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的戒律》戚珀

40、黑色高塔【大改】

　　40

　　三位法师带着一位赛提人逃出了胡洛格里安峡谷，却发现不仅是薇拉，隆洛也不在。
　　珀尔娅放心不下，正要回头，他们的面前升起了一道巨大的火柱。

　　火元素在这个季节几乎消失无踪，何况创造出这样蓬勃的力量？
　　不……甚至在元素无比活跃的时候也不可能。
　　这根本就是……

　　烈焰冲上天空，完全霸占了他们的视线。灼热的浪席卷而来，燥热瞬间取代了寒冷——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力量，几乎击碎了他们对于法术的印象。

　　安东尼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般：“天哪……这是神的力量吗？”
　　震撼、惊疑等种种情绪混合起来，其他人则几乎说不出话。

　　法术持续的时间不长。
　　片刻后，它便缓缓地在半空中消散——然而两侧被烧灼焦黑的山壁和近峡谷的树木，以及仍然有些扭曲的空气都在试图证明刚才他们所见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点声响。
　　珀尔娅猛地扭过头，发现有几道人影从森林中走了出来。

　　“是谁？！”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被包裹在一件深色的斗篷中，只能隐约看出大约四十岁出头，眼窝深陷，皱纹如刻痕般在眼尾和嘴角蔓延，没有表情也显得格外肃穆。

　　“……希曼雅老师？”珀尔娅一怔，旋即看向她身后的人，“还有……维克多？”

　　“珀尔娅、阿斯诺……还有安东尼。”
　　叫做维克多的青年站在稍后的位置，他走上前，露出一张和安东尼极为相似的脸——可开口时语气平稳，完全不像他那样带了一丝活跃跳脱的气质：“你们还好吗？”

　　这些人都是他们在丽塔顿的同学，以及老师。

　　有一瞬间，珀尔娅觉得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乎要喜极而泣，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泽费尔回来了，它带来了你们的消息。我们知道你们要走胡洛格里安峡谷，老师们很担心，所以亲自过来了，”维克多看了一眼希曼雅，接着走过来，将之前准备好的斗篷递给她，“幸好你们没事。”

　　珀尔娅抓住斗篷，因为一时间有些放松，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维克多扶住了她，朝身后看去。

　　几个人跟着上前，为他们递来水和斗篷。

　　“阿斯诺，你怎么样？”
　　“谢谢，但是……”

　　安东尼则接过水袋，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太好了太好了……我差点以为会死在这个地方！”

　　“这个人是谁？”又有人问科顿。
　　“外面的人，他受了伤，我们要将他带回学院。”
　　“我明白了。”

　　“谢谢，我没什么事……”
　　看着人们有条不紊地行动着，珀尔娅又想起仍然在峡谷里的人，不禁涌起了一丝力气，努力撑住身体，朝旁边的维克多道：“但在峡谷……”

　　就在这时，有些许冰冷女声忽然响起，让气氛在无意识中僵硬了一瞬，也打断了珀尔娅的话：“你们为什么要走胡洛格里安峡谷？”
　　说着，叫做希曼雅的女人看向阿斯诺：“阿斯诺，这是你的决定吗？”

　　阿斯诺动作一顿，开口时虽然尽力保持平静，但还有些劫后余生的沙哑：“对……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来。”
　　“这样吗？那么回到学院后，你和珀尔娅要向我提交一份有关于这次王国之行的完整报告，包括为什么目的地不同的安东尼也在这里，”希曼雅说：“学院会以此为依据判断你们这一次的行为是否违反了院规。”

　　阿斯诺：“……”
　　阿斯诺：“是。”

　　希曼雅向前走去，袍子掠过地面，停在珀尔娅的不远处，才扭头看向峡谷，继续问道：“刚才的法术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
　　珀尔娅也看向了那边，正要开口，却因为突然瞥见一道从中走出的身影，脱口而出：“薇拉！”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边。
　　——金发的女孩架着昏迷的少年，缓缓从峡谷中走了出来。
　　她的个子不高，拖着一个比自己高的人……又或者因为消耗过度，难得表现得有些迟缓。

