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雨》念念秋风

7、宫宴

　　大年夜，紫云殿。
　　紫云殿是皇家专门用来宴请的大殿，除了帝后主位的两张案几，还可摆放二十张。主位两侧各摆放了十张，五张一排。
　　白景言左手边是东楚国来使，依次是慕容朔和他身后的两个使者，然后是白景言的三个弟弟——六王、七王、八王。
　　右手边则依次坐着柔婉、思思和我，以及我右边的三公主静兰公主。
　　魏蔓蔓虽被白景言禁足，但是今夜也出来了，想来是不愿在东楚国面前失了礼数吧。
　　昨天白景言从我宫中愤然离去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面。今日一见，他看我的视线却是冷淡了不少。
　　我暗自懊悔昨天的心急，本不该在情事上太过在乎，只乖巧的做他手里温顺的猫儿便是，却还是没能忍住。
　　如此，只好再花些心思把他的心唤回来了。

　　宴会刚开始，白景言便说了一段祝福的话，顺便问候了东楚使者。
　　我虽与慕容朔相隔甚远，却无法阻挡他炽热的视线。我皱皱眉，借用袖子掩面喝酒的机会，轻轻叫了紫芙过来。
　　“紫芙，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四王别再看这边。”
　　“奴婢知道了。”
　　“四王爷怎么这样看着朕的妹妹？”紫芙刚刚转身，就听到白景言说。
　　“皇兄？”静兰公主突然被提及，有些疑惑。
　　“可是思慕朕的三妹？”白景言仿若未闻，喝了杯酒笑道。
　　“皇上说笑了，本王不过是在看舞女跳舞罢了。”慕容朔努努嘴，示意在殿中跳舞的五名女子。
　　“若是喜欢，今夜便送到驿馆便是。”白景言漫不经心的说。
　　“此等美女，可远观而不可近赏。何况，这是皇上宫中的舞女，本王怎好夺人所爱。不过，本王倒是给皇上准备了一份大礼。”慕容朔站起来，击了三下掌。
　　只见六位身穿红色舞衣的女子轻盈的走了进来，一字排开。
　　殿中原本跳舞的舞女见此停了下来，得柔婉的手势之后退了出去。
　　六名女子皆是浓眉大眼，眼窝较深，倒与常人不同，却也称得上是美艳动人。
　　“本王此前寻得了这六名异域女子，想来皇上登基不久，后宫该是充盈一下的。”慕容朔举杯。
　　白景言并没有理会慕容朔的这杯酒，而是笑着说：“难得四王爷有这份心，不过朕只醉心于政事，在这男女之情上却是不太有兴趣的。”
　　“无妨，既是送给了皇上，她们便任由皇上差遣了。”慕容朔也不恼，放下酒杯。
　　“那朕倒不好推辞了。”白景言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
　　“小姐，没听说陛下要安插这些人进来，是不是四王自作主张了。”紫芙在我耳边轻轻说。
　　“看那两位使者迷惑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事儿确实是四王自己定的。只是，不知道他安排这些人来做什么。”
　　“只要对小姐没有危险便好。”紫芙说完，退了回去。
　　魏蔓蔓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也是，对她来说，后宫的人越少，对她的威胁就越少。只是，顶多不过是六名舞女，在这异国他乡，还不如宫里的宫女有依靠。魏蔓蔓实在不至于此。
　　待白景言差人将这六名女子安排下之后，慕容朔又开口了：“本王听闻景国的静妃娘娘的画可是出了名的，不知道本王是否有这个福分亲眼目睹一番。”
　　当殿要求异国皇帝爱妃展示才艺？这慕容朔是来惹事的吗？
　　“我景国的嫔妃，岂是街边的画手一般随意作画让人欣赏？”一直没有说话的魏蔓蔓突然开口。
　　“皇后娘娘多虑了，本王只是素来在这诗书上用心颇多，仰慕静妃娘娘的画许久。此番有机会亲眼目睹，自然是不想错过。”
　　“静妃，如何？”白景言询问柔婉。
　　“既然臣妾的画得以入四王的青眼，如此便献丑了。”静妃没有推辞，吩咐宫女去取作画的工具。
　　乐师奏琴，柔婉作画，殿中恢复了热闹。

