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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伍拾伍 历史轨迹 ...

  •   秦言走出病房的那一刻,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要失去他了。见到了最后一面,还不如不见。往同心圆外面走了几步,看到的是什么?黑暗的深渊,超出自己想象的东西。他感觉有一
      种可怖的物质在包裹着他,空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他要被那团物质吞噬。
      他心里茫茫然无措,不知怎么离开的医院,那群人在他身上做消毒还是什么事情,他也没有在意,Cassie似乎在安慰他,也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听进去,他不需要安慰。安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只是那个地方他一定得去。至于到了那里他会怎么做,那就再说吧。
      再说吧。
      北纬53.859179,西经9.292034。他到那里大概有一小时的车程,挺远的。
      挺远的。
      他坐在车里想:其实整个世界覆灭了又和他有多大关系呢?他之前一直慷慨激昂地想着自己要成为救世主,即使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还是想成为那样崇高的人,奔赴那样崇高的理想,所以一直心向光明地做那项物理研究,想要通过他物提前撞击更改行星飞行轨迹,避免地球覆灭的命运。
      可是刚刚走出病房的那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由光明堕入黑暗。
      他心里不断地出现那个念头:“一起毁灭吧。所有人。”不管是他还是谢蹊,还有无数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想活与不想活的人,善良与邪恶的人。
      那种可怕的念头缘何产生?他其实自己很清楚:在得知谢蹊会死的时候。
      谢蹊当然不止是谢蹊这样一个人,他对秦言来说意味着他的努力、他的神明、他的指引、他的——世界。
      所以他的世界有时像宇宙一般大,有时又缩小得只剩一个人了。
      他当然知道他应当往光明走,可是他忍不住被黑暗吸引。
      他不免想到探测船上的人,他们在等着自己吗?探测船意味着什么?既不是什么科学家也不是珍稀物种和文化典籍,而是地球文明的象征,地球文明想要在宇宙中永存。
      可是真的存在永生吗?
      这个问题直至48世纪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边界还是无边界?
      有限还是无限?
      有时还是无终?
      秦言相信不存在永生。终点一定会到来。
      要救他们吗?不知道。
      他没有承诺谢蹊任何事情,只说了选择权在他,他是自由的,黑夜中没有人来阻止他、规劝他、责骂他。以后的事也许说不准,但这一刻的选择完全随心。
      地球文明就握在他手里呢。他嘴边露出一抹嗤笑,因为这就像是虚假的骗局一般。若是写成游戏让玩家成为主人公这个思路倒是不错,玩家都喜欢做救世主,都喜欢做选择。
      可是现实的选择却沉重万分。
      这么沉重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和选择往一条普通的路走没什么两样,像高中毕业选专业、大学毕业选工作一样。
      他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尽管只是闭眼罢了,他现在心里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慌,倒像是完全的麻木。
      车子最后到了一个荒凉的原野,有些原始的风貌,充满了一种年代感,48世纪不是很常见这样的地方了,倒是和伊尔有些像。他走在一片田埂上,田埂周围的稻田里种植着水稻,虫鸣响在耳侧,抬头居然能见到星星。
      一座废弃工厂在这种地方并不是很难找,他还是不相信,觉得实在太离奇了,谢蹊的话他还是不相信。谢蹊要死也不相信,医院的一切都不相信,不,在生日聚会上的那个电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电话。
      他在梦中,在什么游戏里。
      然而他遇到了一个人。
      在狭窄的田埂上与他相向而行直至擦身而过的一个人。
      那个人朝他微笑,手上作出类似以前佛教的单手礼。
      在这种地方朝他露出的微笑足够引起他的注意。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秦言叫住了他:“我们是否见过?在···伊尔?”
      “你认出我了。”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你果然是···V”那个词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该怎么念,“是在伊尔救我们的那个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可以叫我VIKA。”他用伊尔语念出了这个称呼,“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反问。
      秦言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他才答:“我来这里散散心。”
      可是与此同时对方也回答了,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秦言听到的是:“我在等你。”
      什么?!
