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融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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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实话，陈望峰也不忍心孙秘书这么为他操劳。
躲是躲不过的，只能面对。
陈望峰觉得这段时间，他累极了，回去面对吧，让该来的都来吧，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求一个结果。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是最难的一个。也不要左手牵着秦孟，右手牵着爸妈，非要他做选择，伤到一方。
陈望峰和孙秘书回到了他前不久才回来挨了一顿的家，这么久了，因为躲避结婚的事情，他太久没有坐下来好好陪陪妈妈了。
都说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一点儿不假。
可是这么晚了，家里竟然只有妈妈一人，问了才知道，他爸之前回来了，又被电话叫去了，说是有个纺织厂着火了，领导亲临现场去了。
陈望峰这才松了口气，他爸要是一下子不回来，他在家还能呆，不然他杵在家里，真把他爸气出个好歹，他自己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孙秘书刚被娘俩送出门，陈妈妈就着急要看儿子的伤。
那天着急走的时候，儿子担心那边儿的钱垫不上，耽误进度，还担心他爸回来，就走不了了。而他妈妈一直担心的都是，儿子背上的红印子。
在床头灯下仔细的看了又看，红痕已经淡了，但是要是按的重了，儿子还是疼的直吸溜。
这会儿屋里就他们娘俩，这也是陈望峰长这么大以来，哥哥走了之后，妈妈头一回这样和他谈话，当他是成年人，不是那个顽皮的小孩儿。
“其实你走了之后，妈妈想了很多，你怎么样，妈都能接受，喜欢谁就去喜欢，不比别人差，但是因为你们俩都是男孩儿，所以更要让着人家。
妈妈也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想法的，你也从来没和妈妈说过。”
毕竟是当妈的，话到这儿，眼泪先下来了，
“你要是早点儿和我们说了，我们也不押着你相亲去，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陈妈妈擦擦眼泪，抬头看天花板，不敢乱看。
陈望峰的床头一直放着一张和哥哥的照片儿，那是陈望峰去哥哥部队探望时候，哥俩儿在双杠边儿上照的。
一大一小两个，大的就是当哥哥的，挺拔，帅气，就是眼里藏了事儿，有心思。小的还嫩着，一咧嘴就是坏笑，孩子气就写在脸上。
“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妈妈不忍心你以后孤苦伶仃，也不忍心你背着这样的秘密，一个人苦苦撑着，这么些年熬着，有家也不敢回。
我和你爸我们俩人，还能活多久呢？你的日子是自己的。
反正我是不能因为我不愿意，就死耗着你不点头，妈干不出这样儿的事儿。”
陈妈妈揉儿子脑袋，这时候的陈望峰，乖乖坐着听妈妈的话，眼眶酸的发胀，都说到这儿了，他也想哥哥了，这几年自己在外面儿这么挺着，不是没有想家的时候。
“妈，对不起。”
陈望峰感谢妈妈能理解自己，但是他想要和秦孟在一起的心不会变，只要秦孟还在，他就不想放弃。
“没有对不起，只要你好好儿的，就没有对不起，妈妈只要还能看见你好好儿的，就足够了，你喜欢和谁过日子，就和谁一块儿，妈妈不说你。”
陈望峰终于忍不住了，死扛了这么多天，四处借钱无门，动产不动产都被冻结，秦孟病倒在医院，整个组在等他的钱到账。大大小小的事儿，他也会累。
但是这些累，都没有他爸爸的怒气更令他害怕。
躲是一回事儿，顶着脾气上是另一回事儿。
终于哭够了，陈妈妈也是满脸眼泪，儿子明明有家人有依靠，心里还装着这么多事儿，苦成这样儿。
第二天早上陈望峰起来的时候，先听到的是朝闻天下的声音。
陈望峰躲在被窝儿里不想起来了，干脆就装一天鸵鸟算了，实在是没脸见爸妈，这么大的小伙子了，先是被爸爸一顿皮带炒肉，接着又和妈妈抱头痛哭，嗨……真是。
但是没等他出卧室，卧室的门儿先从外面儿被推开了。
他感觉到门被推开，但是没有人进来，他背对着门，心想，能这样干的只有他爸了。管他说什么，我就裹紧了被子扛，免得你揍到我，还得连带着我妈心疼。
“几点了！起来吃饭！”
陈望峰被这突然的一声儿吓了一跳，但是老爹都发话了，他也不敢再赖着。
慢吞吞的起来，妈妈在厨房喊他，说早饭做好了，先吃饭。
陈望峰进卫生间一瞧，真是吓一跳，整个儿脸水肿，眼睛更是因为昨晚的痛哭，都要肿的睁不开了。
洗了把脸刷了牙，陈望峰从卫生间出来才看到，昨晚已经走了的孙秘书也在。
四人围坐餐桌前，谁都不说话。
陈望峰装着低眉顺眼的样子，就夹自己眼前的小咸菜，陈妈妈赶紧把卤牛肉往他眼前塞。
陈书记扭着脑袋看新闻，但是眼皮子底下的动静儿，还是瞧见了，孙秘书也不是外人了，陈书记训儿子，
