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思量》啼笑

53、停息

　　东北边境，战火愈烈。广林援军皆被伏击，黑水堡坚守数日，终是城破。城破之际，守将李守义自刎谢罪。多木率兀哈大军进攻广林城，端云重领兵迎战。

　　“小子，你祖父的尸体还在城楼上挂着，你再不降，过几日，也会像这样！”兀哈收起鞭子，指了指右上方。只见他身后的右上方，一杆高旗挂着，那旗，正是李守义的尸体。

　　端云重不同他废话，红缨枪一挑，逼得多木往后闪躲。两军已交战，他同多木也厮打在一处。端云重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一个松懈，教多木给踢下了马，在他翻滚之际，多木挥动手中大刀，要借冲势横砍下来，却突然被一把长剑给挡住了。

　　“端云重，上马！”慕仪喊道。

　　端云重从地上爬起来，单手扶住马鞍，借力骑跨上马。慕仪撤下力，多木反手又要劈向她，却挨了端云重一击。

　　周围兀哈士兵攻势猛，广林军愈发不敌。

　　“走！”慕仪和端云重自知处于劣势，往回退去。

　　端平江面容已憔悴不堪，端老将军的死讯、兀哈来势汹汹、广林城困境……他弓着背坐在桌前，用手撑着额头。

　　“父亲，昭京那处有回信了吗？”端云重问。

　　端平江默然不语，他已向昭京求援，可他自知此前凌河一战，京营折损大半。

　　已是初春，可雪未化，天仍寒。

　　昭京城里，天还未亮，时间尚早，空气中濛着水滴，屋里头烧着炭，暖烘烘的。

　　“阿时，再过些时候，我带你去踏春，等过了这阵子，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檀远铭一手搂住楼落时的腰，挑开她后背披散着的长发，啄吻住她的后背。

　　楼落时侧躺着，睁开眼睛，任由背后人动作，一动未动。良久，她问：“东北情势如何？”

　　“不好。”他停住吻，挪动着贴近了几分，将下巴靠在楼落时肩上，“历叔已经在去东北的路上，过几日，等京城形势稳定下来后，我打算也北上。”

　　“陛下受惊吓后，身子越来越不好。”楼落时顿了顿，继续说，“锦衣卫那处，还没有找到燕九。”

　　“他还藏在昭京城里。”

　　“承山，你觉得马大人如何？”楼落时转过身，抱住檀远铭，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要钻进他怀里。檀远铭收拢住胳膊，将人抱紧。

　　“一只老狐狸。”檀远铭轻轻拍着楼落时的后背，他手掌摸弓引箭惯了，有些粗糙，在她柔腻的皮肤上来回游走，楼落时感觉有些痒。

　　“觉得是他，又寻不出证据。”楼落时说。

　　“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檀远铭手往上走，揉了揉楼落时的头发。

　　再过几日，檀远铭率西北边军离京，赴广林。

　　“马大人，时机到了。”燕九懒洋洋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马知行。

　　“你要做什么？”这几日，东北焦灼情势，也让马知行产生了几分难安，他对自己当初的不阻拦生出些愧疚。

　　“马大人，你难道就真想将昭京拱手让给楼大人？”燕九眼睛半阖，“此时西北兵已走。”

　　马知行捻须不语，过了一会儿问：“你有何打算？”

　　燕九大笑起来：“我有何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马大人，我是听命于你啊。”

　　是夜，燕九离开马府，再寻不到。第二夜，昭京明正大街上突然起喧闹声，一大批兀哈士兵不知从何处涌来。

　　振威营总督齐勇武率兵守住大内。“楼大人，你放心，王爷吩咐好了，没事。”齐勇武安慰楼落时。

　　“嗯。”楼落时站在宫墙上，看下面一片火光。

　　“您先往后躲。”齐勇武护着楼落时往下走。

　　“陛下和皇后娘娘那处派人去了？”楼落时问。

　　“嗯。”齐勇武话音刚落，便见燕九在下头喊一句话：“楼大人，投降吧，京营抵抗不了多久！”

　　楼落时往那扫了一眼，继续往下走。燕九冷笑一声，得意洋洋，势在必得。

　　“楼姐姐，外头怎么这么吵？”从昨夜起，檀镕琪就开始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无什么事。”楼落时站在边上说。

　　“皇叔，皇叔呢？”檀镕琪问。

　　“回陛下，王爷率兵去东北广林了。”

　　檀镕琪想起了那场噩梦，缓缓闭上眼睛：“我对不起端老将军。”

　　楼落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马依云在一旁忍不住轻轻咳嗽，檀镕琪睁开眼看着她，他想起来了，他还有个皇后。

　　“楼姐姐，若守不住了，你照顾好皇后。”

　　“陛下，会没事的。”楼落时说。

　　檀镕琪觉得眼皮子像是胶住了，又忍不住下合。

　　洪宣城门突然打开，一队铁甲兵马涌入。燕九听得身后动静往回看，只见兀哈兵士纷纷被砍杀倒地。

　　“叛贼燕九，还不伏罪？”檀远铭提剑指着他。

　　燕九站在那里，背挺直，原来是场局。尘埃落定一刻，他好像反而释然了。

　　过几日，昭京城遍传，燕九勾结兀哈意图谋反，在朱雀门伏诛。兵部尚书马知行与燕九同谋，下诏狱。

　　*

　　东北广林城，历关引兵来救，鏖战数日，多木溃逃，在北渡凌河时，檀远铭领兵追击。

　　“多木，这回你逃不了了！”檀远铭从后面追上来，将多木掀翻在地。多木飞起，抽出九节鞭，向檀远铭抽打而来，檀远铭用刀连连抵回，顺手将鞭捆住手腕，往后一跃，跳到多木身后，将鞭身绕住多木脖颈，又从他手中夺过鞭把。

　　多木喘着粗气，死命将绳索往外拉。猝不及防，檀远铭被他一腿扫倒，两人滚在地上，扭打做一团。

　　“还早着呢，昭京人！”多木膝盖顶住檀远铭腰腹，拿住那把小匕首，往他脸上扎。檀远铭侧头躲过，一手揪住多木后衣领，将他掀翻在地。多木踉跄从地上挣扎起来，檀远铭一脚踢在他膝窝，多木往前跪下，面正朝着广林方向。

　　入春了，凌河已经解冻，由南往北，奔涌流着。

　　“一切该结束了。”檀远铭一手压住多木的肩膀，一手握住直柄刀，高高举起，狠戾挥下。

　　兀哈士兵见首领已死，更是丢盔弃甲，如鸟兽四逃。

　　春日时分，昭京城格外繁华。明正大街两排桃李开得灿烂，颜色纷杂，如锦绣。檀远铭一人策马奔来，拐个弯，穿过西华街，再几转，到楼府停下。

　　“阿时，我回来了。”

　　讲了一个并不完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