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味的甜》贰久

26、chapter 26

　　“奶奶我来吧。”应幸年不由分说地拿过汤勺，快速地舀着锅里鲜香的鱼汤。

　　便是初次见面，他也发现卫进奶奶的手抖得厉害，就连刚才走路自然垂落的状态，也在轻轻地颤着。

　　这时卫进进来了，他嗅了嗅厨房里飘溢着的鲜香鱼汤味，很自觉地走到案台边拿碗筷。

　　“这是啥？”走到案台边后，卫进目光一定，边说边伸手把扣在一个盘子上的碗拿掉。

　　瓷碗在夏天很热，卫进一拿掉一股热气迎面而来，伴随着的是那熟悉且浓郁的肉香味。

　　焖成金黄色的排骨上还撒着芝麻和小葱花，土豆看着就软乎乎的，卫进是最好这口，当下便眼睛一亮。

　　“这也太香了吧奶奶～”

　　“那可不！”程云纺眼睛眯着，脸上笑意很深，“昨天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带同学回来，我今天早上跟你英姨赶集一起去买的。”

　　“你们地走去的吗？”说话间，卫进摞好了碗筷。

　　“小心烫啊。”鱼汤盛好后，应幸年的手刚摸上汤盆边，程云纺就尤为不放心地说：“拿个干净抹布垫一下吧。”

　　“没事，还行的奶奶。”应幸年端着满当当的鱼汤小心翼翼地走出去了。

　　程云纺放下抹布，走到卫进这边把两盘菜端了出去。

　　一个是土豆焖排骨，还有一个是青菜炒豆腐。

　　自家种的小青菜总是比外面的香，卫进虽然是个典型的食肉系，但每次来老家，新鲜的小青菜也是他的心头好。

　　三个人坐下后，卫进把电饭煲也拿了出来，他很主动地给三个人盛饭，程云纺刚想开口问他关于学校的事，忽然想到……

　　“奶奶，你干啥去？”程云纺突然起身让卫进一懵。

　　程云纺转身就往屋里走，声音逐渐远去，“早上出门我买了橙汁在冰柜里冰着，刚才都忘了。”

　　卫进家的老宅，也就是程云纺住的地方并不算大，小院不过五六米长，没几步就到了。

　　卫进没跟过去，把程云纺的碗放下后，顺手拿起了应幸年的碗。

　　“谢谢。”应幸年习惯性地客气了一声，后忍不住凑近了卫进说：“你奶奶好慈祥啊。”

　　应幸年的奶奶很讲究，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是在哪里，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大方却又生疏的微笑，得体和优雅仿佛刻在了骨子中，根深蒂固，已经成为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反正应幸年从小就和她不亲近，相处方式和家里的其他亲戚没差。

　　程云纺的面相本就和善，再加上又看见了卫进，脸上笑容更是没停过，饶是应幸年这种不大擅长跟长辈相处的人，都觉得心里很安定。

　　卫进把碗轻轻放在他面前，眼睛一弯，清亮亮的笑音像是拉动小提琴的弦，悠扬又欢快，“那可不～村里的小孩最爱来我家玩了，我家长年不断糖。”

　　周边树多，风吹叶动，还送来了一阵清凉。

　　程云纺虚抱着大桶橙汁出来了，卫进抬眼一看，起身往屋里走，“我去拿杯子。”

　　“哦。”应幸年跟着站起身，在程云纺走来时接过了沁凉的果汁，问：“奶奶，离这里最近的超市有多远啊？”

　　在应幸年来之前，沈瑶琴就有嘱咐过，去别人家不能一直白吃白住，时不时的买些水果，提箱饮料都是必须的。若是见到了卫进家里的老人，怎么着也得买些保健品之类的。

　　关系再好也不能坦然地享受一切，甭管是邻居还是同学，该有的礼数总是不能少的。或许有时不必算那么清，但你来我往、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要有的。

　　她不说应幸年心里也清楚，暑假这么长的时间呢，哪能一直白吃白住？

　　面前的程云纺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都没想就说：“今天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让卫进带你过去就是了。需要啥跟他说一声就行，把这儿当自己家，可不许客气哦。”

　　“诶，好的奶奶，我知道了。”应幸年轻轻点了下头，一口应下。

　　老家很少有人过来，卫进在柜子里找了好一会才从底层的角落里翻出一套倒扣着的青瓷杯。

　　随手拿了三个，卫进快步走到厨房简单冲洗了一下，就出来了。

　　应幸年拧开橙汁的瓶盖，开始依次给三人倒橙汁。

　　程云纺笑眯眯地接过杯子，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应幸年，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奶奶，我今年十七岁了。”

　　“和我一样哎～”卫进又问：“你哪月的？”

　　应幸年犹豫了片刻，“嗯……阴历还是阳历？”

　　“阳历。”

　　明禅市这里的生日都按阳历算，但京市那边是按阴历。来这边儿了以后，每当别人问起他的生日，应幸年都不免犹豫一阵。

　　“8月2号。”