“你自己吃，还要喂你是不是！”
陈望峰没敢说话，老老实实的吃饭，陈妈妈越看越来气，但是也没闹，很平静的说，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你和你自己过吧，请个保姆，顺便管上孙秘书的饭，下午我就去儿子那儿住，这房子我是呆够了。”
陈书记在外面怎么着，回了家见了自己老婆，还是发自心底的疼爱更多，年轻的时候是爱情，后来是亲情，到这个年纪，经历了许多事，这感情已经说不清了，只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离不开了。”
“你看你，我说他呢，你生什么气。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你把饭喂到嘴里不成？”
“孩子在部队到期了，想退伍回家来，你不让。好，孩子拗不过你，再呆三年，不到三年，人先没了，你才是杀人凶手。
现在儿子有愿意过日子的人了，你又不愿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他喜欢个男孩子，就错了吗？你还嫌不够是吗！
你是要你的面子，还是要这个家！
这日子我过够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的眼泪都流干了，不看见你我或许还能少点儿气受。”
这么多年，这是陈望峰头一回听到，父母在他面前提起哥哥。他一直以为哥哥的牺牲只是意外，原来……原来，这是本可以避免的意外。
他低着头，脑袋恨不得戳进碗里。
他不敢看父亲，妈妈说他是杀人凶手。
他不敢看妈妈，妈妈又哭了，不知道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妈妈哭了多少次了。
以前他以为爸妈心硬，或者是，因为那是牺牲。原来他们只是在他面前不提罢了。
“走，带我去你那儿，咱们娘俩儿搬出去。”
“妈……”陈望峰被妈妈推着，着急的像是现在就要去那边儿。
“还呆在这儿干嘛？这家容不下我们，他有工作就够了，剩下的有孙秘书，饿不着他的。”
“妈，你别生气了。我爸……”陈望峰想说点儿好话哄哄妈妈，让妈妈消消气，但是，这么一顿，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傻儿子，这家容不下你的，你要完完全全按照陈书记的意思，还能赏你口饱饭，你要是不听他的，你赚的都能全给你扣下，还指望什么？”
陈书记几次张口，都没插上话。
大儿子的意外，有他的缘故，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任务，老大抢着去了，本来边防上这么多年都安稳得很，谁能想到那次就出了意外。
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不痛心，但是人没了，说什么都晚了。
他记得那天，儿子单位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下午，挂了电话的他在办公室坐了一晚，隔天早上回家来，他看着老婆吃了早饭，吞了药片儿，才说了情况。
这边儿孙秘书和陈望峰两个人都拦不住，陈妈妈拉开衣柜，打开行李箱，这是真的要走。
陈书记坐不住了，
“走哪儿去？这家怎么就容不下他了？”头一转，看着杵在一边儿的儿子，父子俩闹了这么久，谁心里也不好受，就这么一个孩子了，真是没辙了。
“你想好了，这不是开玩笑，结不成婚，扯不了证儿，你也得给我踏踏实实的，你要是三天两头的换人胡整，我该揍你还是揍。”
听了这话，陈妈妈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憋在心里的苦太多，她坐在床沿儿，眼泪又下来了。
任凭陈书记在外面儿和谁打交道，上哪儿开大会，家里这个夫人可是含糊不得。
孙秘书早早就退到了门外，要不是陈书记还没发话，他巴不得现在就下楼去，再不济，也躲到玄关跟前。
只有陈望峰还傻乎乎的蹲在妈妈跟前儿，给妈妈递纸擦眼泪儿。陈书记一记眼刀，陈望峰没看懂，又狠狠瞪了一回，陈望峰才明白。
赶紧出门儿，还顺手带上了门，看着躲得远远儿的孙秘书，心想自己真是笨的可以。
老夫老妻，说了好一阵子，陈书记才穿上夹克衫，准备去上班。
临出门的时候，陈书记说，
“有人了，就领回来见见长辈。”
陈望峰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爸的意思是，松口了？
陈书记看着儿子的样子，刚在那一肚子气，这会儿就又转回来了。
“不管是男的女的，这么点儿礼数不懂吗？”
说完就和孙秘书下楼了，陈望峰站在门口，看电梯门关上了，才怔怔的进屋。
这天，陈望峰也不打算去上班了，等晚点儿了，妈妈心情好点儿了，他准备和秦孟说家里的事儿。
结果先收到了孙秘书的消息，
“书记给你的卡都解冻了。”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融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