      “我在等你,秦言。”等秦言的话音落下,那个VIKA看到他脸上露出的震惊的神情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
      本来事情已经够离奇,但显然现在的事更加离奇。但与谢蹊扯上的事再离奇秦言也不觉得离奇了。他满心里其实什么也塞不下,只是在想他走了以后谢蹊会怎样一个人迎接死亡。
      “等我干什么?”他有些生气。他本该十分惊讶,但是他惊讶也没有什么用,反倒显得自己步步都在别人的棋局里,被同心圆包裹在最里层,他也想装装在同心圆外层的人。
      起了一点效果,VIKA一愣,忍不住笑了。
      “我来做历史的见证者。”
      “见证什么?有什么好见证。”秦言应该抓住他拼命问的,问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到底是谁,不过现在也失了兴趣,秦言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径自朝前走去了。
      VIKA觉得他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个幽灵。好像事情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站在同心圆外层就可以完全望清同心圆里面的人吗?至少秦言实在太复杂了,他不能断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是要见证吗?或许你可以直接带我去那个废弃工厂,因为我自己找起来总要有一点时间的。”秦言的背影忽然又停住了,对VIKA这样说道。
      VIKA走了上去,秦言跟在他后面,那个时候秦言好像丧失了所有的观察能力,那天晚上那个地方的细节,包括VIKA的装束他都记不太清了,黑夜中那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灯光,很暗很暗,他唯一记得很清楚的是那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地响在耳畔,作为出生在城市里的人,他其实一辈子都很难有这样的体验。还有那天晚上的星星,居然是真的星星,他是很少能见到真的星星的。星星眨眼,原来就是这么眨眼的。
      那个时候,他不免怀念起几千年前的人们,历史的长河里本就各有各的风貌,没有得到的,没有经历的总是成为向往,他忽然感觉到地球文明的可亲可爱,所有生物、非生物都一般的可爱,都像星星眨眼、虫子鸣响般可爱和动听。他开始依恋起来,他感觉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孩子,谁都是孩子,那个走在他前面头发带着点花白的老人难道不是孩子吗?
      等他思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来到那座废弃工厂,真的有一座废弃工厂,谢蹊没有骗他。
      “谢谢你,省去了我找这个地方的时间。还有再次谢谢你,当时在伊尔救了我们。听说VIKA的意思是大师、老师,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大师,有什么信仰,总之谢谢你了。”秦言向他表示真诚的感谢,却一句疑问也没有向他提出。
      不是很想知道同心圆外的世界了,那也许没什么好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要进来吗?”
      “不,我在这外面就可以。”VIKA答道。
      至于那些疑问,秦言不问,VIKA也就不答。
      等眼看秦言要走了,VIKA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做怎样的选择,已经决定了吗?”
      秦言回答:“我不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只是一个朋友临终前的心愿要我替他完成,与谁都无关,与历史更没有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罢了,所以你不必见证什么,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如何决定,也许会到最后一秒放弃。”
      秦言的话不是说给VIKA听的,其实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太沉重了,所以总要营造一点轻松的氛围,也要将事情说得普通和平凡一点。
      其实也确实很普通平凡,与谢蹊的生命比起来,那个探测船,这个地球文明的分量在他的心里是要轻一点的。谢蹊怎么会说他是太阳呢,他身边的朋友们怎么会觉得他是太阳呢?他根本不是的。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罢了。
      东南角的灰色小屋也很容易地找到了,输入的机器也看见了,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式机器,就这玩意儿传给地球之外的探测船吗?秦言在来的路上想,最好不要他做什么选择,或许他没找到地方,或许在半路就被人阻止了,或许没有什么厂房和机器,这样他就不必做选择了。
      可是一切顺利得异常,半路还碰到了VIKA那个老者,直接带他到了这里。像是上天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就为了见证他的选择。怕什么来什么,他一生最怕选择。父亲的救治叫他选择,不明物体叫他选择,现在地球文明也叫他选择。
      谢蹊是作出了他的选择,他要救探测船上的人和生物。没错啊,挺对的,那么多优秀科学家优秀基因优秀文化难道不救吗?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救了那些人等于扼杀了整个地球其余的人,包括秦言自己。
      一艘探测船的成功带走地球的部分资源,那么就会有下一艘探测船的出现。如果逃离地球是PLAN A的话,秦言的天体物理研究就是延缓地球生命的PLAN B,PLAN A和PLAN B共用地球资源。
      A计划的成功将B计划的资源掠夺,最后资源全部倾向A计划,但是400年或者更短的时间里A计划的实施只会带走有权利有资格走的那批生物,最后地球上可能仍然剩下大部分人接受死亡,那里面不知道包不包括秦言,但一定会包括他的亲人和朋友,包括无数像顾波和张扬那样普通的人或是他们的后代。
      但是如果不救就可以阻止A计划的实施,资源会倾向B计划,那么更多的地球人获得生存的机会就增加了。
      是红海问题,资源有限原则下的零和博弈。
      谢蹊的选择:地球最优秀的部分存活,点亮那颗049行星,不管谁活着都可以,人类文明需要传承。当然牺牲了其余所有生物。
      秦言自己的选择呢?其实在听到谢蹊的解释时他心里的那种不适感就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想要的其实是所有人平等接受死亡。他无所谓地球文明的传承。世界已有许多不公,而死亡是唯一的公正。
      所以他反对谢蹊的选择,也反对星耀计划的PLAN A,他其实是异化群体的一员。他骂那些异化群体是疯子,可是又好像可以理解他们这么疯狂的举动,他们应该做过许多阻止A计划的行动,但是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他们打算让那艘探测船毁灭,只有毁灭才能有那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所以选择是不是变成了让探测船的人活,让地球人死还是让探测船的人死,让地球人活得更久些呢?