　　然而，除了那只明显露出的机械手臂，她看上去和之前没太多区别。

　　“你还好吗？隆洛他怎……”
　　珀尔娅走上前，话都还没说完——却被希曼雅猛地将她拉住，错愕之时便看到女人走了出去，手里的术杖——指向了薇拉！

　　冰冷肃然的气息犹如实质，在瞬间冻结了原本残留的炙热，甚至爬上了女孩的双腿和手臂！

　　“薇拉……！”
　　希曼雅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刀一般落下。

　　薇拉金色的眼眸倒映出那张女人神情危险可怖的脸，却弯了弯：“这不是希曼雅嘛，真是好久不见呀。”

　　三位认识薇拉的法师都怔住了。
　　什么意思……她们认识？

　　“我说过吧，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希曼雅看着她，一字一顿，“无耻的流浪者胆敢踏入罗尔森林一步……我一定会杀了你！”

　　术杖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等等！希曼雅老师……您是不是误会了？”
　　汹涌的杀意并不作假，珀尔娅立刻大喊：“是薇拉救了我们！”

　　术杖上的光一顿。

　　“我们没来得及在黑棘五月前离开……被困在峡谷里，遇到了巨人……是薇拉帮我们打开了路，刚才的法术也来自她，”珀尔娅趁机一口气说道，“她杀死了巨人！”
　　——这个女孩，杀死了大陆上最危险的“生物”。

　　跟着希曼雅过来的学生眼中都闪过了惊愕。

　　薇拉此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毫不畏惧，甚至还含笑看着希曼雅：“你打算在一无所知的学生面前杀了我吗？”

　　此刻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着“做决定”的希曼雅发话。
　　而希曼雅则像在权衡什么，眼神锐利的眸子一点点眯起，几乎能够穿透眼前的女孩。

　　时间仿佛也被那法术冻结了，每一秒都极为漫长。
　　终于，希曼雅放下了自己的术杖，扭头：“将她带走。”

　　人们都动了起来。
　　珀尔娅想走到薇拉身边，但薇拉只是松开手，将隆洛放下，让她接住了昏迷的少年，什么也没说。
　　下一秒，女孩便被一道光圈围了起来——远处的希曼雅一直盯着她。

　　“我如果是你，会后悔认识这个人。”
　　“为什么……”

　　珀尔娅扶住隆洛，轻轻蹙眉，原本放下的心又缓缓悬起。

　　“你们不需要知道。”

　　说完，希曼雅转头离去——被光圈圈起来的女孩也被迫向前走去。

　　“等……”

　　“没事哦。”
　　薇拉这时忽然偏过头，朝她笑了笑：“希曼雅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她冷静下来就好了呢。”

　　说完，她便继续朝前走去，很快和希曼雅一起消失在了森林里。

　　珀尔娅僵在原地。
　　这到底……

　　阿斯诺也看着这一幕。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有脑海里的思绪还在涌动。

　　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身边忽然传来平淡的声音：“阿斯诺。”
　　阿斯诺扭过头，看着维克多。

　　“霍莱院长最近离开学院，出去了一趟，他让我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就将这样东西给你。”维克多说着，将一张字条递给了他。

　　阿斯诺挑了挑眉，接过、打开。

　　【不要向学院提起有关预言的事】

　　*
　　*

　　*

　　他“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封闭粘稠、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他并不感到害怕，毕竟“感受”对他而言仍然是个很新奇的词汇。
　　可过了一阵子，那黑暗中却渐渐生出了一丝叫他难以忽视的东西。

　　他试图去追寻，但一无所获。
　　直到真正“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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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

　　隆洛的视线在变得清晰之前，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是一位女性。

　　他轻轻蹙了蹙眉，因为很快发现并不是自己看不清，而是这里的光线非常暗。
　　“眼前的”峡谷和火焰尽数在脑海中转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漆黑的石墙。

　　“这里是医务室，”女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很安全。”
　　“医务室？”隆洛轻咬这个词汇，循着声音扭过头，这才看清坐在床边说话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没有表情，可大概是那浸在小油灯的光中显得有些深刻的皱纹，使整个人显得严肃而冷酷。
　　——他对严肃这个定义的了解来自于在西奈家族学习的时候，女仆们说那些老师声名赫赫，但有时候“非常严肃”。

　　隆洛显然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些。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视线忽然越过女人，落在她背后那扇窗子。

　　窗子上有很厚的玻璃，外面只有稀薄的月光，隐约浮现一些像是谢罗姆宫一样的建筑。
　　隆洛心下莫名一跳，下意识从床上起来，走向窗边。
　　女人没有阻止他，因此他很快停在窗前，看清了窗外的一切。

