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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买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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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婶子介绍过来的?”
一早,房管所开了门,柳宁带着小棉就一起过来了。
原本王婶想请假陪着过来,帮着她一块看,但妇联那边有任务需要居委会配合,王婶就走不开了。
小棉拉了下裹紧的围巾,没拉动,戴着个老头帽,深蓝色的厚夹袄,绿色的棉鞋上绣着两朵小拇指大淡黄色的小花。
今天降温了,刮起的西北风刺骨的凉,所以才裹得多。
“是啊,今天得麻烦您了。”柳宁先是说客气话,将门关上走进来,暖和多了,屋子里升着个小煤炉,几张办公桌,到处贴着文件指示,唯一亮眼的是洗手架上是红鲤喜字铁盆。
“我叫佟大,是王婶的侄子,你等我吃完这两口,咱们就出门。”佟大怕柳宁着急,就着热水吃馒头。
馒头里夹着两大片卤肉,是国营饭店的招牌,满屋子都是肉味。
小棉偷看两眼,然后咽着口水,十天半个月的她家也能吃一顿肉,但这么香的卤肉却没吃过。
柳宁也觉得香,但没好意思问出口,只客气道:“您慢点吃,我们不着急,就怕耽误了您工作。”
佟大咽下最后一口,咕噔咕噔的喝了一大杯水,喘了口长气道:“为人民服务就是我的工作,得嘞,走吧。”
军大衣穿上,佟大又折腾了两下煤炉,没闷上,见柳宁疑惑,道:“一会我同事们就来了,都抢着拉煤去了,晚点到,你说这眼看着寒冬腊月了,煤供应还这么紧张!”
柳宁听到煤也发愁,她现在烧的是去年剩的两大袋,现在都快烧光了。
煤票她家有,但要先买好房子,不然买好煤拉到租住的房子,搬家再折腾一遍,她的力气也弄不过来。
“是啊,供应全市用煤呢,每天火车拉过来的有数,可不要抢嘛。”
门锁好了,柳宁牵着小棉的手,跟在佟大旁边走。
“这次咱们先去派出所那边的房子,带小院的,那家有一棵枣树,所以要贵点,不过房子是干净的,不是这几年收来的,房契齐全,你要看好了,重新给你办房契,户口什么的都能迁过来。”也就是有亲戚介绍,不然这么好的房子,哪怕留手里压着,也不会卖出去的。
俩人走了十几分钟,路上把这房子都介绍清楚了。
“你看,那里就是派出所,再走半分钟就到。”拐了个弯,大概四五户就到了。
红色的木门看起来非常结实,棕色的木板,门两旁还有些春联留下的浅印。
开了门锁,院门大敞。
“里面的家具都是以前留下来的,捐赠给了国家,这房子一直是出租的,租给年轻公安,不过公安局半年前分房了,就空置下来了,都是用的好料,翻新也不到十年。”
屋子里除了家具没有别的杂物,看落灰起码有半年没人住了,好租的房子大多用来外租,只有这不好租的才会出售。
这房子可是才挂出来的,所长定了个价,也没想着能卖出去,很多人也不知道房管所能买到房。
房管所手里的房子也不多,这房子确实是好,不然他也不能在家多念叨几句,这几句王婶刘记住了,特地嘱咐了佟大,先看这处房子。
柳宁心里特别满意,现在分得房有三四十平就不错了,四五间大的房子租倒是不少,外卖的几乎绝迹了。
像柳宁租的房子,房主就没想卖过,现在家家户户的都挤着住,房主的房子是老人留下来的,以后要留作孙子辈结婚用。
有着房子,哪怕工作差点,也能找个好对象。
佟大对这房子也挺眼馋的,不过千把块钱谁能买得起啊,有这钱的不缺房子,想买的买不起。
要是小点破点更好卖,因为便宜。
“就这所房子吧,能定下来吗?”柳宁想着住这也安心,毕竟走两步就是公安局,房子也大,东西多些也放得下,等小棉长大了要结婚,就是和女婿一块住也住的下。
她可是想的很远,买了房说不准以后都要在这里养老送终的,她既然不缺钱也为以后多打算。
佟大虽然知道这位手里大概有点钱,但没想法能这么痛快的拿出来这么多钱,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家里两个工人,但每个月能攒下来几块钱都不容易。
这么多钱怕是得有普通家庭十年积蓄。
佟大直接把门关上说:“那赶紧走,找会计交钱去,你没带钱的话就赶紧去拿,说不准就有截胡的。”
柳宁没想过房子可能会被抢,毕竟现在都分房,没见过谁买,但既然她能买,别人自然也可以啊!