　　“那你比我小！”卫进瞬间精神了，“我是6月5的～”

　　应幸年不同意，“我们是同一年的，不分大小。”

　　“我出生比你早了快两个月呢！怎么就不分大小了？”卫进可不乐意。

　　应幸年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了两个字，“幼稚。”

　　程云纺不禁低低笑了出来。

　　她伸手，颤巍巍地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应幸年碗里，生怕他客气，很热情地催促他，“多吃点，你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补充好营养。”

　　应幸年一愣。

　　“啊……奶奶！”卫进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吃自己就夹了！你才是要多吃点，我看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他奶奶哪哪都好，就是太热情了。

　　逢年过节也就罢了，但平时家里只要来个人，她都得张罗半天，尤其在餐桌上，那热情劲儿更是让人招架不住，每每卫进都会撑到极限。

　　应幸年这小子这么讲究，怕是……

　　“谢谢奶奶，排骨很入味。”应幸年小声地和程云纺道着谢。

　　“是吧？”程云纺脸上笑容更盛，她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回着卫进刚刚的问题，“没瘦，还跟以前一样，我天天在家吃得香睡得好，哪会瘦哎？ ”

　　“那您快多吃点！”卫进先发制人，给她奶奶空了的杯子里又续上了橙汁。

　　鱼汤里的鱼是那种很小的鲤鱼，掺的有嫩豆腐，还撒了点葱花和香菜，味道很是鲜美。

　　卫进吃鱼很有一套，一整条鱼到他碗里后，再夹出来通常会是一整条鱼刺。

　　他低头细细的咀嚼着，一旁的应幸年也在无声地喝着鱼汤，程云纺看着正值年少的两位少年，不自觉就眯了眯眼睛。

　　程云纺鱼汤里烩的豆腐很入味，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但盐却像是透过表皮钻到了里面，嫩滑的口感刺激着味蕾，应幸年虽然不喜欢吃鱼，但程云纺的这碗鱼汤却是真真点在了他的心上。

　　“你们两个，别光顾着喝汤啊，快吃点排骨，中午可是都要吃完的，不然又剩下。”

　　卫进“嗯”了一声，听话地夹了块排骨。应幸年虽已微饱，却也如他这般照做，缓慢地拖着时间。

　　老家的碗比卫进常用的正常规格的瓷碗大了不少，一碗饭下去，他真真是饱了。

　　应幸年比他食量小，八成早就吃饱了。

　　他扫了眼所剩不多的排骨和见了底的鱼汤，道：“奶奶，我们吃饱了。”

　　程云纺老早就放下了筷子和他们唠嗑，卫进说完就开始收拾着碗筷。应幸年起身想干点啥，但又无从下手，最后跟着程云纺和卫进进了厨房，拿了抹布就出来了。

　　“你就放这我刷！你带着你同学回去睡个午觉。”

　　卫进看了一圈没找到手套，最后只能直接上手了。

　　“哎哟，就刷个碗的事！又不耽误什么。”水笼头的水哗啦啦流着，挤了点洗洁精，卫进拿着丝瓜篓子就开始刷碗了。

　　“你明天去赶集吗？”程云纺站在一边问卫进。

　　“农历明天是几号啊？”

　　“十七。”

　　“那不就是贞卜集？”卫进老家这边，单号逢贞卜镇的早集，双号逢甲琅镇的早集。

　　虽然卫进家属于甲琅镇的范围内，但其实贞卜的早集离他家要近一些。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去刚刚好。

　　卫进开始冲洗碗筷了，他点点头，“要不明天我们三个一起去看看呢？需要啥东西一起都买了。”

　　“我就不去了。”程云纺看出应幸年不太爱说话。再说年轻人就是要跟年轻人在一起，有客人在，带个老东西出去像什么话？

　　她理由很多，“我早就和宋英说好了，明早一起去你王奶奶家打牌。”

　　卫进不住轻笑，“一大早的，奶奶你还挺有精神啊。”

　　“咳，不然总不能一直闲着啊。”程云纺这话说的倒是干脆。

　　卫进手脚利索，干活其实很快，他把碗筷放好后，出了厨房。

　　外面干干净净，桌子被摆回了原位，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和纸巾也在上面。小木凳子整齐地靠在墙边，像是标好了一二三，秩序感十足。

　　程云纺刚想到，“哎哟你干这些干嘛？放那就行了，你看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懂事呢！

　　应幸年怪不好意思的，“没事奶奶，应该的，应该的。”

　　“你看你——”

　　“好了奶奶！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他回家了。你也睡个觉，有啥事跟我打个电话，我很快就过来哈～”再不出声，这俩人不知得客气成啥样。

　　程云纺果然止住了刚才的话题，点点头忙道：“是得赶快休息休息，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呢。”

　　程云纺晕车，所以在她看来，车程超过一个小时就很受罪。

　　“奶奶，那我们回去了。”

　　“奶奶再见。”应幸年走在卫进后面，出门的时候还笑着跟程云纺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