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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一路上,祁冬把车彪到了180迈。发动机发出超临界的轰鸣声,生平第一次,他后悔自己买的车性能太差。
      一手扶方向盘,祁冬另一手快速地拨打着鹭飞电话,短短不到十公里距离,祁冬拨出无数的电话。
      但是,每个电话都以“你呼叫的电话无人应答应答”结束。

      那一路,祁冬觉得自己血都在变凉。

      脑子里先还有个声音安慰他:
      “冷静点。现在是深夜,也许他睡着了。”
      后来,脑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地,使劲儿冲他吼:
      “祁冬,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直到那时,祁冬心里才隐约意识到:鹭飞,在他心目中,已经是全世界财产都不能用以代替的存在。

      当祁冬破门而入,踏进鹭飞的小破地下室的那一刻,祁冬觉得自己宛如掉入一个冰窟,全身上下,从头彻底凉到脚。
      因为小,出租屋里所有东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祁冬面前。那前几天才被他精心收拾过的屋子,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简易衣柜被推倒,砸烂;鹭飞那些为数不多的小玩意儿被甩得满地都是;衣服被褥被倾倒出来,扯得乱七八糟;刚买的蘑菇灯砸在地上,已经踩成了碎末。
      ……
      啪嗒一声,祁冬跪倒在地。
      有什么东西硌疼了他的膝盖,祁冬稍微移开双膝,看见身子底下有个人偶,一个塑料人偶。
      “菲捺斯?”祁冬轻声念着,捡起地上的人偶——鹭飞非常喜欢的人偶玩具。
      这个和鹭飞一起,经历了无数颠簸生活的人偶,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它的头被压断了,和脖子之间只有一小块塑料皮连着;身体被挤压得变形,表面多数地方都呈现裂纹,左胳膊也丢了一只。

      祁冬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一个电话,手机屏幕的蓝色冷光源映照着他半边脸,因为过于用力,他的下颏已扭曲得变形,眼瞳中盛满绝望。
      “老邢,”祁冬嘶哑着声音说:“我给你个电话,无论你使用什么手段,都要帮我尽快定位到机主,要尽快,尽快帮我找到他。”
      ……
      “是的,他很重要。没有他,我——”祁冬声音突然哽咽。
      没有他,未来所有时光都将失去意义。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城市还沉浸在清晨慵懒的时光中。
      灰蒙蒙的环城高速上,祁冬的车如银灰色的箭一闪而过。十五分钟前,老邢通知他,目标已经找到,正在金水高架桥附近活动。
      “还在移动,看样子应该没事。”老邢在电话中安慰祁冬说。
      祁冬双手扶方向盘,把油门都快踩爆了。几乎隔不到一分钟,他眼睛就会瞟一眼手机屏幕
      ——那是老邢发给他的鹭飞的手机定位,一个醒目的红色的点,如鲜活的心脏般规律跳动着,不断地刺激着祁冬的眼球。

      金水高架桥,全市最重要的城市桥梁,横跨环绕M城市的金水河。远远地,金水桥如钢铁巨人般屹立在黯淡的黑蓝色天空下,那手臂粗的钢筋吊梁将隐隐的晨光分割成各种奇怪的几何形状。

      鹭飞疯狂地在桥上奔跑,他已经被围追堵截将近整夜。那些人应该是动用了城市天网监控系统,无论他逃到哪里,都可以在几分钟内用最先进的人脸识别系统定位住他。
      他穿过小巷、他逃过街区、他爬到房顶,他甚至试图钻进城市排水系统,但是只要他冒出头来,很快就会被几辆黑色厢式越野车盯上。

      鹭飞很明白,他这次动的,不是别人的奶酪,而是别人的命根子。

      突然,迎面马达轰鸣,几束强光将前方黑暗割裂成几块。鹭飞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无路可逃。鹭飞只得横窜出去,跨越几个路障,翻过一道围栏后,他缩身挤在桥梁双层栏杆的夹层中间。
      呜呜——
      周围一片疯狂汽车鸣笛声,其中夹杂着橡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十几辆轿车将鹭飞团团围住。
      鹭飞搭手,在刺眼的车灯照射中勉强睁开双眼,面前是辆黑色捷豹,缓缓驶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然后,车门打开,一双高级黑色皮鞋从车厢内伸出。

      来人正是晏城安,大名鼎鼎的百问集团继承人,做空富乐集团的机构boss之一。只见他戴着墨镜,躬身从车里出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跺了跺脚。
      ——如此风度翩翩,身上西装整齐熨帖,头发梳得丝毫不乱。