　　谢罗姆宫是王宫的标志，也是巴兹利亚最高的塔，然而这里却有比那壮观无数倍的高塔，一座座高大的塔彼此交错，简直就是一片由高塔组成的“森林”，在这过分静谧的雪白世界里依靠一座围墙与更远的森林相隔开来。

　　……对，下雪了。

　　这是隆洛第一次看到雪，它白得纯粹，在大地上铺了一层洁白的地毯，不带一丝杂色，仿佛世界本该如此洁白无暇——这时竖立在大地上的漆黑高塔便更像从天空中突出的刺，黑暗不满于自己的领土，不甘地要浸透这洁白的世界。

　　泾渭分明的世界忽然变得奇妙起来。

　　但是。

　　“这里是哪？”他问。
　　女人回答：“丽塔顿。”

　　丽塔顿。
　　那三位法师的学院，他们的目的地。
　　一个由黑色高塔筑成的“森林”。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之前……”
　　隆洛倏地扭头：“科顿……还有其他人——他们怎么样了？”

　　“那位被黑法术侵蚀的赛提人已被送到适合他的地方。”
　　女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问什么，淡淡：“你昏迷了很长时间，那三位孩子将你们带了回来之后。”

　　隆洛一怔：“适合他的……是什么地方？”
　　女人回答：“一个除了死亡之外能够使生命暂停的地方，以缓解黑法术进一步侵蚀。”

　　少年有些不解：“你们无法医治他吗？”

　　“学院如今没有会白法术的学者，”女人的态度仍然平静，解释，“灵魂法术对天赋的要求很严格，因此及时远离黑法术残留的法阵很有必要，没有人想要看到现如今的情况。”

　　隆洛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能察觉到话语表象下某些微妙的“含义”，进而感到困惑。

　　据他所知，科顿被一位黑法术师直接攻击，因此生命垂危。
　　这位女人却提醒他们要远离黑法术法阵，甚至这似乎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女人望着他有些困惑的神情，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薇拉呢？
　　开口的一瞬，隆洛却没能发出声音，像是忽然被人捂住嘴。

　　那双灼金的眼眸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他随即有点头晕地捂了捂头，再次直起身的瞬间扫过窗户玻璃上自己的脸。
　　那张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面孔看起来有点苍白。

　　少年心头一跳，再次对上女人的脸。

　　“如果没有了的话，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缓缓道。

　　“什么？”
　　“你认识那个凯特人，薇拉吗？”

　　隆洛心头一跳。
　　——不仅是因为这个问题，更因为在她开口后，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

　　“不……我和她并不熟悉。”

　　……薇拉？
　　隆洛有一瞬变得十分无措，并和女人有刹那对视。
　　哪怕光线不好，可少年还是感觉到了对方有一刻变得十分锐利的眼神。

　　但仅仅一瞬。
　　那一抹锐利散去，随之散去的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戒备。

　　隆洛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能够“自由”说话后，才问：“……您是谁？”

　　“我叫希曼雅，丽塔顿的学生管理负责人。”
　　“……您好。”

　　“不必客气，珀尔娅告诉我你很有天赋，”希曼雅说，“学院很欢迎你的到来。”
　　说完，她利落地站起来：“不过在那之前你还需要休息，不要离开这里。”

　　“你要走了？”
　　“对，正好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说完，希曼雅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隆洛望着她离开的地方，眸中倒映着小油灯的光晕，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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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丽塔顿最中心的高塔内。
　　这里的每座塔在外表看上去都没有太多的区别，然而内部却千差万别。

　　一位青年推开门，随着悠长的吱嘎声褪去，这座塔便在面前露出了一条向上盘绕、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楼梯。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而上，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底下的门口已经完全变成了看不见的漆黑，他的面前才出现了一扇门。
　　推开门，门后是一个堆满了书架的房间。

　　这里的书未必有王城图书馆那么多，可它们每一本都与法术有关，也就是说，这里到处堆满了在王国里被视作禁忌的书籍，以至于原本宽敞的房间都显得逼仄凌乱起来。

　　在他习惯性低头寻找一条路以防踩到某本书或者从书中掉出来的纸页时，远处便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阿斯诺。”
　　阿斯诺动作一顿，低声：“……老师。”带了一丝敬意。

