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的那一夜》干易

8、第 8 章

　　三天后，杰森兄弟——金融界最著名的信用评级机构——发布消息，宣布调低富乐集团的信用等级，号称他们掌握了大量有关富乐集团的利空消息，在拿到足够证据之后的未来几周，将会向公众逐步释放富乐集团的相关负面新闻。

　　富乐集团股票应声下跌，目前股价4.25。

　　面对这些被证券市场早就玩烂的手段，祁冬笑而不语，他板着手指都能数清楚那些机构以后会干的事情：一点一点放烂消息、然后各种层面炒作烂消息、砸掉富乐股价，最后从中渔利。
　　祁冬命令黑帆公司旗下所有人，不动声色，趁此机会，大规模低价吸纳筹码。好戏马上就要开始。

　　项目总监、证券顾问及其各方人马疑虑重重，全都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祁冬向来说一不二，决定下来的事情，无人可以违拗。更何况这几年来，黑帆公司历经各种困境，老板总能从出其不意的角度带领大家杀出重围。也因此公司里的人都对祁冬无比信任。

　　在办公室忙碌一天，祁冬一个人，坐在自己那间小办公室中，揉着眉心，稍作休息。

　　他环视周围，此时已近晚上九点，员工们全都下班，有家的回家，没家的也全都自己找乐子消遣去了。祁冬发了几分钟呆，重新摸着鼠标，点开混沌社区的图标，用艾瑟尔给他注册的用户名登陆社区。

　　三天来，只要祁冬有空，就会进入这个论坛，主要是查找Deepfuc_k，也就是鹭飞的消息。看得出，鹭飞确实很爱逛论坛，每天或多或少都会上网来待会儿，有时候会开贴分析最近的股市近况，多数时候则是和几个固定的老ID聊天，开一些荤腥不忌的玩笑。

　　祁冬的ID是艾瑟尔随手起的，简简单单的全名缩写QD，艾瑟尔告诉祁冬不满意的话可以自己换，祁冬对此毫不在意，他每天登陆ID后，就像匹狼一样，在屏幕外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猎物的一举一动。

　　因为平时应酬实在太多，祁冬并不熟悉网络社交这块，刚来论坛，他甚至听不懂那些杂七杂八的网络术语，不过昨天，他还是尝试着给鹭飞回了个消息。

　　起因是有个和DF非常熟的，名字叫老鼠的ID，发了个帖子。

　　帖子最开始是个哭天抹泪的表情包，这些论坛表情包祁冬费了好大劲儿才搞懂，后面跟着一溜的文字内容：

　　图片（大哭中）：到底什么时候能发财呀！哥们儿前几天工作又丢了，女朋友提分手不说，还tm转身榜上个小白脸公务员。哥们儿现在真想提刀去砍那小白脸。

　　底下有人怂恿：哥们儿别怂，去砍！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老鼠回复：不太敢！怕真弄出事情来。
　　其它ID回复：大不了陪医药费。
　　老鼠又回复：哥们儿没钱！要是有钱，我现在就去，完事儿后再甩那两贱人一脸钞票，告诉他们这是送他的医药费。

　　老鼠这精神阿Q式的意.淫回复，立马招致更多无情嘲笑和花式馊主意。

　　——哥们儿不哭，站起来撸！”
　　——去他妈女朋友，人穷不配有女朋友。”
　　——我仿佛看到哥们儿头上那绿汪汪的大草原。”
　　……

　　祁冬觉得无聊，正要关闭这没有意义的水贴，Df突然上线。

　　Df：去！现在就去，给我把那狗的腿子打断，然后告诉他你哥儿们我的名字，我来赔。有多少赔多少，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便搞。

　　Df的回帖瞬间招来无数人盖成楼中楼：

　　——Df上线，众人退避！
　　——霸气，是时候告诉世人DF的传说了。
　　——Df发话，兄弟放心去踢馆。
　　——我来加码，众筹给那只狗腿医药费。
　　——+1，Allin兄弟一家亲
　　——+1
　　——+1
　　……

　　祁冬眼睁睁看着老鼠的帖子瞬间被Df点燃成“爆”贴。

　　屏幕外的祁冬，手放在键盘上，在无数涌来的回帖中，鬼使神差回复了Df的楼中楼，回复内容只有简单两个字儿。

　　“您好！”
　　然后，——

　　然后祁冬的回帖就被几百条其它回帖淹没得干干净净，不过这之后，Df也没有再上线，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去干别的什么事去了？

　　想起昨天的情形，祁冬忍不住轻笑一声，点开了Allin论坛。和以往不同的是，祁冬那平平无奇的默认头像，此时正一闪一闪，提示他有条新信息。

　　他来这里也不过才两三次，是谁给他发消息。好奇心下，祁冬点开头像，居然是昨天半夜Df回复他的楼中楼。

　　天晓得Df是如何在上千条回帖中准确找到祁冬那两个平平无奇的问候字眼的。

　　回帖同样简洁，同样是两个字儿。

　　“新人？”