　　约么一盏茶过后，柔婉献上一幅岁朝欢庆图，其栩栩如生之态令殿中人无不惊讶赞叹。
　　“静妃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妙笔丹青。”慕容朔最是惊叹。
　　“臣妾献丑了。”静妃将画呈给皇上。
　　“赏。”白景言满意的点点头。
　　静妃入座之后，慕容朔又看向了我，“这位娘娘似乎不太适应殿中的氛围？”
　　“四王说笑了，臣妾只是有些倦了。”
　　“月贵人是第一次参加宫宴，自然不适应。”魏蔓蔓看着我，目光冷淡，“不知道月贵人有什么才艺？献出来让大家欣赏一番？”
　　琴棋书画，我自然都会。可是我的琴棋书画，白景言熟悉的很，我不能在他面前展示。
　　“臣妾无能。”我略带歉意，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臣妾无才无德，不知可否献歌一首。”
　　“准。”这是白景言这两天对我说的第一个字。
　　“那臣妾便献丑了。”我拿起筷子，轻轻敲着案几上的杯子：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一曲完毕，白景言震惊的看着我。
　　这首歌，是我谱的曲，但是今夜我改了调子，与之前的调子有五分相似。
　　“这歌，你在哪学的？”白景言问我。
　　“臣妾胡乱唱的而已。”
　　“没人教你？”他追问。
　　“没有人呢。”我故作无知的摇摇头，“皇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白景言抿唇，虽然不再说话，但是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温暖。
　　魏蔓蔓本想为难我，却没想到被我反将一军，气愤的看了我一眼，转过了头。

　　宫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我喝的有些醉了，在紫芙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向阳宁宫走去。
　　“奴婢记得小姐的酒量不差的，怎么才喝了几杯就醉了。”紫芙稳稳地扶着我。
　　“许是最近事情多，心里压的。”
　　“回去先喝碗醒酒汤再睡才好，不然明天起来该头痛了。”紫芙担忧道。
　　“紫芙，在这宫里可真压抑。”我驻足，抬头望望被宫墙围起来的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姐若是想离开，奴婢便开始安排。老爷说，不必再管陛下的任务，您只管开心便好。”
　　“侯爷，对我，可真好。”可他不是我爹。
　　“老爷自然是最疼小姐的。”
　　“夏儿。”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王爷。”紫芙松开我的手，朝后行了个礼。
　　“夏儿，你喝醉了。”慕容朔在我身后站定，声音担忧。
　　“与王爷无关吧。”我没有转身。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见我不动，便绕来我前面。
　　“我不会走的。”我退后一步。
　　“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再认我？”慕容朔追问。
　　“不管我心里曾经有没有你，现在都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我偏过头，“你不要再白费心思，回东楚去做你的闲散王爷吧。”
　　“你是嫌我无用了？”
　　“我没有。”
　　“你定是嫌我无用了。”慕容朔嗤笑一声，“可是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我母妃早亡，我若是不小心翼翼的，早被大哥杀了。”
　　“我没有，你不要瞎猜。”我皱眉。
　　“那你为什么？”
　　“王爷，夜深了。”紫芙上前一步，隔开我们，“小姐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紫芙，你最懂夏儿了，她心里是有我的吧？”慕容朔把希望转向紫芙。
　　“王爷，且不说我家小姐心里已经没有了您。就算有，她现在是景国的月贵人，您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拦着小姐，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吗？”紫芙丝毫不给他面子，“这宫里除了我再没有小姐的人，被任何一个人看到，小姐都会陷入是非，您口口声声说惦记着小姐，便是这样不顾她的安危吗？”
　　被紫芙一骂，慕容朔似乎清醒了一点，可还是不肯死心，“夏儿，你在殿上唱的歌，可是唱给我的？”
　　“我是白景言的妃子，自然是唱给他的。”
　　“夏儿……”慕容朔绕过紫芙，却再一次被紫芙挡住，“夏儿，我不信，你骗我的对不对？我回去，我不做那劳什子闲散王爷了，你等我，等我来接你。”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呼……”我长出一口气，揉揉眉心，“他以前也这样缠人吗？”
　　紫芙笑笑，“从前，您跟四王两情相悦。他虽然不受宠，在朝中也没职位，但是您从不嫌弃。”
　　“那此番他肯定备受打击了。”被最爱的人如此伤害，他定是心痛极了。
　　“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太子殿下心狠手辣，一旦登基，不会让其他王爷好好活着的。”紫芙说，“四王虽然闲云野鹤，可终究是陛下的儿子，太子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那就希望他能变强一点儿吧，起码还能反抗一下。”我道。
　　我宫里的太监秦宜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娘娘！您让奴才好找啊！皇上已经在宫里等您多时了，您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