　　“过来吧。”

　　阿斯诺穿过一座座书柜，最终来到了房间的中央。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书桌，老人就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而是阿斯诺的老师，丽塔顿的院长。
　　霍莱。

　　“我前段时间去了汶尔克，那个地方和十年前一样，每个人看上去也很健康快乐。”

　　如声音所显示的那样，他是一位看上去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人，雪白的胡子垂在胸前，皮肤包着骨头，似乎有些虚弱，可那话语又叫人感觉他更像是一位年轻人，有些超乎寻常的活跃。

　　阿斯诺没有去问汶尔克发生了什么。
　　哪怕他向来是这样的反应，此刻却不自觉显示出了一丝焦虑。

　　霍莱看出了他心里藏着许多事情，也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羽毛笔：“看来你们这一路上似乎遇到了不少事，说说吧。”

　　阿斯诺微微一怔，嗯了声。
　　他轻轻吸了口气才开口说——

　　“我们按照原来的调查计划到了王国的南方，找到了利比尔里安的墓地，发现他将自己的法师墓建在了南方——原因，大概是为了替塞丽娜隐藏一个秘密，也就是那段预言。”
　　阿斯诺一怔，接着缓缓开口：“它用西格斯文字书写，为了破译它的内容，我们一路去了巴兹利亚，在利比尔里安曾经的私人图书馆里找到了答案，还发现……”

　　青年想起在莫比埃尔的事，想了想还是略去了。
　　直接说起了在王城后的内容。

　　“克雷多·苏瑞尔将那座图书馆改造成了自己的‘研究室’，他很可能是一位法师，并且在调查雅乐思·瑞嘉临死前抱着的石碑。”
　　他说道：“我发现它和利比尔里安墓的预言用着相同的西格斯文字……这证明预言出自同一套体系，或许被分成了几个部分，被塞丽娜托付给了不同的人……”

　　在这一行中，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调查“预言”了。
　　但是……

　　说到这，他忽然注意到霍莱无声的注视，只得暂且放弃思考，继续：“时间紧迫，我破坏了那座图书馆的法阵……最后是逃回来的。”

　　“我听说，你们还带了一位赛提人，他中了黑法术。”
　　“对，王国里……出现了黑法术。”

　　霍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看起来十分淡然。

　　“……老师。”
　　然而阿斯诺却感到这一切越来越“怪异”，此刻忍不住道。

　　霍莱抬眼：“恩？”

　　“回到学院后，我按照要求给希曼雅写了王国的报告。”
　　他说：“但您让我不要提及预言的事。”

　　“那你写了吗？”
　　“没有。”
　　“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阿斯诺。”

　　阿斯诺却沉默了片刻。
　　霍莱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一些尚未处理完的文件，一支羽毛笔和一瓶墨水，东西不多，甚至算得上十分简洁，然而上面的内容涉及如今的法师们最在意的研究，作为最古老且存在至今的法师学院的某些文件，由阿斯诺的视角看去，隐约能看到某项事关重大的决定。

　　它们朴实而平和，又厚重得叫人喘不过气。

　　“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吸了口气，说道：“我以为塞丽娜预言的事情早已经提交给了学院，你们都知道——也承认它的重要性。”

　　“你们”，指的是学院里的老师。
　　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

　　“那是塞丽娜女皇留下的预言，内容——”

　　霍莱似乎也想起泽费尔带回来的那条消息，接道：“‘黑色巨龙复于黑渊苏醒，人王之土终将沦陷’……嗯，确实，哪怕即便从字面来看，它都算得上一件大事。”

　　“凯特人尊重预言，也惧怕改变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因此反而不常出现如此‘严重’的表述。”
　　阿斯诺缓缓道：“黑色巨龙甚至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我现在毫无头绪。”

　　“你认为呢？”
　　“至少要让其他学者加入进来，语言学、研究史诗的，甚至动物学的学者，扩大调查的范围，但是，您……”

　　“我给你留下了一条消息，让你回到学院后不要提及预言的事。”霍莱说。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问题。
　　——为什么？

　　可霍莱仍旧没有说明白，只是忽然说道：“说起来，我听说在你们之中还有一位凯特人。”
　　“对，她是薇拉……您寄回莫比埃尔的信件中曾经提到了她，让我们有事情找她……”

　　霍莱问：“你认为她如何？”

