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的那一夜》干易

32、第 32 章

　　从市区到贡压村的路确实漫长，需要先做三个小时的大巴，然后搭两个小时的面包车，最后还得坐三四个小时的牛车。
　　祁冬打发王元让他先回公司，然后跟着鹭飞，从凌晨起来赶路，现在日头西落，也还没摇到目的地。
　　但祁冬认为，其实这路还可以更长些。

　　天气很好，太阳西斜照射着乡村和农田，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牛车那生锈轴承的嘎吱声响，伴随着田间地头的蝉鸣蛙叫。祁冬和他的心爱之人躺在干草跺堆里，看天上大片大片的白云滚过，十分放松。

　　周围的干草散发出牲畜饲料的味道——不干净但很生机勃发，这种原始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彻底忘记现代社会，体内释放出人类原始的动物本能。
　　此时此地，祁冬才能理解鹭飞曾告诉他的：他想带着自己的情人在星空下，在溪水边，在大片的火衫从中尽情做..爱。
　　甚至，在这慢悠悠慢悠悠，周围悄无声息，前方无穷无尽的牛车上，祁冬就来了感觉。
　　偷偷摸摸地，祁冬望了下前方，一人高的干草垛很好地隔绝了他两和赶牛大哥之间的视线。祁冬猛一个翻身，猝不及防压住鹭飞。
　　“干什么？”鹭飞警惕地抵挡祁冬。
　　“你说干什么？”祁冬迫不及待地堵住鹭飞嘴唇。
　　“就在，……这里做？”
　　“我忍不住了。”

　　稀里哗啦的翻滚声从后面传来，赶牛大哥表面装看不见，心里却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早把这两人赶下车去了。
　　随时随地的发..情！就这么忍不住？
　　老汉觉得这帮城里人真是没皮没脸。
　　他扬起牛鞭，啪地一声，鞭尾扫过牛角尖，老牛哞地一声，惊跳起来，加快了动作，车子在崎岖路上上下左右晃动。
　　掩盖掉那些羞先人的声音。

　　贡压村，整个村子大约80多户，不到200人，因为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大多数成年劳动力都进城打工去了，留下的多是些老弱孤寡。

　　鹭飞的住处是村里小学附近的一栋老式吊脚楼，跟着鹭飞从木梯爬上去后，祁冬终于见识了鹭飞居住长达十年的居所。
　　房屋勉强可以描述成一半倚靠在半边崖壁上，一半用榉木支撑起来的窝棚，窗子不大，却因为建筑的简陋而四面漏风。里面铺陈倒是十分整洁干净：一张勉强可称为书桌的木架子，一个用橡皮轮胎改造成的单人沙发，单人床上铺着印染着类似某种奇怪图腾的粗布床单。
　　剩下的，就是铺满整间屋子的书籍。

　　鹭飞熟练地点起地笼火烧水，祁冬则在房间中慢慢转悠着打量这一切。
　　怎么说？祁冬现在的心情略有些复杂。他想起当年曾信誓旦旦告诉晏霖，自己一定会照顾好鹭飞，但现在鹭飞落到如此境地，不能说和他完全没有干系。

　　如果当年晏霖没有将鹭飞逼上绝路，如果当年祁冬没有利用鹭飞炒作富乐，或者祁冬砸盘后动用些强硬的手段将鹭飞扣在身边，情况会怎么样？
　　直到现在，祁冬依然不太敢想，即使现在的他钱财万贯，手眼通天，似乎也没有什么把握能完全将鹭飞吃死。
　　鹭飞就是鹭飞，他的变数太大，不可能成为他人的笼中鸟，池中鱼，没人能够规划他未来的生活。
　　如此想来，当年鹭飞为了报复祁冬砸掉他将近三个亿的个人资产，将那栋天价别墅一天之内蒸发得干干净净，似乎也是老天注定。那就是他祁冬想要给鹭飞的生活，鹭飞不愿意要，就让他轰轰烈烈毁掉似乎也没什么可惜！
　　可是未来呢？未来应该怎么办？

