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61、花落成秋色

　　片片花瓣坠落在池塘里，荡起圈圈涟漪。一场夜雨过后，空气里都荡漾着淡淡的花香。
　　当零露揉着发痛的脖颈，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竟然是邯郸小筑！
　　“静儿常说你聪明绝顶，可如今看来，你昨日的计划并非明智之举。”说话的那个人，身影与子政十分相似。
　　零露赶忙掀开被褥，不顾周身的疼痛，追着他问道：“阿政呢？阿政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许是因为情绪激动，零露脖颈处的伤痕又裂了开来。很快浸染了白色的纱布，痛得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影子顺势环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慢慢扶着她坐在床榻上，细细的帮她重新解开纱布，再次上了药膏。
　　药膏凉凉的，却是灼烧着她的伤口。她不禁浑身一颤，影子手里的动作便轻柔了许多。
　　“你可知你这么做，有多么危险？若非静儿让我前来相助，只怕你便会命丧在这羽箭之下。”影子淡淡的开口说着，让零露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随后，影子又端来汤药，一面喂着她服下，一面说出了昨日之事：“皇上体内的蛊毒越来越厉害了，现如今又只是强撑着身子……”
　　原来静姝知晓零露和子政这段换血之事，唯恐零露难以应付多变的时局，遂早早安排了影子前去支援。
　　只是子政并非青要门人，因此他的血脉便会被蛊虫一寸一寸的噬咬。如果不是先前零露给他的灵珠护体，怕早已魂归黄泉了。
　　听了影子的话，零露便匆匆忙忙的赶去房间里探视子政。但见子政的脸色苍白，脸颊消瘦的不成样子。
　　“阿政别怕，我来了，你的露儿来了，别怕……”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灵气缓缓输送到子政体内。
　　怎奈自己的身体虚弱，灵气早已是无法维持。她却偏偏不信，这个与她同舟风雨的阿政就会这么离开自己。
　　一旁的影子看到零露这般执著，遂悄悄地离开了房间。站在一丛海棠花下，影子的眼眸有些伤感。
　　“一切按照主人的吩咐，杀了昨晚的那些楚军，消息也散播了出去。”听得属下的回话，影子便放下了心。
　　只要项羽得到自己部将尸骨无存的消息，刘季那边又不肯交付解药，那么楚汉联军必定会破裂。
　　影子回身，看着哭的心碎的零露，心里暗暗发誓：此生既然得不到零儿的心，那么就护她一生周全，替她解决那些麻烦。
　　箫声动，随着花瓣的坠落飘洒成一场盛世花羽。音律的跳动，哀婉动人，让人很容易想到温婉的江南。
　　“你吹的这支曲子，我以前也听过，”零露慢慢走过来，“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吹得萧声特别好听，只是在很多年前，他就死了——”
　　子卿，那个曾经陪伴自己左右的知音。可惜却犯上作乱，被子政赐死了。如今影子的一曲萧声，让零露恍然之间以为，子卿还活着。
　　萧声缓缓停了下来，影子便说道：“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就等着看楚汉相争的好戏。”
　　不知为什么，影子的话语里，似乎藏着许多的无奈。他是谁？为什么能够得到静姝的信任？他的萧声怎会与子卿的调子一模一样？

　　五月末的时节，蝉儿躲在树梢间拼命叫喊。房间里的项羽听了之后，越发烦躁不安。
　　之前他派出去的楚军，准备去找寻徐福索要神芝草，结果没想到折损了五百精兵。
　　床榻上的妙弋依然昏迷不醒，于是项羽决定，这就去找刘季索要解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妙弋就这么离自己而去。
　　一旁的项梁听了之后，遂想了想，便对项羽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刚好可以探查刘季的心思。”
　　“叔父不是从来都不喜欢妙弋么？怎么如今这般上心了？”
　　“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刘季！”
　　何况现在刘季背弃了盟约，独自一个人来到咸阳城外，还与青要门联手。很明显，这是刘季在挑衅项羽。
　　与其被动的等着刘季提前入了城中，倒不如占取主动权，以“索取解药”唯有，看准时机杀了刘季。
　　听得项梁的建议，项羽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好歹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万不可便宜了秦军……”
　　其实项羽的心里，还是在乎栩栩的，他只怕杀了刘季，栩栩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可怎么生活。
　　晚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荷花儿，散发着幽幽的清香。项羽喝了点儿酒，便沉沉的睡去了。
　　厢房里的妙弋四下里看了看，确定了项羽睡得很熟，便悄悄骑了一匹快马，赶去了鸿门客栈。
　　客栈的后门是范增在等着她，他见了妙弋之后，担忧的问道：“这几日羽儿过得可好？”
　　尽管范增离开了项羽，可是他还是十分关心。总是时不时的托了妙弋，前去照顾项羽。
　　但见妙弋点头道：“先生可随我去见汉王，我会与你们详说——”此时此刻，妙弋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办。
　　几只烛火将房间里点燃的明晃晃的，宛如白昼。妙弋便将项羽的计划，一一说给了刘季。
　　“这么说来，羽儿是要对汉王下手了，”范增低沉着声音道，“我就说他这样的性格，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大事！”
　　在范增看来，项羽就应该与刘季联手的，谁会想到项羽虽然勇气可嘉，当时缺少了谋略，的确是不适合做王侯将相。
　　听得范增的叹息，刘季不觉安慰道：“我有先生在身旁，项羽断不会如此莽撞。只是虞姑娘深夜前来，万不可被项羽发现了破绽，早些回去的好。”
　　“多谢汉王殿下关心，张师兄给我的药，与中了七药香毒无异。那些大夫都查不出来的——”
　　妙弋说着，又将零露传回的信息告诉刘季：“项羽派人去寻神芝草，在邯郸郡被秦军全部杀了。”
　　听了妙弋所言，刘季一声叹息：“可见你虽是骗了他，他的心里对你还是蛮关心的。”
　　“也是这份妇人之仁，会害了羽儿的！”范增在旁边悲戚道，“自古以来，这温柔乡便是英雄冢，羽儿怕是要折在这上面了！”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范增的话让刘季亦是心有所动。他想起了远在砀郡的戚嫣儿，却不知现下她过得如何。
　　这时外面响起了宵禁声，还飘起了一阵细密的小雨。妙弋起身道：“小女回去了，只希望汉王能够早做准备。”
　　辞别了刘季和范增，妙弋便披上蓑衣斗笠往马棚走去。不想张良就在那里等着自己：“这是解药，每隔十日便会发作一次，你明白该怎么办。”
　　拿着张良送给自己的解药，妙弋心领神会。这是要项羽相信汉军的诚意，方才不会对汉军痛下杀手。