　　如何？

　　阿斯诺一怔，其实他这段时间完全没有在意薇拉的事情。

　　他们回到丽塔顿之后，两位伤员被分别接进医务室，自己和珀尔娅要写相关的调查报告，同时还要思考预言的事。
　　以及思考为什么霍莱让他隐瞒学院有关于预言的事。

　　而薇拉……似乎被送到了哪里，不知所踪。
　　希曼雅和她好像有些什么恩怨……在峡谷外的时候……

　　——阿斯诺意识到，自己并不担忧薇拉的安危，而这些都和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有关。
　　在雨季的赫波亚平原前进、在遗迹中行进自如，甚至……战胜巨人。

　　“虽然她总让我感到‘不确定’，可她很强大……和外表完全不同。”
　　阿斯诺思考过后组织语言说道：“希曼雅老师似乎和她有些什么恩怨……”

　　霍莱缓缓道：“准确来说，她和丽塔顿有些恩怨。”
　　阿斯诺一怔：“您说什么？”

　　“八年前，一位凯特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来到了丽塔顿，为我们带来了这样东西。”

　　阿斯诺听着霍莱的话，那一句话如此简洁，可却让自己越来越心惊。
　　——因为哪怕霍莱没有明说，他也瞬间想到了这个凯特人是谁。

　　说着，霍莱打开了书桌的抽屉，像是在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什么，并将其放在桌面上，推了过来：“她告诉我，这是‘塞丽娜预言’的碎片。”

　　阿斯诺控制不住走上前，却在看到那张纸条后产生了更强烈的震惊。

　　【诅咒者**唤醒**】

　　这是一句残缺的话，内容远比自己见过的那些含混不清，甚至根本没有“含义”可言。
　　可“塞丽娜预言”这一称谓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至少在很久以前，薇拉就知道预言的存在！

　　阿斯诺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他们最开始在南部调查利比尔里安时认识了薇拉，甚至，“利比尔里安法师墓”这条消息还是她提供的。
　　虽然在莫比埃尔得知薇拉是一个法师时他也曾怀疑过她的用心，可后来他一心跟着女皇的石碑，当调查越来越深入，也渐渐忘记了那些怀疑，默认她一直跟着他们，从赛瑞到莫比埃尔、到巴兹利亚，再到……

　　霍莱缓缓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墙，语气比刚才要缓慢一些，显得意味深长：“你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吗？”
　　阿斯诺的瞳孔一缩：“我……”

　　如果薇拉早就知道预言，那么——她是故意带他们找到那座法师墓的吗？如果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那么之后在巴兹利亚呢？她说自己被当成刺客，引来铁卫……

　　有多少事情是“真实”的？又有多少事是她故意为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究竟是什么？

　　青年渐渐意识到了什么，有冷汗一点点从额角滑落。

　　“你们给我发来消息时，我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才推荐了她，但没想到是她‘找到了你们’……一切充满了巧合——不过，我想最重要的是……”
　　这时，霍莱扭过头，与他对视：“阿斯诺，你是否相信你的双眼所见、是否已经准确陈述了你的真实看法……是否，愿意承担这一切所发生的代价？”

　　这句话出自《训诫》，是从古老的时代所流传下来的守则。
　　身为“追寻真相”、怀揣着巨大力量的法师，他们必须确保自己的所见、体会和行动都“有所价值”。

　　不如说——真实，是他们必须要遵守的铁则。
　　如果他们无法确认自己看到的东西是真实，那么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会产生巨大的偏差，甚至可能产生可怕的后果。

　　为什么不能向学院说明预言的事。
　　……因为，他能保证它是“真实”的吗？

　　“而且呢，薇拉涉及到另外一件事，”霍莱慢慢说，“学院里大部分老师并不信任她。”

　　阿斯诺几乎是下意识在开口：“什么事……”

　　霍莱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人从门外闯了进来，嘴里高声喊着：“院长大人！不好了！”
　　这是安东尼的声音，阿斯诺往常对他的大吵大闹通常回以痛斥和冷眼，可此刻的他浑身僵硬，几乎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哪怕对方来到近前都没有转头。

　　“哦，安东尼，”霍莱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东尼也没有注意到阿斯诺的异常，而是自顾自道：“珀尔娅……是珀尔娅！希曼雅老师否决了她干涉王国的建议，她瞒着所有人开启了‘贤者会议’！”

　　下章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