　　祁冬倒吸一口冷气，啪地一声，关掉了论坛网页。

　　仿佛一个习惯久居暗处无衣蔽体之人，突然间就被人逮到了光明之地，所有隐私瞬间暴露。
　　明明是自己在屏幕外不断窥视着他，为什么现在会有种被他窥视的感觉？鹭飞那张总是带着些讥诮的脸浮现在祁冬面前。

　　他在干嘛？这么多回帖里他把自己这两个字单拧出来回复，是在嘲笑自己菜鸟式的笨拙？还是出于好心特地表达下对论坛雏鸟的问候？

　　无论是哪种，祁冬都觉得自己无法忍受。

　　祁冬靠在椅背上，不舒服地扭动着身躯，活动着已经坐麻的身体。某种难以言喻的的无力感瞬间袭上全身，这对于习惯了上位，习惯了掌控所有的祁冬来说，是一种极少经历的情绪——挫败感，对！就是一种挫败感。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手不断地向后梳理着头发，试图梳理清楚这股情绪的来源。一种冲动从胸腔升起，通过脊椎，直刷颅盖。

　　倏然间，他在办公桌前停了下来，喝口水，才发现自己喉咙快干得快冒烟了。祁冬决定，必须去见见那个鹭飞。对，就是那个Df后面的真人。
　　抬腕看表，10点刚过，正是一天中夜生活的开始。

　　张小元刚被调离助理岗位，新的助理还没来得及招聘。祁冬不得不自己开车去梦之魂酒吧。祁冬的车是辆普通的克莱斯勒奔驰，比起投资圈众多富豪，这一百多万的车算是毫无特色且极其普通的。

　　但祁冬并不以为意。车子这种消耗品只要够用就好，他对圈子里的炫富和装逼之流毫无兴趣，只有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才能激起祁冬强烈的欲望，花钱买豪车对于祁冬来说就是个笑话，还不如去投资房产。

　　说起房产，就在最近，祁冬看中了套位于著名昂纳斯255号的豪华别墅，足足将近一千坪。昂纳斯255好是M市著名的富人聚居区，拥有最好的环境和优质的教育，各种前卫的设施以及现代化准备的医院。说句夸张点的话，那儿的空气都可以装起来卖钱。

　　精明的祁冬很久之前就相中里面一套精装修的别墅，价值将近一亿二千万，据他测算，全球房市行情还会继续稳中上涨，尤其是这种稀缺资源，两年后翻番不成问题。祁冬迅速地和房产商签订了购房协议书，再过段时间，他就可以交付首付坐等升值。

　　没错，祁冬无时无刻不在计算他手中每一分钱所能带来的利润，即使是那套非常适合居住的房产。

　　想起未来那清晰得令人发指的投资计划，祁冬很快恢复理智，并且为刚才那瞬间的失态感到略略心惊：他从来都是理智的、冷静的，即使面对再大的商场风波，也能将利率计算到小数点后五位数。为何那小混混随便一句话两个字儿，就差点搅得他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目的目的目的！祁冬开着车，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儿，他终于想起自己接触鹭飞的目的：对了，他要接近他，他要熟悉他，而且要掌控他，掌控Allin论坛的灵魂人物，让他为自己所用。

　　走进梦之魂夜店，还是那光怪陆离的霓虹射灯，还是拥挤在一起的潮男潮女，香甜的酒精中夹杂着人体的味道，醉生梦死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过祁冬此时已经非常清醒，他是来找鹭飞的。所以，下意识中，他第一眼就是去看角落中的台球桌。不过今天，那里却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对男女在那儿拿着球杆，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靠着台桌边玩边调情。

　　缺少了鹭飞的斯诺克台球桌就像失去了灵魂。

　　祁冬这才想起，鹭飞也不过是这夜店的客人之一，当然不可能天天来这里，虽然看起来他和这里的人都很熟悉。但是，……
　　看来今天不太凑巧？

　　祁冬有些丧气，对自己的无厘头行为很是不满，不过来都来了，他打算坐会儿再走。找了个相对清静点的角落，坐下来后要了杯青柠酒，祁冬边喝边无聊地打量着四周。

　　周围多是扎堆暧昧的男男女女，他们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小声玩闹，再在不经意的角落里约会调情，精神抖擞的侍应生穿梭其中兜售着各种小玩意儿，偶尔有打扮性感的暗娼在祁冬面前走来晃去。右手边隔着几个卡座的地方，一只乐队在台上，咿咿呀呀弹着些懒洋洋的调子。

　　祁冬慢慢抿着手中的低度酒，有点烦躁，为自己今晚这傻兮兮的冒失行为。不过很快，祁冬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不远处，一个性感的身影正袅袅婷婷向自己走来，祁冬几乎立刻就认出，来人正是夜店的老板娘。祁冬对这女人本身并不感兴趣，不过，老板娘和鹭飞应该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