      这样一看好像问题变得简单了,当然是后者。秦言就算是站在自我的角度上,他现在也是地球人,自然要让地球人活得更久些。
      他在机器上写下了脑海中记住的模型概要,要是输错了或者没记住那可怎么办?他心里有些害怕起来,他不想救探测船上的生物,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怕,为什么反复检查。他究竟想救还是不想救。
      全部检查过了,只剩最后发送的确认按钮了,忽然间万籁俱寂,秦言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如许黑暗,他闭上眼睛,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路,他以后应该怎么生活。以前他总是很倚赖谢蹊,觉得不管怎么样,那个人不管在哪里,都和他在做同样的事,和他有一样的灵魂、思想和见识,现在突然间只剩他一个人了。好孤独啊,可是路还要走下去;知道了星耀的一些事情,他仍旧要照常活下去,太阳明日依旧升起。
      VIKA一直在等秦言出来,他站在工厂的外面,看着时间,大约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站得有些冷。那个年轻人走了出来,神色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更看不出他做了什么选择,VIKA这时候才从心里敬佩起这个年轻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VIKA通过许多途径认识了他,可以说不管其中哪个途径出了差错,他总有和这个年轻人相识的机会。所以地球文明交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手上,看起来似乎是偶然,其实又有着必然的成分。
      “一切结束了,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去找你的朋友?”VIKA问。
      “不,我不找他,他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我回我自己家里。”
      “最后,你发送了吗?”
      他直视着VIKA的眼睛问:“地球文明的意义是什么?”
      等了很久,VIKA还是不答,就像他并不答他做了什么选择。这时候风把他们的头发和衣角都吹得扬了起来,感觉更冷了,冷得秦言想搓手,是深夜了。
      “以前我和他探讨过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生命有始有终,现在我思索地球文明的意义是什么,文明也有始有终,要结束和消亡的东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要回去了。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来因为研究上有了一点突破觉得很高兴正在和我的朋友们庆祝我的生日,可是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有一瞬间我在想我要是也可以这样死掉就好了,后来想想还是得继续,我和他永远站在一起。无论如何,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相信美好,相信不朽的希望,那才是我认为的文明的终极意义。”
      “文明本就没有意义,如同生命也没有意义。”VIKA被他的话语打动了。
      “当然,这是你定义的意义,我们每个人都不同。”他笑了笑,像是哭一样,然后转身离去。
      “你不问问我是谁?”VIKA高声喊道,语气有些激动,“不问问我为什么站在这里等你,不问问我和谢蹊、和星耀是什么关系?!”
      “不问啦。再见!”他的背影越变越小,最后变成天边的一个点,化成一颗孤星悬在天际。
      VIKA的喉咙动了动,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觉得他好像很可怜,他是被谢蹊推到旋涡的中心的,他本该是个快乐的普通人,可是谢蹊也没有办法,他们似乎一样可怜。
      VIKA回忆起与谢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伊尔,就是在那场裂谷事件之前。小徒弟说有一群志愿者要寄宿在这里,VIKA当然说好。VIKA是伊尔地区人人都尊敬的师父,大家将他看成华夏古代的孔子、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一样,他精通各个地区的语言包括汉语,华夏的典籍他也很喜欢。他本身是伊尔人,他有许多信徒,那个在裂谷事件中死去的Jell就是他的信徒之一。
      谢蹊是寄宿在他那里的一名志愿者。不过在此之前这个人的资料已经有人发给他了,他的寄宿当然也在安排之中。所以他尤为注意这个年轻人。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深刻,他和其他志愿者都有所不同,他能从其他志愿者的神情举动里看出他们对于这场地震的情绪波动,可是他却没有,他平静得像是皑皑雪山下冰川的水,没有波动,没有起伏,没有对于这场地震的任何情绪表露,就像是一个死人。
      他为什么会愿意来伊尔呢?——星耀最有前途的科学家之一。
      所有志愿者都见到了VIKA,VIKA与他眼神接触的时候,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当然他们这时候没有太多言辞的接触,直到后来其他志愿者都回到房间睡觉去了,他看见谢蹊一个人走了出来,靠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星空。
      伊尔是有星星的,星星,也算是伊尔作为旅游地的一个特征。
      “年轻人,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大家也许都是愿意看星星的,但太累了,自然是睡觉更为重要。
      “VIKA?——看看星星。”他带着同大家一样的敬意道。
      “为什么会来伊尔做志愿者?”