“直接找会计,我带着钱呢。”昨天王婶特地让她带着千五,她特地分三处缝起来了。
十块钱一张,可是很厚的。
佟大笑了下,心里有数,说:“我婶子嘱咐你的吧,那赶紧走。”
佟大觉得柳宁心大,带着这么多钱出来,也不怕丢了。
他又一把将小棉抱起来,孩子裹得跟个球似的,走路也快不起来。
“多些佟大哥了。”柳宁原本想自己抱着小棉的,没想到佟大竟然会帮忙。
佟大道:“客气什么。”
事实证明,俩人真没想多,会计那刚收了钱,佟大拿着王婶帮忙准备好的证明去弄房契,没一会,就听到了吵嚷声。
“卖出去了?谁卖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大到尖锐。
院子里热闹起来了。
会计四十多岁了,推了一把眼镜道:“你们来的正合适,不然这房子有的折腾。”
小棉吃着糖,朝会计笑了下,这孩子在不熟的人面前非常乖巧。
柳宁有些担心道:“那不会出差错吧。”
会计气定神闲道:“你要是只有背景估计还要折腾一下,但烈士遗孀就没人敢惹了,不然我为啥给你留在这屋里,佟大会给你办好的。”
他们所长也是老狐狸,看见有人闹事肯定会出来打太极,再看佟大带人看得房,会计留人喝茶,闹事的会被他打发走。
他们端的可是金饭碗,别人只知道租房来这,至于买房,那不好意思,没有。
在市里有房那就相当于有户口,有户口就有对应的口粮供应,粮食可比钱好用多了。
柳宁也聪明,一点就透,不禁感慨着爱人哪怕牺牲了,也保护着她们娘俩。
过了一会,房契就弄好了,佟大还挂着笑进来的,看来闹事的被打发了。
“谁呀。”会计挺好奇的。
佟大笑道:“小红兵队长的亲戚。”
会计没说话,就啧啧两下。
柳宁赶紧站起来接过房契,都没多看两眼,说道:“谢谢您了,佟大哥,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咱们去国营饭店里吃点东西吧,会计您也一起去。”
会计抓出来一把糖,这是他卖给小孙子的,把糖直接塞给小棉,听着小棉说句:“谢谢会计爷爷。”
“唉,吃饭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家去,孙子晌午看不着我就想,我还得给孙女买红头绳呢,不然哭闹起来,老婆子可折腾不过来。”会计拒绝了,他也不差这口吃的,房管所里的人,家底都很厚实。
佟大也拒绝了,说:“我婶子要知道你请我吃饭,不得骂死我,为人民服务还吃顿饭,那不是受贿,拿着东西带孩子去吃顿好的,置办大件是得庆祝一下。”
柳宁也没办法,多谢了两人几句,收好东西离开了房管所。
她也没回家,去了招待所,服务员说霍军两人没在后,才带着小棉回家了。
在路口碰到了刘大富,旁边还跟这个人,俩人骂骂咧咧。
路过二蛋家,一个陌生女人正向路口张望着笑呢。
柳宁对这一家子人没一点好感,拉着小棉,赶紧走了几步。
到家后,屋子里是热的,她早晨煮饭又烧了热水,煤炉虽然闷起来,但暖气管是热的。
小棉进了屋就把外套厚棉裤脱了,换了薄一点的,然后爬上炕,裹着小被子,坐在窗台前把小辫拆掉。
“妈妈,我今天都没和你说很多话。”小棉被嘱咐过,在外面不要说太多话,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要是和其他小伙伴玩,自然没什么,但这次出去办事,没准就碰上什么人。
柳宁知道这丫头鬼灵精,道:“是不是想吃麦乳精了?”
小棉用力点头,又说“还要吃甜爸爸的糖。”
柳宁愣了下,秦嘉骏邮寄回来的糖早就吃完了。
“是兵叔叔给我的,昨天我交给妈妈了,我就吃一个。”小棉以为今天她已经吃了糖,妈妈不想让她再吃了,可她好想吃呀,甜爸爸的糖最好吃了。
柳宁回过神,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奶糖,这是昨天小棉上交的,要妈妈每天给她一颗。
“今天小棉乖,妈妈奖励你今天多吃一个。”说完笑着把糖给小棉,在孩子甜甜的笑容中,柳宁忍住鼻酸,去外屋翻出饭盒,她要去国营饭店买肉菜,肉票留着也抢不着肉,还不如如买肉菜呢,贵点她也能接受,她现在工资可是照常发的。
穿上棉衣,拎着布袋,嘱咐小棉:“妈妈去买东西,是小棉下来插门还是妈妈锁门?”
“小棉下来插门!小棉看家,外面的大门不用锁。”说着,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下来。
柳宁说:“估计得去半个钟头呢,小棉在家乖,一会放小桌写几个字,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棉乖,小棉要吃核桃酥。”小棉一双眼睛亮亮的。
翻了下兜里的票,果然有点心票,也带了足够多的粮票。
“行,在家等着吧。”柳宁说完就去推自行车,之前没骑车,是怕小棉坐不稳车子摔下来。
将大门关上,看着邻居家烟囱烧起来了,她就没锁大门,邻居在家,小棉喊人,邻居会出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