泡吧，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回家。”
　　旁边其他老师听了两人对话，也开始跟着陈梅一起劝。
　　邵云上拗不过，只好答应。

　　就餐地点是一位叫何玉的老师选的，一家现在挺有名气的网红店。何玉也是一位年轻老师，和邵云上一起进得学校，还没有男朋友，平时极为活泼，吃喝玩乐十分在行。

　　一行人挤两辆车过去，这个状况，不适合单独坐地铁。
　　邵云上从上了车后，就紧贴着座椅靠背，一言不发。
　　何玉坐她旁边，笑道：“云姐，你是不是晕车啊，看你脸色不大好。”
　　邵云上点头。
　　“有点闷。”
　　“那给你开点窗吧。”

　　一开窗，车里的冷气就跑光了。
　　邵云上不好意思让大家跟着自己受热，连忙阻止。
　　“没事，也没多远的路，我闭上眼睛就好一点。”
　　“那好吧，你稍微忍耐一点，很快就到了。”

　　－－

　　这个“很快”比一般意义上要长一些，毕竟是晚高峰。
　　等大家到了地上停好车，天已经黑透了。
　　天气是真的热，风也带着热度，夹着汽车尾气，一点都没觉得舒服。
　　好在很快进了餐厅，冷气袭上身，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临时订的餐，包间没有了，人多，又坐不了卡座，只能坐大厅。
　　这家餐厅走走得不是什么高雅路线，十分接地气，看得出生意是真的好，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就餐的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人一多，就显得格外吵闹。
　　还好，邵云上他们这一桌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比中央稍微安静一点点。

　　席间气氛十分好，邵云上话不多，不过何玉是暖场高手，三言两语就把大家逗得哈哈笑。
　　吃完饭准备去泡吧时，却遇到点小麻烦。
　　这些老师中，大部分都拖家带口，原本准备去酒吧的人就不多，陈梅和另外一位打算去的老师，齐齐被家中叫走，只留下何玉一个人傻了眼。

　　“你们怎么这样啊？”何玉委屈的快哭了，转过头，她把主意打到邵云上身上。
　　邵云上对酒吧是真没兴趣，架不住何玉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陪何玉一起，以免她一个人出什么意外。

　　——

　　只有她们两个，邵云上原以为要去的是清吧，可以安静地聊聊天什么的，结果刚一进门，就被音乐吵得心脏都差点儿停跳。

　　就两个人，也没要卡座，何玉极其熟稔地带着邵云上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和调酒师聊天。

　　邵云上酒量浅，不敢乱试酒，叫了扎黄油啤酒，小口小口的啜着，听何玉和调酒师天南海北地胡扯。
　　音乐是真的吵，变化的光影也让眼睛有一点不舒服。
　　台上还有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唱歌，声音干净有爆发力，身姿很飒，长得也特别漂亮，外形上，就是简单的黑Ｔ和牛仔裤，倒不是邵云上脑中那种刻板形象－－花里胡哨，奇形怪状。

　　邵云上不知不觉被那个年轻姑娘吸引。
　　忽地，有杯酒顿到邵云上面前的吧台上。
　　男人一张嘴就酒气喷人：“美女，我请你喝杯酒吧。”

　　邵云上拉回目光，冲着对方歉意一笑：“谢谢，不过我不会喝酒。”

　　男人身体晃了一下，撑着吧台才稳住，看样子是真的喝了不少。
　　他指着邵云上前面的黄油啤酒：“这叫不会喝酒？”
　　这种态度，着实叫人不舒服。

　　邵云上仍然淡淡笑着，不急不躁：“真不会，这是喝着玩的。好意心领了。”
　　男人打了个酒嗝：“那这杯你也喝着玩。”说着把酒往前一推，人跟着就要往邵云上身边挤。

　　何玉伸手挡了他一下。
　　“嗳，帅哥，别强人所难嘛，我朋友真不会喝酒。对不起啊。”
　　那人猛推何玉一把：“滚蛋，这里没你的事。”

　　何玉为了坐姿好看，只虚虚挨着凳子，男人忽然这么一推，她一把抱住邵云上，才没掉下去。
　　何玉顿时火了，指着男人就骂了一句脏话。

　　这下算是捅着马蜂窝了。

　　男人指着邵云上的脸：“妈的，给你脸不要脸！跑到这地方来，不就是想找男人上你，装你妈的清高呢。”说着拿起酒杯，再次用力一顿，“喝。今天不把这杯酒喝了，你们别想走出这家酒吧。也不打听打听……”

　　邵云上不想惹事，况且她们只有两个女人，势单力薄，真有什么，容易吃亏。
　　她用力拉住正要破口大骂的何玉：“我们走吧，他喝成这样，讲不清道理。”
　　何玉正在气头上，不太配合，还在往男人往那挣。

　　调酒师想打圆场，刚开口，就被男人喷了一脸。

　　男人不依不饶，见邵云上要走，一把握住她一边肩膀。
　　“把酒喝了再走！”

　　男人力气很大，邵云上肩头被捏得生疼，不由也有一点怒气，提高音量：“你放手！”
　　男人不但不放，把着邵云上的肩把她往自己怀中带，嘴中还不干不净。

　　调酒师见多识广，知道男人是一群人来的，真闹起来，这两个女人一定会吃亏，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溜去找老板来镇场子。

　　——

　　邵云上太瘦，完全没办法和男人抗衡，好在后面缀着个何玉，才没让男人一把拉过去。
　　男人火了，骂骂咧咧的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搂邵云上的腰。
　　邵云上：“放手！”