　　“其实这房子在村里算不错的。”鹭飞仿佛看透祁冬的心思，告诉祁冬说：“贡压村就十几个孩子，交通太糟糕没办法去外面读书，村民好容易逮到我这个文化人，简直想把我供起来。”
　　鹭飞微笑，地笼中的炭火映照着他年轻的脸庞。十年经历，褪掉他身上的戾气，然而却永远保留下来当年的天真。
　　“我来这里后，村里人帮我修房子打家具，还送来许多生活必需品，我天天就教孩子们认几个字儿，还吃喝不愁。比起以前住地下室的时候，可是强太多了。”
　　祁冬坐在书桌前，翻看上面的书籍。这些书内容涉略非常之广——文学旅游经济农业地理。可见这里虽然条件贫乏，倒不失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但想到这里，又不禁让祁冬愧疚。要不是那么多破事儿，凭借鹭飞的才华，他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除了教书，我也给外面几个做旅游杂志的朋友写稿，还能赚些钱。”鹭飞自嘲地笑，把一块点燃的木柴往火里怼，继续讲述自己这十年的经历。
　　“不过，在这种地方，娱乐非常之少，连个酒吧都没有，周围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消费水平极其低，所以，赚多点钱好像也没什么用。”

　　难怪鹭飞床头堆满各种旅行杂志，祁冬翻完桌面上的书，又坐到鹭飞床上。随手翻越里面的文章和杂志。
　　“其实，只要你喜欢，你愿意过什么生活我都没意见。”祁冬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不是被迫的。”
　　“被迫倒不至于，但很难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鹭飞眼里闪过一丝迷惘。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鹭飞本人，其实很少考虑自己未来。他从小到大，虽然颇多坎坷，但实际上，因为儿时优越的家庭环境，鹭飞性格一直有些放浪不羁，年少时总是凭冲动做事，喜欢快意恩仇，每天只图个爽利就完事。

　　直到后来，他遇见祁冬，两人一起操纵整个富乐轧空事件，而最终结果却和鹭飞初衷大相径庭。当年他愤恨交加，怒砸祁冬三个亿的个人资产，然后躲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其说是迁怒祁冬，不如说是在借机惩罚自己。

　　仔细想想，当年他和祁冬，共同做下那个决定之时，其实就已经注定最后的结果。他利用祁冬之力一举击溃晏家，最后自己也被伤得体无完肤，还将维护自己的无数散户全都拖下水。
　　十年时间，就连鹭飞自己都说不清楚，未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过？
　　现在，祁冬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相信祁冬是爱他的，但鹭飞觉得，自己未必有勇气再像以前那样贸然地去爱。

　　“这是什么？”祁冬从床头书架上，抽出本厚厚笔记本样的东西。笔记本之所以引起祁冬注意，是因为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表面上诸多翻看和磨损的痕迹。
　　鹭飞有些苦涩地笑，“剪报而已。”
　　“我可以看看吗？”
　　鹭飞迟疑一秒，随即点头，无所谓地说：“看吧！”
　　祁冬翻开简报笔记本。

　　里面全部是富乐集团和祁冬这十年来的消息：
　　X年x月x日，董事会对富乐进行改革，将百分之五十的线下书店改为无偿图书馆，方便市民随时借阅
　　X年x月x日，因为富乐的免费公益行为，让富乐名声大噪，并且获得国家财政支持，线上销售猛增
　　X年x月x日。富乐推出重振老ip行为，菲捺斯等国民偶像以全新形象重新进入公众视野，带起公民怀旧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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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冬缓缓地、一条又一条地翻看着简报，许多连他都记不清楚的小道消息，鹭飞全都仔细地，一点一滴收集起来。
　　鹭飞没有忘记富乐，他也没有忘记自己。

　　咕嘟咕嘟，火上的水烧开了，鹭飞将滚水注入两只杯中，又放几片当地特产的香农茗，立刻香飘满室。
　　“你现在还是很喜欢富乐集团是吗？”祁冬接过鹭飞手中的粗陶杯，语带双关地问。
　　鹭飞毫不掩饰点头，坐到祁冬身边。“从小喜欢的东西，很难变。”
　　“所以，也还会附带喜欢他的董事长是吗？”祁冬伸手，揽住鹭飞双肩。
　　鹭飞依在祁冬怀中。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所以，现在想做吗？”

　　鹭飞很难说清楚他对祁冬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他其实，很怀念和祁冬之间床事的和谐，那是一种难以忘怀的感觉。在这个清冷孤寂的小村庄里，他无数次在摆弄着祁冬的照片时自卫，当年那个轰轰烈烈的分手炮给鹭飞和祁冬都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那种毁灭一切的做..在鹭飞身上还有心中，都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印记。
　　但做是一回事，爱确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鹭飞没有考虑好，所以他面对祁冬的试探，只能也只好说：“做吧！”

　　祁冬贪恋地吸嗅着鹭飞的味道，无所顾忌地撷取鹭飞的甘美。他早就在内心暗下决定：人他要定了。
　　至于人的心，也早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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