      视线倏然移动,捕捉到不远处的鹭飞,晏城安微微一笑,手插裤兜,向鹭飞悠然走来。
      “亲爱的,好久不见!”
      紧靠着桥梁粗大的工字钢的鹭飞,紧盯对面晏城安,满脸警惕。此时的他,和晏城安形成鲜明对比,满脸满身的狼狈不堪。衬衫被撕破了,脸上几道骇人血印,凌乱的长发被江风吹得翻飞。
      “你想干什么?”鹭飞问。
      “我?”晏城安笑,他的笑容依然灿烂阳光,嘴里吐出的字儿却带着莫名地阴狠,“我想你了亲爱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我那个又乖又可爱的——”
      “漂亮的弟弟。”
      “我呸!”鹭飞一口啐向晏城安,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下自己渗血的嘴角,满脸不屑:“谁他妈是你弟弟。我有父亲,有母亲,即使他们都死了,我也不会认贼做父。”
      “可我的父亲,确实就是你生理学上的父亲不是吗?”晏城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又看着鹭飞笑:“我也确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想你了鹭飞,跟我走吧!你看,我还为你特意准备了套房子。”
      “怎么?现在就忍耐不住,准备把我了关起来?”
      “不是关,鹭飞。外面的环境,嗯,不合适你。你乖乖跟我回去,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你做梦,你个满嘴谎言的垃圾!”
      “乖!”晏城安继续说道:“我准备的那套房子很大,你可以每天待在里面晒太阳,我可以给你所有你需要的。还有,我每天都会去陪你。”

      鹭飞突然哈哈大笑,他抬头望天,东方已露出些微鱼白,远远地,有量车,正挟着晨辉,风驰电掣般赶来。

      “你就别装模作样了吧!名人不说暗话,这几天你们难受坏了吧?每天看着股仓里大把的钱被烧得精光,爽飞天了没有?我告诉你,这还远着呢,你们就等着赔到倾家荡产把!”
      “鹭飞!”晏城安吼。
      “怎么!没想到对吗?没想到把我关进监狱三年我还能活下来?没想到派人四处盯梢我,诬造我的名声,使绊子让我活得像个鬼一样我还能绝地反杀是吗?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让我逮到机会,要不我一定会弄死你们。”
      “你就非要和我们作对?”晏城安被鹭飞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对!”鹭飞干脆地道,他的嘴唇被咬出道血印,双眸燃烧着愤怒的血色火焰。“不止是你,还有晏霖。当年,他利用手中资产,做空我父亲的公司,就像今天你们做空富乐集团一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父亲跳楼的那天。”
      “父亲?哈哈哈,难怪爸爸说你就是头喂不熟的狼,你他妈搞清楚谁是你父亲,你再不认他你身体里流的也是他的血。”

      “就你们,也配?”鹭飞冷哼,“你们仗着那点臭钱,逼得多少企业破产?逼的多少工人失业?逼得多少人妻离子散?怎么了?现在看情形不对了,又来和我谈亲情?想逼我放弃做多富乐,做你们的清秋白日梦去吧!”
      “这可由不得你选择!鹭飞。”晏城安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阴沉着脸,扭头扫视了圈身后,示意鹭飞,“看看你的周围,现在,是你在我手上。”

      鹭飞纵身一跳,整个人坐在大桥的最外层栏杆上。他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晃晃,身下几十米的地方就是宽阔静谧的金水河。
      “来呀!有本事你就上。我告诉你晏城安,今天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跟你回去,再过那种被你们父子任意作弄的日子。”
      晏城安彻底被激怒,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人跟上,然后缓慢地逼近着鹭飞,“我告诉你鹭飞,父亲下的最后通牒,哪怕让你永远闭嘴,也决不能再让你在网上胡说八道。”
      “怎么?到底是在我这个私生子的命和钱之间,选择了钱是吗?”
      “这都是你自找的。”
      鹭飞又笑了,他点点头,说“很好!很好!”

      他再次仰头,似乎要将某种不小心溢出的液体生吞回去。远处,有个人正向他飞奔而来,使劲儿地冲他晃着双手,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即使相隔那么远,鹭飞也能感受到祁冬的恐惧,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
      鹭飞苍白的脸上,突然涌动出些血色。就像,初升旭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上。
      那一刻的他,无比动人。
      随后,鹭飞身体后仰,向着江心翻去。平静无波的金水河江面,嘭地一声,激起两下巨大水花,随后,又再次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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