　　忽然，一只手搭到把着邵云上肩的手上。
　　修长干净的一只手，手腕上去，衬衣袖口雪白，扣得整齐严实。
　　“她说放手你没听到？”

　　邵云上循着手往上看，碰上裴应许带着询问的目光。
　　“没事吧？”
　　邵云上摇头。
　　紧绷的神经忽地一松。

　　男人被人挡住，一脸不快，一把格开裴应许的手。
　　“他妈的你谁啊，敢坏老子好事。”

　　“她老公。”即使在这个时候，裴应许脸上也十分平静，“我劝你最好立即松手。”

　　“那又怎么样？你老婆跑到这里来找男人，是你不能满足她吧？”

　　这话就不中听了。

　　裴应许注视着男人，神色冷漠。
　　“最后劝你一句，放手。”
　　“就不放……”

　　后面的话未及出口，男人那几个一直看好戏的同伴急急挤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有人向裴应许道歉，有人拖着男人往后走。
　　“不想好了，那人是裴应许。”

　　突然之间，危机解除，酒吧依然吵得震人耳膜，好像完全无事发生。
　　“没事吧？”他又问了一次。
　　邵云上摇头。
　　裴应许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回家？”
　　“好。”

　　何玉呆呆地松开一直紧抱着邵云上的手，偷偷地看了眼裴应许，又看邵云上，一脸不敢置信。
　　云姐的老公是裴应许？

　　－－

　　裴应许不是一个人来的，带邵云上离开前，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清池，我们下次再约，我先带她回家。”
　　对方点头，说：“叫医生过来看看，弟妹可能吓到了。”
　　裴应许点头，搂着邵云上离开。

　　先送何玉回家，返程时，邵云上忽然提出想回出租屋。
　　“明天要改试卷，住那边方便一点。”
　　“先回家，我叫医生过来。”
　　“没事，我没吓到。”
　　裴应许看着她，隔了好几秒，点头。

　　到了租房那边，时间已经不早了。
　　“许哥，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今晚住这里。”
　　邵云上呆了一下。
　　这是裴应许第一次要求留宿。
　　“这里没有家里舒服，我怕你住不惯。”
　　“你能住，我就能。”
　　“没有你的衣服。”
　　“明早让司机送过来。”
　　“那你晚上……”
　　“我们是夫妻。”

　　邵云上没有话说了。

　　她先去洗澡，出来后，把自己平时用的浴巾递给裴应许。
　　裴应许伸手接过，一脸平静地说了一句：“去床上等我。”

　　邵云上于是在床上等他。
　　浴室那么小，她都要怀疑裴应许能不能转得开身。

　　不多时，裴应许围着浴巾走了进来。
　　邵云上往墙那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多的地方。
　　已经亲热过，可是她还是不习惯看裴应许的身体，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干脆偏过身体。

　　裴应许在床边坐下。一米二的单薄小床立即“吱呀”了一声。
　　裴应许松开了浴巾。
　　眼角的余光瞥到这一幕，邵云上的呼吸为了一促。
　　好在下一秒，裴应许关掉了床头的灯。
　　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身体忽然一热，裴应许从背后抱住她。

　　邵云上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想屏住呼吸。
　　“真没事？”

　　热热的呼吸落在颈后，邵云上忽地起了一身鸡皮。
　　“真没事。”
　　“怎么想到去那里玩？”
　　“陪同事去的。就是那位何老师。许哥，你怎么也在那儿？”
　　“约了朋友谈事情。霍清池，你见过的。”
　　邵云上依稀有点印象。霍清池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裴应许的朋友，之前见过两三次。

　　片刻的沉默。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邵云上睁着眼睛，朦胧的光线里，是床边紧挨的墙壁。
　　“放暑假了？”裴应许忽然问。
　　“嗯。”
　　“想去哪里玩吗？”

　　邵云上一时之间没想到。

　　裴应许：“我从小到大，很少有机会出北城。”
　　邵云上想，这应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裴应许：“身体不好，随时都会出意外。最常去的，就是医院……我以前，总怕自己会死。”
　　果然。

　　裴应许：“后面身体好了，又没有时间。”
　　他在忙什么忙到抽不出时间出去，邵云上不清楚。

　　停顿了片刻，裴应许说：“要不然我找个时间，带你出去玩几天？”

　　十多天没见面，今晚的裴应许出奇的温柔。
　　想到他刚才说的“没时间”，邵云上害怕打扰到他。
　　“你要有事，就忙你的，我不是很想出去。”

　　裴应许低下头，亲了下她的颈后。
　　“是我想出去。你陪我。”
　　邵云上没再拒绝。
　　“嗯。”
　　“找个避暑的地方。”
　　“好。”
　　“人少一点的。”
　　“好。”
　　“西西。”

　　邵云上一怔。
　　裴应许抱着她，把她在怀中翻了个身。
　　光线昏暗，模糊了裴应许的脸。

　　吻落到唇角上，裴应许的声音轻而含糊。
　　“……西西，你的乳名真好听。”
　　邵云上失了魂，不自觉伸出手，攀住他的肩。

　　卧室内，吱呀声响了很久。
　　邵云上精疲力尽，满脸泪。
　　“许哥……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裴应许回应她的是更紧的拥抱和更深的吻。

　　梦中，邵云上听到裴应许在问她：“西西，你害怕怪物吗？”
　　当然。
　　裴应许好像笑了，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怕，怪物很善于伪装。”
　　－－

　　第二天，邵云上才意识到，这一次，还是没有做安全措施。
　　裴应许好像完全没有要避孕的意思。
　　上一次是她自己买了事后药吃，这一次，邵云上把药托在手心里，犹豫了很大一会儿，最后悄悄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