      他没有马上回答,低下头踌躇了一会道:“说来惭愧,我是来见一位朋友的,在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想见见他。他明天应该要来的。”
      “这没什么好惭愧的,来做志愿者的人也未必都是出于博爱之心。你说的那位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是。”
      “那就祝你明日顺利见到他。”
      再后来,就是Jell请求他去救他们俩了,VIKA觉得很奇怪,那个叫秦言的年轻人是怎么说动Jell的,Jell居然请求自己去救他们,他看到那两人的时候,秦言的手在沙石上磨出了血,仍然紧紧抓住下面的人,当时他还不知道下面的人会是谢蹊,他只是在为这种无私的人类的情谊所感动,如果知道下面的人是昨晚的那个年轻人,他是不会去救的,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死在这里。
      可是等他发现下面的人是谢蹊的时候,他已经不得不救了。是上天要让这个年轻人活下来。否则为何这样的巧合?为何Jell要让他去救的秦言就是谢蹊昨晚所提到的那个朋友呢?
      “VIKA,信息发出了,但是无法知道具体内容。”他收到了这条通知,思绪渐渐收回。
      VIKA抬头望了望星空,别人叫他VIKA叫了大半辈子,秦言那种毫无敬意只当他是普通人的态度很少见,难得见到也觉得新奇。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师,他的汉文名字叫虹,身上甚至也流着一部分华夏的血液,他的曾祖母是华夏人,也许这也是他对华夏典籍感兴趣的根源所在。
      Vick的思想还是太激进了一些,他是并不赞同的。谢蹊要救他们,他也想得到。他自己是可以做出决定的,不过既然谢蹊把事情交托到一个对地球根本无足轻重的人手上,他就把地球的命运走向交给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决定好了。
      让最轻的人决定最重的命运,就像谁也想不到一只蚂蚁会决定一整座大厦的伫立或是倾颓,有趣极了。
      可惜的是,那个人这次似乎必死无疑了。

      谢蹊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头脑却清醒得很,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越过重重人影盯着他看,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为什么总是看见他,似乎穿着一身古代的服装。
      不同于曾经的梦境,他以前只能看清那个人的眼睛,而其他场景则是模糊的,这一次,他却能看清天空下雪,看清其余的人影,看清那个人身上流着的血。他试图迈动自己的脚步朝他走去,可是他好累,走啊走,却似乎永远无法到达那里,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站在原地,没能迈动一步,他还看见自己的双手沾着那个人的血,他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回事?那个人是因自己而死吗?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手上的血是那个人的呢?为什么那个人这样看着他,为什么觉得亏欠他,又不认识他,他想说什么,才这样看着自己。
      谢蹊心里怕得很,手上的鲜血无法拭尽,似乎那人身上流的血又源源不断到了他的手上,开始的时候他又着急又气恼,后来他想,你是要死了,我也要死了,你何必这样看着我呢。你是恨我吗,我也恨我自己的。
      我为什么会死?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这时他才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有人在触碰他,有人将他拥在怀里。
      他害怕极了,他想推拒,我得的是致命的传染病,快放开我,离开这里,他大声呼喊,可是喊不出声,也推拒不了。
      是梦吗?
      “小蹊、小蹊、小蹊。”有人这样呼喊着他,像是母亲。
      “妈妈永远爱你的,小蹊。”
      是梦,他确信了,因为母亲从不会这样说话。
      恰恰相反,母亲不爱他,爱她的人是小蹊。
      小蹊永远爱着母亲,因为母亲是一个伟大的人,只是不应该把他生出来而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伍拾伍 历史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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